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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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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着好几天的大风雪。www.mengyuanshucheng.com

停了。

大地又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堆得老高的,有几座小茅房都被压塌了,一个老人眼泪汪汪的,佝偻着腰,帮忙他的媳妇从雪堆里,挖掘那破褛的衣衫,以及那少得可怜的家俱…………

太阳从云层后探出了半个脸,笑嘻嘻的偷看着两个小孩在堆着雪人。

一大群的孩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在雪地上打滚;一个小孩拿起一大把的雪,往别人的衣领里放了进去………

另外两个小孩从门外的缸里,把圆圆的一大块冰敲了下来,用绳子串住,拿着一根木棒敲打着冰锣,大声嚷道:“大老爷来了,闲人回避。”

于是,惹起一阵哄笑………

这时,从远远的一边驰来了两匹骏马。

马蹄翻飞,溅起一大片白雪,飞了起来。

雪地上,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蹄印。

近了。

我们很清楚的可以看出他们是两个英俊的少年侠士,因为他们都是身佩长剑,身形矫健,仅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衫,便骑在马上,这除非他们练有武功,否则他们决不敢如此的,你说是吗?

此刻,左边骑在白马上的一个英俊非凡的年青人,侧首对他右边的另一人笑着说道:

“飞鸿弟,累了吧?”

右边的那个被唤飞鸿弟的,摇摇头道:“不怎么累!我们这次只不过赶了三天,以前我在山上练功夫的时候,曾经接连五天五晚都没睡,比起来,这次舒服多了。而且慧琴姐生死未卜,我也根本没有想到要休息——”

现在,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们可以知道,他们正是那从永兴出发连夜赶路的李剑铭,和公孙飞鸿两人。

他们为了找寻公孙慧琴之行踪,连日冒着大风雪,赶到洛宁来。

此刻因为已经将要到城里,故此都将速度放慢,缓缓的驰动着,让坐骑喘一口气。

李剑铭听到公孙飞鸿说完话后,他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次报完仇后,有什么打算?”

公孙飞鸿道:“我刚下山时,掌门师尊吩咐我,叫我在江湖上历练一年之后,再回山里重修师门上乘剑术。”

“而且近几年来,师尊他老人家,从山中绝谷下,获得本门失传的数招威力极大之剑术,要我去修习,以作为华山十年论剑之……”说到这里,他好似觉得失言似的,故而住口不说。

李剑铭见他这样,笑了笑道:“你有没有考虑到你师叔若是回武当山后,对你师父面前说你和我一起,而且把你下山后的一切告诉他,你想后果会怎样?”

公孙飞鸿茫然道:“这个……”他想了想后说道:“师父在我下山时晓得我要报仇,这点纵使师叔怎么说,我想师父决不会把我怎样的,顶多面壁三年,不能下山……”

“至于说,他老人家若晓得我跟落星追魂在一起,那我可要被逐出师门,或至被挑断筋骨,变成终身残废也说不定。”

李剑铭道:“那你现在怎么办呢?”

公孙飞鸿道:“我也不晓得……”

他此刻想到自己刚下武当山,便碰上了这种事,以致于将会变成背叛门派的罪人。

想到自己从十二岁时便被恩师收留为徙,六年来,待已有若严父,热心的教导自己学艺,希望自己能够在十年一次的华山论剑上,替本派夺得那第一的殊荣,而自己竭尽全力的修习着师门绝艺,也确实的在二代弟子中名列前茅,心中每每以此为自己的口标……

但是,现在竟演变成这种情形,叫他怎不感慨无比,黯然伤心呢?

李剑铭见到他这副样子,他说道:“飞鸿弟,你不用难过了,待至找到你姐姐后,我一定想法替你找一个好的师父……”

公孙飞鸿摇了摇头道:“师恩重如山,我将要回到武当山——”

李剑铭道:“好,做人就要这样,有恩必报,不能忘本,尤其是大丈夫,更应恩怨分明。

我一定会想法,让你重回武当的,你放心好了。”

公孙飞鸿惊直这:“真的?”

李剑铭道:“当然,难道你想我曾说过什么妄话不成?”

公孙飞鸿道:“你的话我决定相信,一百廿万分的相信,天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落星追魂呢?”

他因为得到李剑铭的承诺,所以心里一高兴,顺便拍了一下马屁。

李剑铭道:“你少拿高帽子往我头上戴好吧,我一向——”

他此刻突地想到自己易容在洛阳城外的关帝冢旁,将丐帮绝技“打狗棒法”中最后三大绝招,传授给飘渺酒丐时。

曾遇见顾凤霞险遭花花太岁凌辱,自己以丐帮绝招将花花太岁打败,救下顾凤霞时,曾告诉过她,李剑铭坠下万丈深崖,以致于粉身碎骨……

现在想起来,这个天大的谎话,是从自己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而现在还说未曾说过一次谎话,这真是……

唉!想到那顾凤霞,在这个时候,该不知道怎么样了?而且还有那刘雪红,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也许因为黎云是落星追魂,峨嵋派将要大为震惊吧!而她也就不会再和黎云见面了。

自己现在既然晓得双方误会已经解开了,那么就应该专心的爱着公孙慧琴,把她们都忘了吧。

他默默地说道:“让黎云随着微风,永远在你的心里消失吧!不要留下一丝痕迹……”

两匹马缓缓的并辔前进着,李剑铭在马上挺直着身子,将视线投射在那远远的天边,他舒畅地吸了口凉沁的空气,将满脑的杂念,抛个干净。

他在马上看到了雪地上一大群冻得满睑通红的孩子,在拿着雪团,打起雪战来,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无数的雪团飞得满天都是……

他感慨的道:“只有儿童,才是最天真的,他们没有忧虑,没有烦恼,活泼的小生命里,只有欢乐,你看他们那玫瑰色的面颊,是多可爱……”

公孙飞鸿听后道:“但是他们若生长在残缺的家庭中,或者他们的父母未能全心爱护他们,那么这活泼的小生命,也会痛苦,有忧烦,他们将会失去脸上的红润,变成一片苍白……”

李剑铭同意地点点头道:“我相信天下父母都是爱子女的,但他们往往疏忽了自己是否将这份爱,切切实实的给了孩子们,让他的子女们能够感到这份温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我就是从小失去母爱的,而且我身患奇症;不能够像一般儿量一样的快乐地玩耍,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玩过什么堆雪人,打雪战,我现在看到了他们在玩,我都有这种欲望,想领略一下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你不会笑我吧!鸿弟……”

公孙飞鸿同情地摇摇头,他说道:“这怎么会呢?我自己也是在十一岁时就死了亲娘,我知道你的幼时的心情……”

李剑铭道:“你比我幸福多了,我十二岁时,父亲都没有回来过,我在家遭受了恶奴的欺凌,仆人的蔑视,所以到我十五岁时,我就出门去找寻父亲,从那时开始,我又受到了许多的磨折。”

“因而,我发誓要以自己所身受的痛苦,十倍还报那些恶人,我要杀尽那些作恶多端,奸险鬼诈,假冒为善的恶人……”

公孙飞鸿看到李剑铭眼中光芒毕露,神威凛凛,他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他说道:“铭哥我很了解你,不过我认为你应该给他们一条自新的路,让他们能够醒悟过去自己之非,不应一直的杀……”

他看到李剑铭脸色尚善,故放胆说下去道:“那些人有的是为环境所逼迫,有些却是一时的失足,他们绝不会将良知完全泯没的,因为到底人性本善,他们自有觉悟的一天,你也应该让他们有机会去向善,铭哥,你不认为我过于多言罢?”

李剑铭道:“以往我未想到这点,直到上次我放了一个仇人之后,我也体会出这点,现在只要见到你姐姐后,我再清理一些事后,便想隐居在深山之中,不问世事……”

他此刻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天下的武林是否肯让他就如此的一走了事呢?是否就如此轻易地忘掉那些血的事实?而他的命运是否会如此的平坦?一切都会如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我先告诉你,不会的。

因为此刻整个江湖都在与他作对,正派武林中人,正在积极的准备着要擒获落星追魂。

何况还有那么多蛮荒山野的异人,也都将要来到江湖上……

他将永远不能隐居了,除非……

除非什么呢?

请各位读者继续看下去。

且说李剑铭说完话后,他瞧了瞧天色道:“飞鸿弟,走,我们加快一些,赶到洛宁去问问看,是否能立刻查得出来。”

公孙飞鸿应了一声道:“我也想到城里去吃些什么的!”

李剑铭道:“那么走吧!”

说着,他一抖缰绳,双腿一夹,白马泼辣辣的向前冲去,公孙飞鸿也驭着坐下乘骑,飞奔而去……

口口口

冬天的晚上,原就是非常寒冷的。

但李剑铭此刻的心,却更是冷。

他时而坐着,时而站若,有时却又忍不住的走到客栈外来,望着苍茫的夜空出神,盼望若公孙飞鸿能带来好消息。

因为他们自早晨进到洛宁城后,便开始到城里的大大小小客栈里,查问是否有相似形象的一拨人。

但是他们从上午到中午的半天时间,也都没有问到丝毫线索。

于是他们找到了一闻名唤广益的小客栈,将马匹安顿好,开了两个房间之后,又开始到各车行,马行去采查公孙慧琴的下落。

为了方便起见,他们分划开两人的范围,各以洛宁城十里以内之地为限,约好以戌时为限,须回到广益客栈来。

于是两人分手,各奔所划定的范围去。

李剑铭在约五年前,曾因在家中受尽恶仆虐待,故离家出走,在洛宁城外遇见竹杖神丐替他打通穴道后,曾在洛宁城内流浪甚久,对于城内的情形,也甚为熟悉。

但是他整个下午的时间,跑遍了洛宁城以南的各马行和车行,也都没有问到一些有关公孙慧琴的行踪。

失望之下,他只得回到了广益客栈,把希望寄托在往北面查探昀公孙飞鸿身上。

但是黑夜已经降临了,却仍然未见到公孙飞鸿回来,于是,他的心更加焦急了。

他望着茫茫的夜空,望着客栈高高挑起的一盏红灯,他迷茫了,他慌乱了。

他深深的忏悔着自己,恨着自己为什么以前不问个明白,而要自己固执在牛角尖里。

这样,不但自己痛苦,连带着公孙慧琴也痛苦,而甚至于被人打伤了,身上带有那么严重的内伤,竟失去了踪迹,以至于生死莫测,叫他怎不伤痛欲绝呢?

若是他能够清醒一下自己的脑筋,当初夜探金龙堡时,听到堡主夫人叫她玲儿,看到她睑上那种表情,也可以了解她的苦心,而自己则能挺身而出,用自己的一身绝艺来保护她,那还怕什么欧阳平?只要他落星追魂一伸手,就可把他打得变成欧阳扁。

还能让他碰公孙慧琴一下?那时要碰碰,他大概都不敢碰,但现在呢?由于自己的愚笨,而致于发生这样的后果。

他咬着牙,心里宛如刀割似的,硬生生的不让自已往坏时方面想去,他说道:“只要她有什么不测,我非把你们这三个鸟堡给削平不可。”

他喃喃道:“慧琴呀!你千万不要死,一定要等我赶到你那儿救你,那时我将要求你宽恕我,原谅我的愚笨,随你怎样处罚我,我都会心甘情愿的,慧琴呀!你不能够死,你……”

他望着苍茫的夜空,喃喃的说着,他痛苦的摇了摇颈,对着上苍祈祷道:“上天呀!求你不要攫去她的生命罢!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我求求你,求你不要把灾难降在她的头上,让一切的痛苦由我承担吧!……”

人,原是最最软弱的,受不了些什么打击,就算是意士多坚强的人,在他遭遇到自己能力达不到的困难事时,他就会开始向着命运而低头,企求着虚幻中的神力,给他帮助,让他能克服这个困难。

因为人的力量毕竟是抗御不了命运的,不管一个坚强到从未向命运低头,从未企求上天帮助他,而靠着自己的毅力去克服一切困难的人。

到他躺到床上,不能动弹。他就可以感觉到死神在向他招手时,他虽然不愿去,但却有非去不可的痛苦了,那时他只得向命运低头了……

李剑铭受着命运的摆布,使他由一个平凡而又平凡的人,变成一个非常不平凡的超人。

他有力量可以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他可以随意的剥夺他人的生命,但他却时常的感到他是受到了命运的摆布,而不能随心所欲。

他此时倒并不是忘记自己已经消失了力量,而是他的力量已经达不到那么远。

确实的,一个人怎能控制另一个人的生死呢?他对自己的生命也都不能控制,还能谈得到别人?

且说李剑铭站在街道外,等待着公孙飞鸿的回来。

此时已交初更,街道上根本没有人行走,只有寒风自那远远的山谷里,掠过枯林,而来到这小城,带来一阵阵的呼啸声……

他站了一会,忖道:

“我要到四周去看看,也许能碰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于是,他从狭狭的门里,走了进去,想吩咐一声守夜的店伙。

他一走到柜台旁,见到那守夜的店小二,披着一条薄毯子,缩成一团的朝在墙角睡着了,嘴角扫着一条长长的口涎,尽管寒风凛凛,但他仍兀自在打呼鼾睡着。

李剑铭一见他那瑟瑟的样子,怜悯地忖道:

“这样冷的晚上,他为了生活,却要不睡觉来侍候客人,现在因白天工作过度,仅披着一床薄薄的毯子睡去了,唉!真是可怜……”

朋友!不要怨尤吧!不要因为你们目前生活不好,而怨着上天,怨着别人,因为当你们看到那比你们生活得更加贫困,更加可怜的人们时,你们才会感到自己现在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舒适。

如果你们愿意生活得更好,更愉快,那么埋头苦干吧!努力朝着你们的目标前进,则一切自会成功的,因为天助自助之人。

且说李剑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他唤道:“喂!伙计,醒来!……”

他叫了几声,那店小二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急忙跳了起来,睡眼惺忪的说道:“客官,您住店呀!本店有清净的上房,有周到的服侍,包您老满意……”他的眼根本还未张开,就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多话。

李剑铭看到他这模样,又好笑又可怜,他说道:“你还未睡醒是吧?张开眼睛看看,是我呀!”

店小二用袖子擦掉流在嘴角的口涎,把手揉揉眼睛,看清楚是李剑铭后,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哦!原来是相公你啊!小的还当是有客人呢!”

他顿了顿说道:“相公,您是不是要热水啊?”说到这里他一连的打了两个喷嚏。

李剑铭说道:“我不是要热水,你替我留意,那和我同来的公子等下回来时,你告诉他,说我出去了,叫他在房里等我。”

店小二连忙点头道:“是,相公您放心,小的决忘不了。”

李剑铭看着他身上穿得千缀百补的,心里一阵难过,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你衣服穿着太少了,冬天晚上会着凉的……”

店小二吸了一口气,挺起胸道:“相公您老放心,小的身体结实得很,这算什么冷呢……

哈……啾……”他的这个呢字还未说完,便是一连的打了三个喷嚏,牙关开始打起架来。

李剑铭说道:“呶!你这不是着凉了?”

店小二尴尬地道:“相公!您别告诉我们帐房,说我睡……哈啾……觉。”

李剑铭摇摇头,将手中银票递给小二道:“这个你拿去买点衣裳穿,是我赏给你用的。”

说着,他洒开大步,跨出了门外。

店小二颤抖着手,捧着那张银票,他颤声道:“三……三十两?这……是……我……的了?……”

他不相信地道:“我是不是做梦?……”他伸出舌头,死劲地一咬,直痛得他眼泪直流……

此刻,财神已将睡神赶得远远的,他眯着眼睛笑了,因为他又得到一次胜利……

李剑铭一出店门便飞身跃起,他站在屋顶上,四外探看了一下,便脚下展开轻功,有若行云流水似的,绕着全城游走。

此刻,夜色浓浓的,城里的居民大都已经入睡,偶而几间屋里传来了几声士子夜读的朗朗书声,隐隐约约,时断时续,点缀在这静谧的黑夜里。

李剑铭摇摇了头,叹然忖道:“以前我在老夫子监督里,也曾经在孤灯底下,夜读诗书,每每读至深夜,方才入睡。当时我因身体不好,故而在书册之中,寻找乐趣,甚而希冀在大试之时,一吐扬眉之气。

但想不到现在竟然成为武林中人,而辗转在江湖恩怨之中,这始非当初所能料及的……”

他感慨地想着。

就在他沉缅在这往事中时,蓦地,远处一阵急骤的犬吠声传来,在黑夜里听来,更是清晰。

他抬头一看,见到大约十丈开外,一个黑影跃了过来,另外一条矫捷的身影,远远地追蹑着。

他心里一惊,忖道:“莫非是飞鸿弟回来了?他后面那道黑影轻功高明得很,看来他还不知道……”

他这念头未想完,突地看清楚了那前面飞跃而来的,是一个蒙面者,而且身材也较矮小,绝不类似公孙飞鸿。

他忖道:“这莫不是黑夜采花的飞贼吧?看他背上背了一个人样的包袱,真个像极,我且去看看……”想着,他脚下一移,已经迎了上去。

那跃来的蒙面人,见到面前有人拦阻,他吭也不吭的,往地上一跃,想藉着纵横如蛛网的街道,逃避追击者。

李剑铭想不到这蒙面人,竟会往地上一跳,他正在微楞时,那后面追逐着,此时喝道:

“快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声音中,来人朽如夜鸟翔空似的飞纵而来。

李剑铭声音刚一入耳,便立即一沉身,飘了下地,他双足一弹,有如急矢似的,电射而去。

那蒙面人正好从街道边,跨进一个黑漆漆的巷子里,他心里一安,心想道:“这下你可又让我溜了吧——”

那知他这个念头还未想得完,突地骤闻一声低哼,立即身上一麻,栽倒地上,自己背着的包袱,也到了对方手里。

李剑铭一伸手,便将这蒙面人点中穴道,他一手接过包袱,便知里面是个人,他正想打开来时,突地风声一叙,身旁落下一人。

他惊忖道:“这人是谁?好快呀!”

他一转身,想看看到底是谁?那知这一看之下,登时使他楞住了,他惊诧地忖道:“天下还有这等英俊的美男子?在我真是第一次看到……”

原来他所见到的是一个玉面朱唇,秀眉重瞳的英俊书生,他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忖道:

“这人身着青色皮装,颈上套着白色围巾看来更是飘逸脱俗,尤其他那张脸,真个是我都自叹不如,只不过他身子彷佛少了一点什么似的,看不出他的威势来……”

他在这里打量着对方,那青衫书生也在细细的打量了他。

青衫书生忖道:“我原道中原地大人多,却未见到过一个俊逸的人,但这次却在这么个小县里看到了。从他外形上看来,丝毫不像会武功的,但刚才他身手之矫捷快速,却是非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地步,不可能的。倒底中原何派能够调教出这么个武功高强的门人……”

他开口说道:“谢谢兄台援手,拿住了这个小贼。”

李剑铭一见对方启口之间,齿若编贝,晶莹皎洁,而且声音竟是异常轻脆悦耳,他忖道:

“这人声音怎么还没变呢?像个女孩子似的。”

他虽是如此想,但却赶忙开口说道:“那里,那里,兄台客气了,些须小事何须挂齿,但不知兄台与这贼子行何仇?”

青衫书生道:“小弟适才见他自一民屋中,鬼鬼祟祟而出,肩上背着这个包袱,故而欲待上前询问,那知这贼滑溜异常。竟窜入一个暗巷之中,逃逸而去。

我等了好半天,方始见他从另一条暗巷跃出,因要探知他的巢穴所在,故而一直追蹑在后,未将他擒住。

刚才因兄台一阻,故他又施故技窜入暗巷里,弟恐其逸去,才喝声请兄台帮助。”

李剑铭道:“兄台你看看这包袱里是何人?”说着,他把包袱交给那人。

青衫书生将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女孩,此刻大约被迷药迷了过去,故而熟睡如死。

青衫书生一见,怒道:“这贼子真该死。”他举足一踢,便待将那蒙面人置于死地。

李剑铭一见道:“兄台,且慢,先问清是谁唆使他如此做的。”

青衫书生报然道:“兄台说的极是,小弟鲁莽了。”

李剑铭一见面前这俊美的青衫书生,脸上一片嫣红,充满了一股娇羞之态,他不由得呆了一呆,两眼盯着对方多瞧几眼,直把个青衫书生瞧得低垂下头来,他肩头一耸,忖道:

“这人面皮好嫩,让我多瞧一眼,就低下头了,大概是才出师门吧,未曾见过世面……”

他走了过去,把那被点上穴道的蒙面人一把提了起来,右手将他蒙在脸上的面巾给扯掉,顺手解了他的穴道。

李剑铭脸孔一扳,冷声说道:“是谁叫你晚上出来劫持这个小女孩的?”

这矮小瘦削的汉子,鼠目滴溜溜的转了两转,他闷声不吭的身子一伏,便从两人空隙里钻出,飞快地滚了开去。

青衫书生哼了一声,右手食指一圈,往外一弹,那才跑出半步的瘦削汉子,便“呀”地一声,栽倒地上。

李剑铭一见,他大惊诧异忖道:“这人是何来路?他那圈指一弹的功夫,更是未曾听见过的,竟能隔空点穴,毫无差错。”

他说道:“兄台武功真个惊人之至……”

青衫书生倏然一笑道:“雕虫小技难当仁兄法眼,尚请兄台不要见笑,小弟班门弄斧了。”

李剑铭道:“兄台如此客气,小弟真个汗颜无地……”

青衫书生笑了笑,对倒地的贼子问道:“你从实招来,是谁令你做此恶事?不然哼……”

声音冷峻之至。

那躺在地上的汉子,此刻只觉浑身软麻,不能动弹,他知道今天碰上煞星了,为了想免了皮肉之苦,只得说道:“小的毛七,是金龙堡洛宁分堡里的小头目,日前堡主下令我们找三个六岁大,子时生的女孩,送回堡里……”

李剑铭一听,怒道:“金龙堡,又是金龙堡,你且说他们要这些小孩做什么用?”

毛七哭丧着睑道:“小的只听说老祖宗要练什么功……”

青衫书生问道:“谁是老祖宗?”

李剑铭道:“崆峒派的长老叫残梧子……”

青衫书生诧异地说道:“崆峒派?那为什么他要用女孩来练功呢?他们是玄门正宗的呀!”

李剑铭冷哼一声道:“玄门正宗?谁晓得他是要练什么邪门功夫。”

青衫书生道:“嗯!我听师父说邪门“寒煞真气”“玄龟气功”“阴灵邪气”若以幼女合乐,则能够速成……”

李剑铭怒道:“这种人都该杀?”他想到了若非是金龙堡,公孙慧琴怎会受伤的,又怎会失踪呢?

一想到公孙慧琴,他心里便是一沉,他惊觉到自己是出来找公孙飞鸿的,于是他再也没心逗留片刻了。

他说道:“兄台请原谅,小弟尚有急事,先走了。”说着,他飞身一跃拔高二丈,上了屋顶,便势若飘风似的直往北面奔驰而去。

那青衫书生正在凛于面前这英俊的年青人杀气腾腾,而心里在震惊时,突地见到他竟立刻飞身跃起,他喊道:“兄台贵姓?尚请赐告。”

但是李剑铭已经跃出十余丈外,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只有寒风飕飕的回答了他的呼喊。

他惆怅地望着夜空,心中起了一丝淡淡的怅惆,他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他怔立了一会,哑然失笑道:“我怎么啦?初来中原就这样失神,无端端的叹什么气?

真个是好没来由。”

他右脚单足一踢,将毛七穴道解开,说道:“我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今后你可要好好做人,否则下次见到你再做坏事时,你的狗命就小心了。”

毛七一听大喜,他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似的,说道:“谢谢,小侠大恩……”

等他抬起头来,见到青衫书生已经失去了踪彤,他四下一看,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于是他唾了一口口涎在地上,说道:“呸!你这初出道的雏儿,还来教训你老子,我毛七今天例霉,十两银子没赚到手,回去还得挨黄脸婆一顿排头,真他xx?”

于是,他垂头丧气的走了,准备接受他黄脸婆一顿臭骂。

且说李剑铭直奔出数里之外,在整个洛宁城兜了个大圈子,都没有看到一丝人影,一看天色,已经近三更了。

他心里焦急得满头都是大汗,不知道公孙飞鸿又到那里去了,他恨恨地道:“金龙堡,我李剑铭发誓要毁了你,还有单手擎天欧阳平,你小心吧!”

远远两个更夫,拿着灯笼,敲着竹杆,走了过来。

李剑铭一听忖道:“现在已到三更,我还不如回店去,明天再看看吧,那时决定该怎么办。”;

于是,他醒回了广益客栈。

他一进门,便见到那守夜的店小二,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舌头,坐在柜台旁。

他问道:“他可曾回来?”

店小二一见是李剑铭,赶忙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笑,谄谀地道:“公子,您那朋友还未回来,小的已经跟您烧好水,您老要不要洗洗脸?”

李剑铭见到店小二说话含混不清,他说道:“你的嘴巴怎么啦?”

店小二道:“小的咬破了舌头——”

李剑铭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便迳自进去了。

店小二赶忙把门关上,到厨房去倒盆热水送到李剑铭房里去,他心想道:“今天我侍候人,明天人家就得侍候我了,因为——”

“我现在已是有三十两银子的小富翁了。”

此时——

李剑铭在室内却想到了一条妙计,他忖道:“飞鸿弟未找到那点苍掌门的下落时,我就只能用这条计策,敢保一定可以找到慧琴姐的行踪。”

口口口口

日正当中。

金龙堡,这天下三大堡之首。

此刻,在堡里的议事厅,正有着许多的人在商议着。

的确,近来金龙堡,也是多事之时,先后半年之中,连逢逆事,遭到了许多的打击,堡中无一个人不惶然不安,生恐什么时候,危难就会来临。

现在那种情形看来,真又会有什么事发生了,所以堡里才会召集人在议事厅会商堡中大事?

且说在大厅之内,俊郎君诸葛辉维高踞上位,其余十几个劲装打扮的武士都围着他坐着。

诸葛辉雄说道:“据分堡传来的消息,前日有人看见那公孙飞鸿在韩城打听上次来堡里的点苍掌门一行引踪,而在王范也有一个白衫的年青书生打听他们下落。”

“但是他们结果一定会失望的,因为,那一拨人的下落,我已派出许多弟兄到外面去打探了将近半月,也没有发觉他们在那里。”

“彷佛他们都化成一阵烟一样的消逝了,在附近三十里内都没有踪迹,现在我正派人到五十里外,打听他们是否再会重来本堡。”

他顿了顿道:“不过,现在我们堡里也须戒备,虽然公孙飞鸿不足为惧,而那个文弱的书生,更不必顾忌他。”

“但是点苍的掌门,功力的是不浅,他手中黑箫那次还未出手,就把我们堡里搅得那么惨……”

说到这里,他好似警觉自己失言,顾忌似的看了看残梧子,见到他仍然没有动静,还是板着脸的,坐在椅子上。

于是,他放心似的继续说下去道:“幸好现在飞凤堡主欧阳大叔,已经回去通知撼山岳伍老前辈,请他老人家尽快赶来本堡。”

“而悟禅师叔也赶回少林去,在中途碰见本门师叔悟智、悟慧、悟本等三位,因此他们也都动身来此,现在他们正在后院休息中。”

“而鼎鼎大名的武林二绝中的五毒绝僧,也在昨晚来到,说要助本堡一臂之力。另外,海南剑派的黎山双雄也连袂而来,他们乃是海南五指山的孤独上人之徒孙,孤独上人在百年前曾来中原一会落星天魔,他在数百招后,方始一时失手,而重回海南,修练剑法,他死后,将一身绝艺都传给黎山独孤客,亦即黎山双雄之师成为海南一派之长。”

“现在得蒙黎山双雄来本堡,真个是非常光荣的事,他们此刻也是在西院憩息……除了这些成名的武林人物以外,那峨嵋之秀,据说也将下山,我们若告诉他一剑震天南张克英到过本堡,那么也一定能请得他来此的。”

“故而现在本堡固若金汤,任何人来,都绝不会讨得了好去,所以希望你们能够通告堡内其他弟兄,让他们放心,不必惧怕,这几天辛苦了他们,今天晚上加菜,犒赏他们一番。”

“现在散会,你们各自回到岗位去,好好去监督弟兄们。”

说完,他和残梧子一起走出议事头厅,哪些头目们,此刻也都鱼贯地回到自己的岗位去。

诸葛辉雄将残梧子,送到堡后一间密室后,说道:“老祖宗,您好好的休息,我会将您所需的东西送来的,现在有那些人来了,您老人家也可以休息几天。”

残梧子点了下头道:“你快将最后的五个小女孩送到我这里来,今晚子时,我将要把‘玄龟气功’里最后一段修习好了,那么下次就不会怕那小子的阳刚真气了。”

诸葛辉雄应声道:“在黄昏之前,我就会把那些小孩叫人送来,您放心好了。”

残梧子道:“记住,在今晚之后,一连三天,你都不能来,也不要派人来。”

诸葛辉雄道:“我晓得,您进去好了。”

残梧子打开门进去了,诸葛辉雄用手在墙上摸了摸,然后走到屋角一个石头前,用脚重重的跺了下。

只听一声轻响,那原先长在屋后的一大片竹林,移了过来,而整座屋子,竟然沉到地底下了,竹林刚好将这个洞穴盖住,在表面上看去,根本不可能发觉它是一个机关,还以为竹林原先是长在那儿的,真个是天衣无缝。

诸葛辉雄看看已无丝毫痕迹之后,他满意地走回前面。

经过一幢幢接连的屋子,他穿过一道月亮洞门之后,来到了一间题名“驻春楼”的房子前,他推开了门,进到客厅里。

他看见厅内已经烧了一个大火钵,满屋里都是暖和和的,跟外面那寒风凛冽的情形比起来,真是恍若两个世界。

他一而脱若罩在身上的皮袍子,一面对那站在卧房门口,正在向他请安的丫鬟说道:

“顾姑娘吃了饭没有?”

那丫鬟答道:“禀堡主,小姐还未起身呢!”

诸葛辉雄将脱下来的皮袍子,和围巾交给这丫鬟,问道:“还没起身?她可是病了。”

那丫鬟道:“早晨老夫人曾来此,小姐人还是好好的,但等到她老人家走后,小姐就一直躺在床上不起来,也不要小奴进去,说是让她清静一下。”

“刚才小奴送午饭进去,她只叫我放在桌上,也没起身用饭,我还看见她眼角上挂着泪珠呢!”

诸葛辉雄讶道:“泪珠!咦!她有什么事值得伤心的?妈跟她说些什么呢?”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哦!莫非是妈告诉她,我的意思,所以她才高兴得掉眼泪——”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得意地笑了笑。

站在旁边的丫鬟识趣地道:“小奴贺堡主大喜,恭贺堡主……”

她话还未说完,诸葛辉雄笑叱道:“不要胡说!让人家顾小姐晓得了,怎么好意思,你走吧!”

那丫鬟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走了出去。

诸葛辉雄叫了一声道:“秋菊!你到帐房那里去领十两银子,说是我犒赏你的。”

秋菊闻言,大喜道:“谢堡主——”

诸葛辉雄挥了挥手,看见秋菊开了门走出去后,他脸上带着笑的,轻松地走到卧房门口。

他敲了敲门,问道:“霞妹,你好吧!”他整了整衣服,等待着顾凤霞叫他进去。

那知里面竟然没有丝毫回音,他诧异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馨香之气扑上鼻来,他一看,见到室内一个小鼎里,也不知道是烧了些什么香料,一缕缕的香烟,袅袅的上升,满布屋内。

一个淡装佳人,此刻正蹲在火钵旁,将一束束的宣纸写就的文稿,缓缓的放在火钵里。

只见火舌一长,便将这束文稿吞没了,熊熊的火焰,映着她的脸颊,更是鲜艳如花。

她脸颊上挂了两滴晶莹的泪珠,两眼出神地凝视着,那轻轻飞起的纸灰,和那渐渐燃烧着的白纸。竟然未曾觉察到诸葛辉雄进入室内。

俊郎君诧异而又好奇地靠在门边,看着顾凤霞这奇特的行为,他忖道:“她为什么要烧掉那些诗文呢?记得上次我偷偷的看到了一篇诗,也只不过是缅怀身世的凄凉而写的荒唐之言,看那笔法,并不是她自己写的。但她却不许我再看,还把我骂了一顿,看来里面定有什么蹊跷……”

他正想到这里,突地听到顾凤霞曼声吟道:“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顾凤霞摇了摇头,继续轻声吟道:“……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声音凄苦,惆怅之至。

俊郎君诸葛辉雄见列她此刻眼泪又一串串的掉落下来,他心里更是迷糊了,他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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