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彧既然从卫生间里出来，说明舒沅和祁烨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

舒沅垂头丧气地跟在祁彧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老老实实等待着祁彧的质问。却不料祁彧只一直朝前走着，根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祁彧不说话，舒沅自然也不敢多问，一路跟着祁彧离开宴会厅，走到了外头的一处花架之下。

宴会厅里人声嘈杂，人来人往，花架下却是一片静谧，刚刚亮起的路等灯光和着尚未完全落下的日光，给花丛镀上了一层暖光。

舒沅看着祁彧缓缓踱步的背影，突然觉得，或许祁彧也和他一样不喜欢宴会厅中的场景。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之间的应酬，而祁彧本身就是不喜欢吵闹的。

正思索，前头的祁彧忽地停下了脚步。舒沅没防备，直愣愣撞在他背上，轻轻低呼了一声。

自从这次调职之后，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祁彧已经不会再揪着他为什么能出声这个问题深究，舒沅也不会再如一开始那么紧张，只是还是觉得祁彧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非常诡异。

便见祁彧转过头来看他：“祁烨有你什么把柄？”

其实没什么把柄，原主和祁烨纯粹就是臭味相投，第一次见面就看透了对方本质并迅速站在了统一战线。

但是当然不能这么实话实说。

舒沅支支吾吾，半天也编不出个合理的解释。

祁彧见状，只当他不想回答，便换了个话头又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谁带你来的？”

季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混进来的地方，更何况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就连那些平日里不着调的富二代们，也没人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随便把自己小情儿带进来的。

舒沅的身份，会出现在这里的确让人诧异。

这个倒是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想起顾宵，舒沅比划起手语来都有些气：“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本来想去吃火锅，结果半路上就被顾宵的人拉上车了，根本就没问我愿不愿意，就非要带我来这里！”

想起那顿没能吃上的火锅，更气了：“我都计划好久了，周末要去吃一顿火锅的！”

像是为了配合主人，刚比划完，舒沅的肚子便非常合时宜地咕嘟叫了一声。

场面突然就有点尴尬。

原本还有些义愤填膺的舒沅听到这一声，突然后知后觉地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感觉自己刚才像是在告状一般。

却不料顾宵一个转身，便朝着庄园外走去：“走吧。”

舒沅：“？”

走去哪？

但他也不敢问，只能亦步亦趋跟着祁彧，然后眼睁睁看着祁彧带着自己走进了一家……川味火锅店。

非常自然地落座并拿起菜单的祁彧看着舒沅，竟像是有些没明白他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这家店有什么问题吗？”

这家店当然没什么问题，但祁总您还记得您是来参加晚宴的吗！

在别人家的晚宴上中途遛走就不说了，遛走之后还来吃火锅，您真的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吗？

便听祁彧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淡声道：“宴会会持续很久，待会儿再回去就行，不会有人发现。”

舒沅：“……”

可问题在于，人家主人也不是没给你准备吃的啊。

但是祁彧既然都不在乎了，舒沅还能说什么，老老实实坐在了祁彧对面。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一起吃完了安安静静的一顿火锅。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一对不说话的组合稍显诡异甚至有点尴尬，但其实两个当事人都还挺舒服，毕竟祁彧喜欢安静，而舒沅巴不得祁彧永远不要找自己聊天。

一顿饭吃完，祁彧便要返回庄园。

舒沅险些出声喊住他，幸好及时想起自己是个哑巴，于是拉了拉祁彧衣袖。

祁彧回头，看到小孩因为吃了辣额上渗着一层薄汗，嘴唇红艳艳一片，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才问：“有事？”

“我……就不回去了吧。我这样的身份本来也没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就不去给祁总丢脸了。”

他要是想回家，祁彧自然不会强求，但还是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会给我丢脸？”

舒沅早习惯了前世被继兄弟们嘲讽，其实已经接受良好，但面对祁彧还是难免觉得有些难堪：“里面都是你们上流社会的人。我进去了……也不合适。”

这些都是舒沅曾被说过的原话，祁彧听过，却皱了皱眉。

“谁和你说的这些。”

舒沅的头垂得更低了：“我本来也……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衣服是顾总监买的，我回去之后会还给他。”

祁彧沉默片刻，而后开口：“你要是想走我不拦着。今天本来就是顾宵强行将你拉来，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但是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晚宴，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而后，他看着舒沅：“你要走吗？”

舒沅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思想不可能因为祁彧两句话就改变，于是还是点头道：“我还是回去吧。”

祁彧没再说什么，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车就停在车库，你直接去那边等他。”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舒沅认得祁彧的车，于是老老实实待在车边等司机过来找他，却没等到司机，先等到了一个气场逼人妆容精致的长发大美女。

舒沅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和这样的美女扯上关系，于是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挡了美女的路，往旁边让了让。

结果美女也往旁边挪了挪，正面面对着他：“你就是舒沅？”

居然还真是来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