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往门口走去。
这时,屋里的声音变得清晰:“你们原来住得什么屋,现在住的什么屋?这队里哪个不说我吃的亏有卖的!”是小周哥的声音。
妈便劝道:“没哪个说你没吃亏啦?我们这一家,能住砖瓦房,都是亏了你。我是说,重儿刚回来,分家的事暂时甭说……”
母亲见我出现在门口,连忙止住话;大姐拿扫帚扫瓷子,一下停止了动作;两个侄女瞪着惊恐的眼睛,对我说:“幺幺,不打架!”
我进去摸了摸她们俩的头,说:“你们好生吃饭,幺幺不打架的。”
小周哥抬起他那耷拉的头,看也不看我一眼,端起酒杯来:“妈,来喝!”说着,一扬脖子,将一杯酒喝个精光。
我没有兴致打羽毛球了,我要首宜跟大毛家把羽毛拍还去。就一个人回到了自己房间。
我忽然觉得这房子是这样的陌生,这砖、这瓦、这檀子,好像都与我没有关系;它们似乎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力量,这力量裹挟着我,挤压着我…我感到了窒息的威胁……
想到越英,不知怎的,我泪如泉涌。
这时母亲过来了,只是一个劲的哭:“儿呵,我们怎么就这么个命呢!”
我摸着眼水,可它却一个劲的流。
大姐也过来了,说:“你们都哭,哭个怂个呢?”说着,她自己禁不住也泪水涟涟,“就这么过呃,天还塌了不成!”
我想对大姐说,我出门,就让我出去做女婿吧---可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
三个人就这样无助的对泣,直到侄女来叫:“妈,要你收碗。”大姐才去了。
妈说:“重儿,不要急,苦日子也是人过的。你父亲死的时候,姐姐都小,你还只两岁,我们还不过过来了……”
我说:“妈,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好不好?”
母亲连连说好,也便离去。
我出门做女婿的事,只所以对大姐没说出口,是因为我对郸越英有承诺的。即或决定出门,事先至少要有一个说法,以便别人对我死心。人家已是该嫁的年龄,兴许…不,应该是肯定,肯定越英正等着我呢。
是的,这是一个难题,尽管让我痛彻心扉,然而它却生生的摆在了我的面前。
直白点说吧,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家里一下就多了这么个人,己成累赘,凑斗让我过个日子就不错了,还让我娶个媳妇进来,这可能吗?
要不,我去求越英父母,去她家去做女婿?可是湘鄂界边民风重,男娉女嫁已成乡俗,而且她还有两个弟弟呢。她父母能答应我去上门?何况那里的生存环境对我来说,简直糟透了!人人都叫我日白佬呵!
思量了好一会,却不得答案;我又拿出《孙犁文集》来,却看不了一个字。冥冥糊糊,不知所以。
直至夜深,月亮冷冷地挂在天边,我却没有一丝睡意。
大姐夫不是要把我踢出这个家,那我就自立门户呗!对了,这并不是坏事,这样,好多事情不就可以自己做主了……
可我得弄钱呀,我得有个家,这样我才能迎娶越英!
老天啊,常说天上能掉陷饼,你能掉钱吗?今年没有明年也行!等到后年就迟了…真的迟了……
这时我发现,我正向天伸着双手,真希望她掉下钱来呢!
我苦苦思量,辗转反侧。直至最后,我为我今后的生活也没找到答案。
我的心,再一次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