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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银蛇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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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叟他刚想要无赖,高叫两招已毕。www.xiaoxiaocom.com

不想,招字方出口,蓦觉右肩胛上一阵剧痛,紧接着一双脚踝上又是挖心割肉般,痛不可当。

他本还咬牙强忍,不愿呼痛示弱。

及至摔在地上一看,右肩胛上血如泉涌,两脚踝全都左右贯穿,骨碎筋断,一身轻功,就此报废,再也忍不住狂噑不止。

竺瑞青本不欲对他下此毒手,只准备用血旗卷住他抛飞出去,前后左右都是树,当不至会受重伤。

那知,无影叟突要无赖!

竺瑞青心中一狠,立即运旗作枪,以血旗尖端先刺对方肩胛,以废其臂,再点穿其左右脚踝,使其无法再为恶江湖。

继而冷冷一笑道:“现在!少爷两招也完了!”

忽听无影叟狂噑中叫道:“老佛爷,老佛爷,你要给我报仇!”

悲天罗汉还没发作,一旁突然纵出十条伛偻的人影,朝场中一站,叫道:“你真叫做竺瑞青吗?”

竺瑞青一看来人,竟是手执龙头拐杖的魏大娘!

不禁伸手摸了摸左肩,因为他肩头之伤虽不重,却仍然未曾痊愈,多少总是有些不便。

可是,经魏大娘这一问,显然丁淑芳没有出卖他,或许小莺也因此留得命在亦未可知,遂道:“不错!在下正是竺瑞青!”

魏大娘苍眉双剔,脸上立如敷了一层严霜般,冷冷一哼道:“日前夜里偷上桃源岛击石伤人的,也是你吗?”

竺瑞青不知她此问,其意安在,遂故意装聋的道:“在下初至贵地,可不知那一座是桃花岛,只是,旬日中,在下曾遍游湖中诸岛,彷佛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心胆颤。

因为这些人,全是鄱阳山,以及湖中四水寨的有数高手,往日全都自命不凡,而且每座水寨全都戒备森严,明桩暗卡,眼望可及。

如今,仍让竺瑞青旬日内,遍游诸岛,怎不惊骇魂飞。

然而,这其中最为惊骇的莫过於鄱阳君主丁覇天!

因为,他从老化子口中,获知竺瑞青要到鄱阳湖来,为了要在无门岛主面前邀功,遂整日派人明察暗访竺瑞青的下落。

却不知竟被竺瑞青先行掩至,且遍历诸岛而丝毫不觉,这能不使丁覇天既惊又愤吗?

可是,谁会想到竺瑞青只是一句谎话!

这时,众人皆惊,惟独魏大娘怒容稍饮,且满露得意之色。

原因是竺瑞青这一说,遍历诸岛,独独就在桃源岛上亮了相,今又被她认出来,当时虽受了伤,这叫虽败尤荣,无形中给她脸上增光不少。

只是,她这得意之色转眼之间,又复隐没,罩上满脸寒霜,道:“再说,黄蜂甘欺天可是你杀的?”

竺瑞青闻言,剑眉一蹙,心想:“要说是被飞石击死,显得自己太懦弱,不敢承认,若说是死在自己手中,又是寃枉,无形中背此罪名,太不合算!”

遂反问道:“阁下问此何为?”他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何为?”

魏大娘咬牙一哼,道:“我要替他报仇!”

这一耽误,竺瑞青相信那暗中相助之人,早就抱着老化子走远了,如今身陷重围,还是急急寻求脱身之计吧!

遂道:“阁下要报仇,那还不容易,不过,在这个场合,实有不便,阁下另约时间地点吧!在下准到就是!”

说着,双眼左右观察,先行看好退路,待到时机成熟,抽身就走!

蓦地,眼前采芒顿敛,身前身后霎时暗黑一片,仓猝间一暗,纵有夜明眼也不管用,当真是伸手难见五指。

竺瑞青身陷重围,那敢大意,稍一不惧,就有性命之忧,更不乱闯,只得运功护身,严行戒备,以防对方偷施暗袭!

忽听番僧悲天罗汉,那桀桀怪笑声,起自耳边,彷佛已被那番僧欺至身旁,而自不知般。

这一惊诚非小可,险险连魂也飞了。

当下血旗猛展,狂袭而出,旗影摇红,狂刮骤起。

却听番僧桀桀笑道:“小小顽童,佛爷只道你真有怎么鬼门道,原来仍不过如此,佛爷动也没动,你已经惊慌失措,佛爷一旦出手,你还有命吗?………

依佛爷看,你这顽童根骨奇佳,资质禀赋世所罕见,还是投在佛爷门下,做一执帚童子,日后准保你天下无敌,武林称尊。”

竺瑞青凝神一听,悲天罗汉果然仍站在原地说话,若非竺瑞青是个大行家,定被悲天罗汉吓得浑淘淘。

但他却也不由暗责自己有欠镇定,竟被悲天罗汉以传音入密之法,吓得手足失措,遂也不加理会。

忙运起邛睐山中,五年苦练的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无上内功心法,严神戒备,蓄势以待!

番僧悲天罗汉见竺瑞青居然不为所动,又重施故技,“桀桀!”怪笑了两声。

这一次,竺瑞青连动也没动,似充耳不闻般,可是双眼却射出两道骇人精光,四面扫射。

因为这时他已习惯黑暗,两丈方圆内,明察秋毫!

悲天罗汉眼看他年纪轻轻的,内家功力居然这等深厚,也不禁一愕,心知再吓也吓不动了,遂哼了声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畜生,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也不知佛爷的厉害。”

悲天罗汉,他口中虽说着,身子却仍然未动,只见他伸出蒲扇般大的毛手朝竺瑞青迎面抓去。

一抓!两抓,竺瑞青但觉一股极强极猛的吸力,将他的身子吸得硬要往前冲去,二人相去,约有三丈五六远近。

悲天罗汉竟能抓得他立足不稳,这份功力,何等了得,怎不使他大惊色变,猛吸一口真气,立打千斤坠,总算及时将身子稳住。

谁知,他这下可上了大当!

因为,他身形方稳住,悲天罗汉已如惊虹电闪,疾若卷地狂飚般,欺身直进,迎面一掌猛袭而至!

掌出狂台骤起,势若涛天怒浪,烕猛难当。

竺瑞青一上手,就处於被动捱打的地位,如今又被悲天罗汉趁虚直入,欺近身来,竟连招架亦感不及。

尚幸,竺瑞青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内功心法绝妙,再加移形换位轻功身法盖世无双。

仓猝间,只见他血旗猛挥,抵御迎面掌风威猛来势,并趁势腾身纵起,往后暴退而去。

只是,他仍然轻估了这番僧悲天罗汉!

就在他腾身纵起的刹那间,陡觉胸前吸力骤增,身子非但未能往后退去,反被吸得往前冲了上去!

他那知,他胸间吸力并非骤增,而是始终未曾稍减,他以千斤坠功夫稳立地上,丝毫不觉,一旦离地,立为所乘。

竺瑞青霎时间,只惊得魂飞魄散,心胆皆寒。

悲天罗汉桀桀怪笑不止,凌空吸住竺瑞青,笑道:“小顽童,该识得佛爷的厉害了吧!看你根骨极佳,若肯拜佛爷为师,尚可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嘿嘿………”

悲天罗汉若然及时出手,竺瑞青确是难逃一死,然而他一心妄想将竺瑞青收归门下,是以没立下杀手。

就在这一缓之际,竺瑞青已从惊骇失魂中,定下神来。

倏然,只见他旗交左手,提足毕生功力,运起了威猛无俦的摧枯拉朽掌,朝番僧悲天罗汉一掌劈去。

他旗交左手,是因为左肩伤势末愈,难以尽发神烕,而自身又处在极危险之境,这一掌就可分生死,断存亡。

是以,他不敢卤莽,改以右掌袭敌。

悲天罗汉见他居然竟敢抵死顽抗,心中好个恼怒,但他确是一见竺瑞青后,就心生爱慕,认为奇才难得。

心道:“佛爷乾脆让你击上一掌,叫你识得佛爷护身神功的厉害,死了这条心!”

不想,他这心念方决,慕觉竺瑞青的掌风燠热逼人,并非寻常劈空掌力可比,心中大吃一惊,慌不迭撤掌松劲,旋身暴退!

竺瑞青这摧枯拉朽掌,盖世无双,一掌奏功,顿挽危势,际此时机,他岂能容悲天罗汉稍有喘息的机会?

竺瑞青立即迎头痛击,左旗右掌,使发旗中挟掌,罕世绝学,猛袭狂扑!

悲天罗汉一招之失,竟被逼得连退数丈,一来因为他不明白对方掌力的玄妙深浅,不敢贸然以所练护身罡气相迎。

其次,竺瑞青这一抡猛攻,血旗挥舞,招数精奥诡谲,无与伦比,旗影晃闪,红芒刺目,旗中夹掌,远近皆宜,八面生烕,诚然非同小可,其势锐不可当,实使他无法援出手来,加以反攻。

第三,悲天罗汉乃西域高僧,身份特殊,不肯远远避开,惟恐有失身份,是以被竺瑞青一连逼退数丈,仍然处於下风,只气得他凶睛突出,其红如血,咆哮如雷。

正在这时,忽听魏大娘一声厉叱:

“打!”

暍声方起,漫天银针,已然袭至竺瑞青身后,这分明是她暗中先出手,而后招呼,意欲使竺瑞青一时抽手不及,无法闪避。

她这银针,乃祖传绝技,家学渊源,自非一般暗器可比,而且一发数十枚,有如飞蝗蔽日般,十分阴毒险辣。

然而,竺瑞青何等人也,魏大娘这一手,早在他的预料中。

因为,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孤掌难鸣,稽有错失,就难免遗憾终生,是以随时随地都倍加警惕,凝神戒备,以防不测。

如今,他虽在全力猛攻,仍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魏大娘银针出手,破空飕飕之声方起,竺瑞青已然警觉。

但他却不敢贸然抽身闪避,惟恐悲天罗汉趁机反攻,区区银针,他不放在眼里,悲天罗汉一旦援过手来反攻,他可难消受!

但他是否真的不惧呢?非也!他心中早巳计较妥当。

因为这银针一中就是数十支,虽不能取人性命,中上也不好受,针上要是有毒,那更是不堪设想。

只见他,直到密密银针已堪堪近身,方始撇下悲天罗汉。

猛然旋身,血旗一卷,那漫天银针立被他血旗卷住了十之七八,没卷住的也被震飞无影。

这时的悲天罗汉得此缓手机会,岂肯错过!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竺瑞青当着这许多中原武林人物,将他逼得连连后退,乃他平生奇耻大辱,他真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是以,悲天罗汉得此机会,立郎欺身探掌,五指箕张,悄没声息的朝竺瑞青身后抓去。

他这五指箕张,功力所至,指头都有一缕缕阴寒暗劲射出,别说他抓实了,就是相隔半丈,也难免要被他的阴劲贯腹穿胸,死於非命!

只是,他这方扑前出手,竺瑞青一眨眼睛,又复转过身来,血旗顺势一挥,那旗中卷住的银针,立即反迎着悲天罗汉射去!

竺瑞青则趁这一挥之势,腾身拔起,倒纵两丈五六!

悲天罗汉一见数十银星迎面射来,就好像遇到蛇蝎般,立郎易抓为掌,反手一挥,将银针全部震飞。

悲天罗汉不是有护身罡气吗?

何以竟怕这区区银针暗器?

敢情他这护身罡气,因嗜色贪杯之故,始终未能练臻炉火纯青之境,只能局部的发生效力。

是以对这细小而数量又多的银针,十分惮忌!

其实,就是中上几支银针,又有什么了不起,这也因为他自诩身份之故,既是佛法无边,武功盖世的活佛罗汉,受一点儿小挫辱,也是丢人的!

竺瑞青於桃源岛上,曾亲见悲天罗汉一再闪避小莺的银针暗器,他虽不知其中原由,却知他十分顾忌。

是以急中生智,来上这一手!

这时,却听竺瑞青冷嘲似的一笑,道:“哼!堂堂一位佛门高僧,居然还要别人帮拳,能不使人齿冷!”

悲天罗汉一听,又羞又愤,不禁移怒於魏大娘,顿时厉声骂道:“贼婆娘,谁要你多管闲事?”

魏大娘一见竺瑞青的武功,就知非自身所能敌,暗发银针相助,不过是想借悲天罗汉之手,将竺瑞青除去。

为的是想替其兄黄蜂甘欺天报仇,那知,反因讨来没趣,只气得黄牙一咬,铜杖一顿,随即转身离去!

竺瑞青一见魏大娘转身离去,正中下怀。

他适才没趁机往外闯,是因为四面都围着有人,仓猝间乱闯,难免不为所阻,眨眼的担搁,就很可能被悲天罗汉追及,难以脱身。

加今,魏大娘一走,她这一面定必空虚,一有机会,就可由这面抽身退走………。

他这心念未已,又听悲天罗汉叫道:“畜生!佛爷与你单打独门,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将出来吧!”

竺瑞青不屑的一笑,道:“单打独斗,别说得那么好听,不过,你们通通上来,少爷也不惧!”

悲天罗汉一听,就知道他话中有刺,忙道:“佛爷要将你置於死地,易加反掌何需别人助拳!”

随怒暍了一声,道:“佛爷与这畜生单打独斗,谁要助拳,佛爷就先将他宰了,决不容情!”

竺瑞青一听,计上心头,冷笑一声道:“你们这般不讲信义的人,谁信得过,要想使少爷相信,叫他们通通退出十丈开外去,少爷就与你拚个胜负,不死不休。”

悲天罗汉功力虽高,智力却远不及竺瑞青来得聪明慧颖,一听竺瑞青如此说,勃然大怒道:“别说退开,我叫他们全都撤过一边!”

这时,一旁的鄱阳君主丁覇天,立即趋近悲天罗汉身前,轻叫道:“罗汉爷,这小子他想逃,千万别上他的当!”

悲天罗汉喋喋一笑,道:“想逃,有佛爷在此,他逃得了呀!”

鄱阳君主无奈,只得喝令众人全都退过一旁!

正在这时,忽听一人“哎哟!”一声惊叫,随即纵身扑入场中。

只是,双脚落地时,已然立足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地上,继而一阵抽搐,转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於非命!

这人之死,真可说丝毫不见风吹草动,无声无息的,既没有遇袭迹象,更连伤也看不见,任谁也瞧不出他是怎么个死的!

这情景,非但鄱阳君主手下的人吃惊不已,就是番僧悲天罗汉与竺瑞青也不觉惊骇莫名!

紧接着,又听一人“哎呀!”一声惊叫,与前一般无二,转眼之间,气绝身死!但他临死时,喉中万分痛苦的,终於吐出了一个“蛇!”字。

“蛇!”

单这一个字,就像阴间里的索魂令般,紧紧的扣住了每一个人的心房,因为“蛇!”而能一咬就将人毒死,可见必然是一条极毒极毒的怪蛇!

因这人临死叫了“蛇!”字,任何人都起了警惕之心,沉默与静寂,无形中制造了紧张恐怖,阴深可怕的气氛,彷佛死神即将降临般。

随听一人惊骇大叫道:“哎呀!……蛇!………一条小银蛇!”

惊叫之人叫声未已,人已飞扑入场中,随着这人的身后,立见白光一闪,疾若惊虹般已落在这人的颈脖上。

但听一声惊骇惨号,此人立即萎顿倒地,眨眼一命呜呼!

竺瑞青定睛一看,竟是条长不盈尺,细如牙筷,银光闪亮的小蛇,赫然与四怪老么四老爷,放来咬他的那条七步断魂小银蛇一般无二。

这蛇本产於冰天雪地中,想不到在这林中,居然也有一条!

这小银蛇瞬息之间,毒毙三个武林高手,其毒之烈,能不吓人,尤其是它竟能飞身袭敌,身法之快捷,更是世所罕见。

小银蛇进入场中后,无巧不巧竞离那悲天罗汉不远。

随见它细尾一盘,三角小尖头遽然昂起,红信吞吐,瞪着悲天罗汉,彷佛在寻找机会,加以袭击般。

悲天罗汉有生以来,那曾见过这等剧毒小银蛇?

一见它昂首而立,凝注自己,虽说自身功力非凡,也不由浑身寒毛森立,双眼一瞬不瞬的盯住小银蛇,惟恐它遽然发难,不及闪避!

那小银蛇双目虽小,却亮若银星。

她似乎也懂得攻守之策般,悲天罗汉凝立不动,它也始终不动一动,彷佛两个武林绝世高手,互相对峙般。

片刻后,终於还是悲天罗汉沉不住气,他心想:“这算什么呢?自己苦练一生,纵横半世,竟被一条牙筷粗细的小蛇,吓成这副模样,日后传扬开去,岂不落人笑柄,我还想在中土打天下吗?”

心念既决,悲天罗汉立即提足真气,一声暴暍,扬掌朝地上小银蛇猛拍而去,他总以为他这一掌,烕势笼罩遍丈方圆,猝然出手,定能将这细如牙筷,而剧毒无比的小银蛇击毙!

那知!他快,小银蛇更快!

他这掌力未至,小银蛇猛然一弹,疾若离弦弩箭般,越过掌风,且从悲天罗汉头顶,飞越过去!

悲天罗汉估不到这小银蛇这般厉害,又惊又骇!

猛然旋过身来,眼中还没找到小银蛇,又复一掌劈了出去。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竟被他瞎撞撞着了,小银蛇当真已从身后袭至,竟被他这一掌击个正着,震得飞出七八丈远去!

悲天罗汉一掌将小银蛇震飞,顿时精神百倍!

可是,待他回身再寻找竺瑞青时,却那里还有竺瑞青的影子?竟连他何时走的也没感觉。

更奇的是,他自以为一掌已将小银蛇震死,但却遍寻不见那小银蛇的尸首,竟不知跑那里去了!

再说竺瑞青,他趁悲天罗汉全神贯注,目视小银蛇时,已经悄悄的没声息的偷偷溜了。

一旦远离,撒腿就跑,转眼奔出林来。

天色朦朦四更将尽。

竺瑞青伫足略一辨认方向,立即发足狂奔!

约莫奔出敷里之地,忽听身后衣袂风声微响,一怔回首,只见一条人影,疾若流星般,衔尾朝他追来!

竺瑞青虽只匆匆一瞥,已看清来人身形,并非悲天罗汉,心想: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当下英目往前一掠,已隐见不远处有一小土坡,竺瑞青顿时足下加劲,其势如飞,少顷越过土坡。

至此,竺瑞青立即刹住身势,伏身一旁!

转眼之间,身后之人已跟踪追至!

竺瑞青拿揑准时间,猛然暴喝一声,立从横里腾身猛扑,凌空血旗招展,绝学骤发,准备一招将来人毙了!

不想,人未落下,倏听一声惊叫:“竺小侠!是我!”

仓猝间,竺瑞青未能认出来人,闻声方知原来是臭嘴化子!当下立即撤招收势,飘身落下!

叫道:“化子老哥,你怎么也来了!”

臭嘴化子满头脸臭汗淋漓,显见他这一阵急急追赶,已有点吃不稍了!但他仍喘息的问道:“竺小侠!我师父呢?”

竺瑞青道:“万前辈平安………”

竺瑞青刚待继续将原委说出!

臭嘴化子没容他说下去,立即继续往前奔去,且叫道:“竺小侠!此非说话之地,速随臭嘴化子来!”

天色放明时,臭嘴化子领着竺瑞青,已回至鄱阳湖滨。

臭嘴化子撮唇一声轻啃,湖畔芦苇中立即荡出一只乌蓬小船,竺瑞青看那摇橹撑篙的,竟是小鸭子。

二人落下船后,小鸭子又将小船摇进芦苇中

二人在船上坐定,臭嘴化子方道:“只有在这湖滨芦苇中,最安全!”

接着问起老化子万铁皮,竺瑞青遂将夜来之事,详细的说了出来。

臭嘴化子听毕,双眉紧皱,立陷苦思中,久久方问道:“老妇人?这会是谁?”

竺瑞青道:“我听那声音十分熟耳,但却想她不起,奇怪的是她既有心相助,又始终不肯露面,真使人莫名所以!”

一阵沉默后,臭嘴化子又道:“竺小侠,你这一真一假两副脸孔俱都为人所知,不便露面,这事还是交我臭嘴化子来办吧!船上酒食俱备,你放心休息好了!”

他这话方说毕,忽听船蓬上“噗噗!”风声!

二人全都吃了一惊,却听小鸭子道:“师父!是一只绿鹦鹉!”

二人钻出舱来一看,却见绿鹦鹉已停在蓬上,啄上却衔着一条软坠如死的牙筷小银蛇!

竺瑞青一见大惊,忙叫道:“笑鹦!快放下!快放下!”

绿鹦鹉应声松啄,小银蛇立即掉了下来!

陡见臭嘴化子一伸手,已将小银蛇接住,满脸凄切怜惜之色的握着小银蛇的头,细细审视!

竺瑞青又复一惊,叫道:“化子老哥!这蛇好毒………”

臭嘴化子一似没听见,审视良久,忽地脸露喜色,道:“万幸!万幸!还有得救!”

随见他将小银蛇往要饭袋中一揣,对竺瑞青道:“竺小侠!说你或许不信,这就是四怪老么四老爷那条曾经咬过你一口的七步断魂小银蛇,当日於柳城,因小黑子之故,无意中将这小银蛇拾起放在要饭袋中,事后竟忘了!到得武功山后,袋中小银蛇居然没死。

武功山毒蛇遍地皆是,臭嘴化子遂抓了两条,试着饲养它,那知,竟然一养就活了,经过了数月的调养,毒牙也重新长出来了………

今日若非是它,阁下还得一番苦战,方能脱身呢!幸亏你这鸟儿没吃了它!还把它衔了回来!”

鹦鹉怎会将这小银蛇衔回来呢?

原来,这绿鹦鹉最怕闲着,於废园中见到臭嘴化子离去,立即凌空尾随。

待它跟随见臭嘴化子夜里返回时,废园中已是火光烛天,於是一人一鸟,又跟踪悲天罗汉等人,来到那片树林中!

竺瑞青为敌人所困而危急时,臭嘴化子忽然想到小银蛇,遂将它放出,这时,绿鹦鹉恰好瞥见,遂在小银蛇受伤后,衔了回来!

再说,臭嘴化子说明一切,立即登岸而去!

只是这一去,竟去了两天一夜,在次日夜暮低垂时,方始重现湖滨。

小鸭子与竺瑞青迎得臭嘴化子上船,即见臭嘴化子满脸倦容中,隐现无比悲愤之色,且始终默然不语。

竺瑞青一见他这模样,就知情况不妙,急急问道:“化子老哥,万前辈有消息吗?”

臭嘴化子充耳不闻,爱理不理般,爬进舱来,倒头就睡!

竺瑞青心中一寒,已知事非寻常,忙又追问道:“化子老哥,究竟怎么回事,你倒底说说呀!”

臭嘴化子猛一翻身坐起,舱里捧起一动小酒坛,仰首就往口中倒,“咕嘟!咕嘟!………”一气暍了十来口,仍然没止。

竺瑞青再也忍不住,伸手夺过酒坛,沉声道:“化子老哥,你不能这样消极,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纵然万前辈遭遇了什么不幸,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就得设法为他老人家报仇………”

语至此,竺瑞青忽有所悟,英眉一轩,继续道:“你这样闷声不响,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对我竺瑞青有什么误会与不满吗?纵然有,也该坦白的说出来才对,这样於事无补,反而有害,还望三思!”

臭嘴化子似也觉自己太沉不住气,遂悲声一叹,道:“竺小侠,你知道前夜暗中相救之人是谁吗?”

竺瑞青道:“两日来,在下也曾一再追忆苦思,始终想他不起,究竟是谁?”

臭嘴化子一声苦笑,道:“是黑道中极负淫名的关外人妖黄衫艳!”

竺瑞青一听,心惊胆颤,目瞪口呆,臭嘴化子一开口问起此事,他已料到症结关键在这上面但却万万料不到会是这无耻的人妖,不禁惊骇出声,叫道:“怎会是这无耻的老妖妇,你那里听来的?”

臭嘴化子道:“臭嘴化子也是今日午前听来的,当时也不相信,随后鄱阳城中街头巷尾,茶楼酒馆,俱都谈论此事,那关外人妖黄衫艳并说是小侠的师叔………”

竺瑞青心中一阵惨痛,问道:“令师万前辈,现在那里?”

臭嘴化子老泪盈眶,满含怨愤的道:“这还用说吗?当然已被那老淫妇送上鄱阳山去了,这一次定必凶多吉少!”

竺瑞青剑眉深锁,凄然道:“化子老哥!我想请问一声,这老妖妇真与家师有同门之谊吗?”

臭嘴化子道:“小侠说的那一位师父!”

竺瑞青肃然道:“江湖怪侠毕宫弼才真正是在下的恩师!”

臭嘴化子搔了搔头皮,蹙眉道:“据江湖传言,这淫妇果与令师同门受艺,只是,内中细节十分离奇,江湖中人知者不多,臭嘴化子只知令师祖突然谢世之后,舍师就与她闹翻了!且闹得很凶………

据说令师当年竟非其对手,反被她逼得走头无路………啊!对了,最后好像是令尊竺大侠将这妖妇赶出关外去的,如今算起来,怕不有三四十年了!”

竺瑞青一听,顿时怒形於色,咬牙切齿道:“这人妖必是做了有辱师门之事,既然如此,她凭什么还算是我师叔,月前於雁荡山黄花谷中,还险为其害,这一次我非要亲手将他斗杀不可,化子老哥,现在我们该如何着手?”

臭嘴化子凄然道:“我……现在也没了主张!”

竺瑞青脑中一转,已然打定主意,遂道:“化子老哥,我现在就往鄱阳山走一趟,不过你不用急,我先行暗中潜入,能将令师万前辈救出,当然最好,万一不能,我就找他们硬拚,我本不欲多造杀孽,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臭嘴化子一听,心知适才不该说得太泄气,忙一把抓住竺瑞青的手腕,道:“竺小侠,恕臭嘴化子适才心慌意乱,不该说泄气话,你如此冒险前往,究竟不是办法,还是从长计议,谋定而动的好!”

竺瑞青道:“从长计议,又能有何妙策?”

臭嘴化子道:“前日臭嘴化子向小侠讨取之武当派至尊剑令,已着人送上武当山,向子鱼道长求援,迟则一月,快则二十天,子鱼道长就会带领大批高手到来,届时再作计较,岂不强胜你单枪匹马,前往冒险!”

竺瑞青眉头一皱,道:“一月或二十天?那里能等这多时日!救人如救火,此事刻不容缓!

说着,竺瑞青就要挣脱臭嘴化子所握之手,臭嘴化子又那里肯放,死命抓牢,哀声求道:“竺小侠!求求你,千万不要去,鄱阳山上若没番邦那野和尚在,倒不足虑,纵有险,凭小侠一身绝世武功,定可全身而退,就是我臭嘴化子,也敢随往冒冒险,如今,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尤其是他们知道你已经来了,定然戒备更严,很可能你还没登上鄱阳山,就已被湖中巡船发现了,在湖里是他们的天下,我们犯不上………”

他这话没说完,忽听湖面上远远飘来一缕歌声,只听唱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至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乾………”

歌声凄凉婉转,回肠荡气,闻之令人心酸泪流!

只是,歌未尽忽然停住了,继听一声惊骇尖呼叫道:“小姐!小姐!你应该想开点,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竺瑞青一听,这惊叫的,分明是那小莺的声音!

她口中叫的小姐,岂不是丁淑芳?

当下慌不迭挣脱臭嘴化子所握之手,钻出舱来,因为这芦苇既高且密,根本无法透视得过!

竺瑞青忙点足纵上舱蓬,控首望湖中一瞥,即见湖面上一条小船,船头上两条人影,正在互相挣扎!

此刻已是子夜时分,夜空中云多月淡,星光隐现。

虽处此昏夜里,竺瑞青仍能清楚的看到那船首二人,果然是丁淑芳与小莺,而且,丁淑芳手中还抓着把银光闪亮的匕首。

竺瑞青一见,已理会到是怎么回事,但他却不敢扬声招呼,立命小鸭子将船摇出芦苇,往湖面上小船划去!

臭嘴化子本待阻止,可是看到竺瑞青脸上的焦急神态,遂也作罢,反钻到船后,替下小鸭子。

臭嘴化子功力深厚,潜用内力与双臂,小船於水面,顿时去若流矢,转眼已接近湖中的小船。

这时,那小莺亦已发现了来船上的竺瑞青,慌忙扬声叫道:“竺公子快来,小姐她……她……”

两船相去,已不及五丈,竺瑞青就船首上,猛一提气,腾身纵起,势尽立即弓身踢腿,斜射而去。

他这还没落下,已听小莺一声惊叫!

竺瑞青定睛一看,小莺被丁淑芳推跌舱内,丁淑芳则双手按胸,指缝间鲜血狂涌,滴流如注。

随见她双足一软,倒了下去,竺瑞青也恰好在这时落了下来!

竺瑞青稳住身后,立即蹲身将丁淑芳揽抱怀里,叫道:“姐姐!姐姐!你………你这是为什么?”

丁淑芳粉脸上一阵痉挛,久久的方将双眼瞥向竺瑞青,樱唇微启,张了好半晌,才听她细若游丝的声音说道:“残花……败柳,无颜……侍君,能死君怀……妾心……已慰!”

语方毕,气急声断,娇躯猛然一阵抽搐,顿时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

竺瑞青大惊叫道:“姐姐!姐姐………”

叫声中,竺瑞青扳开丁淑芳抚胸双掌!

即见丁淑芳的胸前,齐柄插着一柄匕首,而且还经过扳动了一下,现出一个大血洞,显然她已怀必死之心。

竺瑞青纵会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罕世妙药,“一元神丹”相信也难救此怨女孤魂。

这时,小莺跪在一旁,已哭得泪人儿似的,忽见她抢前拔出丁淑芳胸前匕首,就往自己心口插去,意欲以身殉主!

竺瑞青岂能容她称心如愿,猿臂伸缩间,快捷无伦的,已将匕首夺了过来,沉声喝道:“小莺!你怎么能这样糊涂,你难道不认为你家小姐死得太寃吗?你不想为她报仇雪恨吗?”

小莺一听,怔了一怔,如遭当头棒喝般,顿时惊醒过来,一双满含智慧的大眼中,霎时泪止光现,口中则自言自语的道:“报仇!报仇!不错!我是该为小姐报仇!为小姐雪恨!以慰小姐在天之灵!”

竺瑞青一听,道:“对呀!这才是聪明人!”

忽地,竺瑞青心中想得一计,忙问道:“小莺!桃源岛离鄱阳山有多远?”

小莺道:“一水之隔,怎么?公子也想去?”

竺瑞青道:“不错,我也想去,你敢不敢和我进入桃源岛?”

小莺柳眉一轩,道:“有何不敢,为了小姐,虽死何恨!”

竺瑞青一听大喜,忙回首隔船与臭嘴化子说了!

臭嘴化子是还坚持不欲让竺瑞青轻易涉险,随见他心意既决,又有对方二公主的随身丫环护送,自然少了许多惮忌。

遂一再关照竺瑞青必须小心,方始划船自去。

小莺随即嘱咐竺瑞青将丁淑芳的尸首抱进舱去,隐伏不要动,不管任何人前来查讯,一概由她来应付。

竺瑞青自是求之不得。

黎明前的一阵黑暗,小船经过数次盘查后,由於小莺的关系,终於毫无麻烦的抵达了桃源岛。

小莺嘱咐竺瑞青先至竹林中寻一隐密之处,隐住身形相候,待她将丁淑芳安放妥后设法去找她!

竺瑞青趁天色未明,飞身疾掠登岸,瞬息间,已奔至林中!

随听小莺在小船上悲声哭叫,哭声则逐渐远去,似已载着丁淑芳的尸首,往鄱阳山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竹林中忽然响起极轻微的“沙沙”踏叶之声。

竺瑞青只道小莺来了,张目透过缝隙往外一窥,不看由可,这一看,不禁把他大大的吓了一跳。

你道为何?

原来进入这林中之人非别,正是那手托小塔的番僧悲天罗汉,且逐渐的往他隐身之处走了过来。

只见他双睛电光棱棱,东张西望,就像是已知道竺瑞青藏身竹林中一般。

竺瑞青自从日前与悲天罗汉一战后,深知悲天罗汉的武功,果然高深莫测,实非他所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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