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乐青。www.xinghuozuowen.com
这个名字是姐姐给我取的。乐逍青山。
我不喜说话, 也不知如何去说。但我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 性子很烦躁。姐姐得空了便来陪我,让女先生教我写字, 据说能静心。
但是,好像没用。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月我都会静静写一遍千字文。
但凡听到姐姐一点消息,我已然激动的像一个孩子。
算一算, 姐姐与萧大人去嵊州已有十年了。十年光阴啊, 我心中未忘记那个十几岁女孩掀开车帘, 慢慢走近扑在泥潭里的我,细细软软的声音, “如果你要活命,我就扶你起来,你别咬我?”
当时脑子笨, 连这个话也听不懂, 只记得阿娘说, 让我别动,只要有个长得很美的女孩子来了,就让我跟她走。
这个很美的女孩子给我找了好看的衣裳发钗, 她总是叫我乐青,后来,有人唤乐青的时候我便应下。
姐姐昨儿来了一封信,现在我正抓耳挠腮迟迟不肯下笔。姐姐在信上让我把千字文写一遍寄过去。可是近来我的手摔伤了,似伤到筋骨, 精细的字写的不好。
“阿娘,阿娘……”幼子襄儿跑近书院,抱着我的腿奶声奶气指了指外面,“爹爹回来了,似乎心情不好,襄儿怕怕……”
将笔放掷石墨上,弯腰抱起小儿往外走。站在廊下。
冬末难得朗天,看着垂花门疾步走来的人,身材欣长,身上穿着青色衣袍。
不知为何,就算生了孩子,我心中还是有些怕他,特别是他沉着脸时,且我不会安慰的话语。
他已经十日没与我说话了,尽管每夜同枕而眠,也如陌生人。
走近,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冷冷的目光,我立马怯怯的缩在小儿脖后。
“爹爹,刚才阿娘正在写字呢。”襄儿在我怀里动了动,作势要扑在他怀里去。
我忙倾过去,预把孩子交给他。但是他不接,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看得我心中莫名慌乱。
晚些时,哄了襄儿入睡,我有些困,依在襄儿边上睡着了。
周边有人在动,我皱眉睁眼,一下便瞧见他紧紧绷着的下颌。
踢了踢脚,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去,他沉声唬着,“别动。”
由记得成婚前夕,葳玉说,霍侍卫明明就是个冷人,对父皇都是乌黑脸,乐青你怎么还应头要嫁给他啊,真傻,你要是想退婚,给我说一声,你到底是永康郡夫人的妹妹,干爹在边境立了大功,这婚事啊,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葳玉说了一串子话,我本没听进去,她扯我衣袖急道,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唉,我胡乱应着脑袋,葳玉笑着说去找圣上。随即不远处有托盘落地的声音,接着是小宫女慌乱求饶,“霍侍卫饶命,霍侍卫饶命。”
应声看去,我恰好对上那人的眼眸,深邃冰沁。
他很少笑,近乎没人见过他笑的样子。
他抱着我回房,丫鬟为我梳发换衾衣后,便退了下去。如往常,只有外屋有一盏烛火,内室光线昏暗,我眼前迷糊摸向床边。
脱了鞋子爬上去,他睡在外侧,每次我上床晚了,都得从他身上跨过去。
上一次这样,还是半月前,我两还能说话时。他今夜一定是故意!就是想我同他讲话,偏不!
抬膝一拦,我扑腾趴在被子上,肚子刚好撞在他小腿。
怒看一派悠闲的他,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扯了被子盖在身上,面向朝里。
忽而,身上的被子扯去一半,上身陡然凉了。
我愤怒坐起,看着躺得安安稳稳的人,“你有自己的被子,为何抢我的。”
他阖眼,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冷。”
“真是专横。”我小小说了一句。重新躺下,掀起一小点,缩了进去。闭眼越想越气,我前侧都是透风的!
握了握拳,转身想揍他。瞬时他手臂一揽,把我搂近他怀里。被子盖住两人,温热的身子挨着,驱走冷意。
“又跟葳玉乱学话。”
他似是快入睡了,声音有些慵懒。手搭在被子外面,压住漏风的地方。
你本来就专横。我心头补着。
随后想着,都主动说话了,我们两这算和好了吗?我还有事想请他帮忙。
我动了动,手放在他腰上,隔着月白衾衣,他身子暖热暖热的,比汤婆子还管用。
太温暖了,困意很快袭来。但是想着白日的事,我嗫喏道,“那个,明日休沐,你能帮我写字吗?”
以往,他都会答应的……
“不能。”他简了直地。
我懊恼,缩着脖子,下意识动作要退出他怀抱,便动便说:“既然你还生气,那我不和你挨了…”
“撒开。”我气恼,伸手推他,他抱得更紧。
侵略的气息袭来,炙热的手探进里衣。惹得我轻颤了一下,他掌心覆在小小窝上一寸,他低声缓缓,“还疼吗?”
“啊…不疼。”他身体真温暖,我喏喏道,“都已经结痂啦。诶,你别咬肩膀啊…”
他“唉”了语气说,“真是的,软语哄哄我就很难吗。”
哄人……这个没人教过我。
第二日醒来肩膀疼腰酸,起先走了两步腿就发软。旁边人在笑,我狠狠瞪向始作俑者。
昨下夜,身上已重换了干净的里衣,上头蓝色细带子的系法与丫鬟们的不同,不用想也是谁弄的。他以前在兵营给伤者包扎,这系法一点儿也不好看,但能难解开。
随后他端来一碗不知是什么‘药’,反正很苦。
食了早膳,他已换了家中常裳,我追到外间,脚步踉跄,“唔”一下子扑在他后背。
太急切了,他转身抚在我手臂,扶好我,“都是孩子娘了,走路还这么冒失。”
我抬起头笑,“帮我写字。”
他脸色沉了沉,唇角微动,但终究没说话。
待我站好后转身离去。襄儿正好进屋,他也没有看一眼。他大抵是不喜欢襄儿。
“阿娘,香香。”抱起襄儿,他嗅我脖颈间,小手要去拽我髻间的发钗。
前头那人背后似有眼睛似的,一下子转过来,不悦的看向襄儿。
我忙伸手捂住襄儿的眼睛,恼怒瞪他,“霍枫,你吓着孩子了。”
他大抵真是不喜欢襄儿,从襄儿生下来,他从未抱过一次。
襄儿委屈俯在我肩上,哭意嗒嗒:“阿娘,爹爹好凶。”
他走过来,伸手,“我来抱。”
“不给!”我一只手轻拍襄儿后背,正眼不看他,抱着襄儿往屋外走。从来没抱过孩子的人怎么会真心抱孩子。
进了东厢房,这里已然是我的书房。
我抬手扶着门框,制止那人进来,抬眸看他一字一字:“不许你进。”
身材高大的男人立在门后,挡住了大半的光,整个人都在他的阴影下。
他动了动嘴角,“我帮你写字。”
目光落在我眸中,莫名我心尖儿酸涩,他这个人明明不是冷血,为什么非得把自己亲生孩子拒之千里。
“阿娘,你生气了吗?”
从旁侧木盆净手接过襄儿手中的毛笔,我挽着袖子,弯腰一顿,“怎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