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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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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砥中脸上色变,但是很快地便恢复正常,高傲地将头倾侧着。www.xiashucom.com

因为他已见到天龙大帝那高傲冷峭,无视于一切的漠然表情。

他知道对于一个高傲的人,最有力的反击便是更加高傲。

天龙大帝目光自远处收回,冷峭地道:“你自何处而来?”

石砥中答道:“在下石砥中,因迷失路途而致闯入长辈宫院之中,尚祈长辈原谅。”

天龙大帝冷哼一声道:“你是柴伦之徒?”

石砥中知道柴伦乃是七绝神君,故尔他摇摇头道:“七绝神君并非在下之师。”

天龙大帝冷哼一声道:“你可知我天龙谷之规矩?”他斩铁断金地道:“入谷者死!”

“爹!”东方萍惊惶地翩然而来,美丽的脸上,有着惶恐表情。

她那黑亮眸子,反射在石砥中浓眉上,一掠而过,向着天龙大帝道:“爹!他……”

天龙大帝脸一寒,道:“你认得他?”

东方萍吃了一惊,圆睁双目,委屈地道:“我……我不认得他!”

天龙大帝脸色和蔼地道:“你回宫里去,不要多说。”

东方萍无可奈何地向宫里走去,带走一大群的彩衣少女。

刹时之间,在宽阔的院里,除了潺潺的水流声之外,没有一点声音。

石砥中被对方逼人的威严逼得甚为不安,他问道:“前辈若没有什么事,在下告辞了。”

天龙大帝冷哼一声道:“依你的根骨来看,确为不世英才,但是你却坏了我所订的规矩,只有死路一条。”

石砥中只觉心中一股怒气直冲上来,他喝问道:“你凭什么要人死?你又凭什么订下这个规矩?”

天龙大帝一愕,似是没想到会有人对他说出此话来,他忖思了一下,却没有话来答复这个问题。

他注视着石砥中那张英俊又略带稚气的脸,突然狂笑道:“就凭着我的意志,凭着我的双掌!”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我道是二帝三君为天下之最,必有与众不同之处,没想到还是以力服人之辈。哼!凭你的拳头能慑服我的意志?”他昂然无畏地道:“凭着我的意志,凭着我的双掌,我就不畏死!”

“好狂的小子!”天龙大帝欺身而上,骈指斜划,道:“我看你怕不怕死?”

石砥中眼前一花,对方两指夹着刺耳异啸闪现过来,指影片片,利风削面,迅捷有如电闪风驰。

石砥中骇然色变,两掌一翻,全身往后奋身一跳,劈出两道掌风护住面门。

岂知他刚跃出丈外,天龙大帝已如影随形,指风一缕划破他劈去的掌风,将他的衣袍削开一道长长的裂痕。

“嘶啦”声中,石砥中怒吼一声,双臂一抡,奇幻地攻出一招,将对方指影挡出外门。

天龙大帝诧异地道:“啊!原来你是千毒郎君的徒儿,更留你不得!”

石砥中深吸口气,双掌缓缓提起,佛门“般若真气”运集双掌。

只见他脸孔通红,身上衣袍无风自动,一股宏阔的劲道进发而出,仿佛大山倾顶,声势吓人之至。

天龙大帝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高耸而起,目光愕然而视,惊愕道:“般若真气!”

他两只大袖平拍而出,宛若铁板,自袖底涌出的劲道旋激荡动,袖中双掌乍隐即现,宛如白玉所雕,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轰”然一声巨响,草土翻飞,泥沙溅起,石砥中闷哼一声跌出一丈开外。

他脸色苍白,衣袍全被那股犀利的掌劲削成片片飞去,他那肚前七颗红红的大痣有如北斗星在夜空中排列着,闪出奇异的神秘光辉。

他胸中气血激荡,“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

但他却很快地站了起来,两眼狠狠地盯着前面。

天龙大帝身形微倾,被对方发出的“般若真气”震得几乎立足不住。

他愕然于对方年纪轻轻竟会有如此深厚的攻力,几乎有三十年以上的修为,他暗忖道:“昆仑何时出了如此高手。竟然超越各大派掌门人之上了!”

待他仔细一看,却见石砥中胸前那七颗鲜红的大痣,顿时之间,他暗自忖道:“没想到他倒是个七星朝元之人,据古籍所载,这种人聪颖绝顶,具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之能,但是却对于善恶之念最为固执,记仇之心极强。”

石砥中两道怨毒的视线凝注着他,竟然使他起了一阵寒意,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从没有人敢以这样的目光盯着他,而他也从未畏惧过任何人。

他忖道:“这孩子一身技艺好杂,杀气好重啊!”

刹时之间,无数的念头如电光石火在他脑际闪过,他走了过去,平和地道:“原来你是昆仑弟子,亏得你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他自怀中掏出一颗金黄色有如梧桐籽般大的丸药道:“你的内腑震伤了,快服下这颗丸药。”

石砥中一愕,随即冷笑一声,爬上汗血马,掉头便往花林里而去。

马蹄声声,花香阵阵,他方来到花阴旁,便听天龙大帝沉声喝道:“回来!”

石砥中心神一震,不由自主掉转马头。

天龙大帝道:“你是否知道你纵然骄傲,却挽救不了你的性命?你已被我以‘白玉观音手’震伤任督两脉,若在十个时辰内不服下我的‘金梧丸’你将全身血脉断裂而死!”

他微微一顿道:“我不忍你就此年轻轻的死去,所以给你颗金梧丸!难道你以为我会给你毒药吃?”

石砥中冷冷道:“连千毒郎君的毒也没将我害死,我岂害怕死?哼!死又有何惧?但是我若不死,将会回来向你领教一式‘白玉观音手’!”

天龙大帝朗声大笑,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就杀死你?”

石砥中冷峭地道:“你真以为我怕你杀了我?”

天龙大帝脸色一变道:“你走吧!我廿年也没碰见如此不怕死之人,这颗丸药你拿去吧!我不怕你再来!”

石砥中接过掷来的金梧丸,看都没看,便又扔回去,道:“我石砥中绝不受人无端的恩惠,拿去吧!”

他纵马急奔入花林,朝林外飞奔而去。

天龙大帝轻叹口气道:“只可惜这不世的英才了。唉,我为何因他目中闪出一股怨毒的目光而骤然下了毒手,难道我真会怕他报仇吗?”

他掉转头去,只见东方萍正在目含泪水地站在一丛花树前,那娇艳的脸色上一片同情与哀伤的表情,这种表情使得他心头大震。

因为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女儿是个不会爱,不会流泪,只知欢笑,从不知哀伤为何物的天真纯洁的孩子,然而此刻却如此地伤心。

他微笑道:“你怎么啦?”

东方萍放声哭了起来,叫道:“爹,你坏死了,我……我恨你!”

她掩脸飞奔而去,留下惊愕的天龙大帝,他望着她逝去的身影,喃喃道:“十七岁,她已经十七岁了……”

他仰首望天,眼中充满泪水,喃喃道:“若萍,你已离去十七年了,你知道萍萍已经长大了吗?她已经会关怀别人,她已经有了少女的感情,若萍,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他踉跄地朝宫旁松林道里走去,风,吹过松林,传来阵阵松涛夹杂着的哭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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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白云悠悠,大风自沙漠彼端吹来,扬起蒙蒙的尘沙。

无止尽的沙漠,无可数的沙丘,茫茫的黄沙中,石砥中拉紧了缰绳,任由汗血宝马向西北边飞驰。

他的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睛紧闭着,在眼角里有未干的泪水。

因为他认为此刻的自己被一切所遗弃了,他的武功竟在天龙大帝一式之下便被毁了,现在身怀内伤,不能活过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无数飞快向后退的沙丘,苦笑地忖道:“我现在剩下几个时辰?生命就是这样?

如此渺茫而不可知?”

一股寂寞的感觉浮上心头,他不由兴起“天地悠悠,沧然泣下”之概。

他拍了拍马头,轻轻道:“现在只有你陪伴着我了。”

自红马想到七绝神君,又令他想到东海灭神岛与本门的纠结,于是他忖道:“若是我的功力未被天龙大帝所破,那么此刻我一定赶到灭神岛去与他们一拼。”

纷至沓来的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他脑海掠过,他叹了口气道:“唉!我有如此多的事情要办,岂能就此一死?我一定设法将内伤疗好。”

他拉了拉身上披的一件大袍,用手拍拍衣囊,但他却颓然地忖道:“金戈玉戟又有何用?上面刻的字,我一个也不认得,嘿!”

他突觉头脑一阵晕眩,胸中气血一阵翻滚,几乎栽下马来。

他呻吟一声,赶忙抖了抖缰绳,红马放慢速度,缓缓而行。

耳边响起滔滔的急骤水流声,他睁眼一看,只见一条混黄不清的河水,滚滚自西而来,水流急湍,带着两岸的泥沙,向下游而去。

他顺流直上,只见水势渐缓,水流渐清,碧绿的河水潺潺流下……

突地,一只苍鹰掠过空际,自北边辮来,想要横过这条宽阔的大河,谁知它刚飞到水面上,便双翼一敛,悲鸣一声,落在水面上,转眼便沉下去。

“弱水!这是弱水。”他愕然道:“飞鸟不渡,鹅毛不浮,这是弱水……”

他的目光自滚滚的流水,移至对岸,因为大约十丈开外,此刻一条人影踉跄奔来。

那人身上插着一根银箭,银色的箭羽,闪出阵阵光辉,在箭杆没入背上处,鲜血流满了衣裳,此时正随着他的移动,而滴在沙上。

他脸上神色痛苦无比,肌肉阵阵抽搐,但仍踏着不稳的步子,往这边而来,生似一到弱水便能救了他的命似的。

石砥中愕然地望着那个人冲向河岸,然后地上一趴,反手拔出深没入背的箭簇。

“啊!”那人惨叫一声,头上汗水冒出,他拔出长箭,朝河里一扔,然后绝望地站了起来。

那人扔在河里的银箭,竟然使得碧绿的水流,立时冒起一阵黑泡。

石砥中悚然忖道:“原来这支银箭上有毒,怪不得那人会如此绝望,原来他中毒已深,不能救治了,但他为何会见到弱水便脸现喜色?难道这水能治伤或者他能渡过弱水而逃命?”

他正在忖想之际,那人已见到他了,大声喊道:“喂!你可愿意替我做件事?”

石砥中一惊,没想到那人中毒以后,仍能支持如此之久,看来真是个内家高手无疑。

他问道:“你有何事?”

那人擦了擦汗,道:“我是幽灵大帝座下十二巡查使之一断日钩吴斧,我这次拿……”

他痛苦地呻吟一声,自囊里掏出一个黑色发亮的锦囊,颤声道:“这是昔年常败将军公孙无忌所著的《将军纪事》,你……”

他话声未了,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液,身形一阵晃动,栽倒地上。

石砥中惊诧地叫了一声,他没想到引起西凉派覆亡与崆峒发生争端的《将军纪事》会到了幽灵大帝手下人的手里,看来断日钩是被银箭所射而致中毒。

吴斧形同鬼魅,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喝一声,将手中锦囊投了过来。

黑色的锦囊,带着闪光的光辉,落在石砥中脚前。

石砥中下得马来,将锦囊捡起,只见这是一个似丝非丝似绢非绢,象是一种什么毛编织而成的,柔细滑亮,闪着烁烁光辉。

他抬起头来,已看不见对岸吴斧的人影子,看来是已经被滚滚的流水所吞噬了。

望着悠悠弱水,他似乎象做梦一样,只不过手里多了一个锦囊。

他发了一会怔,方始苦笑了一声,骑上了汗血宝马,缓缓向上游而去,在马上,他就将锦囊口打开,只见里面一本厚厚的小书,上面题着“公孙纪事”四个龙飞风舞的小字。

他翻了开来,只见里面密密的蝇头小字,用隶书写就的纪事,尽是纪载着公孙无忌一生与人比武后的心得。

原来这公孙无忌原为宫中武将,曾作过潼关总兵,后来弃官不做,投入华山为徒,习练武艺。

然而他一生好战,却从未胜过敌人一次,每次都是借着他自幼所习的天竺异功“瑜伽术”,将所受的内伤自己疗好,然后详细地体会对方武功的脉络,而创出破解之法。

故而这本纪事上,记载的尽是一些怪招,并有多门多派,各种武功的来路以及破解之法。

石砥中不禁大喜,他翻到书中最后一页,只见所记的乃是天竺“瑜伽术”疗伤保命的大法。

他是过目不忘的,将书中所载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中,然后把书放回锦囊中收好。

刹时之间,他的豪气大发,一扫刚才那股忧伤孤寂之感,现在,他所需的是一个静谧的所在,好供他练功疗伤。

他眼望着弱水三千,脑海里忽然记起了上官婉儿那撅着的小嘴,几欲泪下的脸庞。

那时上官夫人一怒之下,几欲将七绝神君杀死,然而她终于不忍地收回手掌,将她女儿穴道拍开,然后带下山去。

他送出山门之外,却见上官婉儿含泪对他一笑,那凄然别离,真使他有了点离愁……

“唉!”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由碧绿的流水,又使他溯想到东方萍那天真无邪的凝眸微笑,以及她那披散的如云黑发,和晶莹如玉的肩胛……

思绪飘飘,水声渐杳,石砥中自幻想中醒了过来,见到天上红霞遍布,寒风飕飕,自大漠吹来,沙砾卷在空中,茫茫大地加深了迷蒙。

他找到一个大沙丘,下得马来,将包囊抖开,拿起一把铲子,在沙丘旁挖了个大坑,然后将蒙古包架好。

等他架好了营帐,满天的云霞尽去,风也静了下来,一轮明月在空中升起。

冷艳的光辉,照射在静静的沙漠上,远处,传来狼嗥声,凄凉而寒瑟。

沙漠吸热快,放热也快,故此日里温度极高,夜里又极寒。

石砥中搓搓手,喝了口水,胡乱把干粮吃了一点,然后他计算一下从天龙谷到现在所耗去的时间。

“哼!还有两个时辰。”

他走进帐篷内,将红马牵在帐篷口,自己趺坐地上,用起功来。

脑中深印的“将军纪事”中的“瑜伽术”一一闪现眼前,他双掌开始缓缓划起圆弧,全身放松,自任督两脉处开始凝聚散于百脉的内力……

夜空,不知何时,竟降起霜来了,气温更低了,星星寥落地眨着眼,月,渐斜……

石砥中深吸口气自定中醒了过来,他从昆仑风雷洞里便习成“虚室生白”的夜眼之术,此刻睁开眼睛,已能清晰地看清帐内的各物。

他体内之伤,完全好了,是以心情也愉快非常。

他轻轻地走出帐篷,来到沙漠上,夜色茫茫里,大地寂静如死。

银辉斜照,霜落在沙上结一层薄薄的白膜,夜冷如水,清谧的空气被吸进胸中,更是舒畅无比。

他立在夜风里,缓缓地运气,急速地向前一拍,“般若真气”呼啸旋激而出。

眼前一片迷茫,沙石翻滚,急骤飞溅开去,地上已被他的掌风,劈出一个大坑。

他身形一起,身体有如夜鸟,在空中回旋三匝,缓缓落在地上。

他记起“将军纪事”中,公孙无忌所独创的“将军十二截”的怪招,顿时那些图样一一闪现脑际,他开始在星空下比划起来。

星移斗转,月沉破晓,沙漠的尽头起了一道金色的光轮,天空之中那鱼白色的薄云,也染上浅浅的金色光辉,美丽无比。

石砥中吸了口清沁的空气,掏出汗巾擦了擦脸,他方要走回帐幕内,却见一轮红日自沙漠尽头升起,火红的光芒,渐升而上。

石砥中迎着朝阳昂然屹立着,正待转过身去,突地见漠野的远处,一匹白马飞驰而来,沿着朝阳的光辉,骏马如龙人如玉。

他心头一震,惊忖道:“这不是东方萍吗?她怎会出来?”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却见地平线上,十骑平行,如飞追到。

黄沙漫漫,蹄声中沙土飞扬,又随风而逝。

东方萍见到石砥中似是非常惊惶的样子,竟然掉转马头往西北而去,这样便被分散的马队所包围了。

他撮唇一啸,只见红马昂首自帐篷里奔了出来,长嘶声中,石砥中一跃而上,四蹄如飞,蹑行沙上,追纵而去。

他双腿夹紧马腹,红马奔驰如火花闪现空中,眨眼之间,便自侧面截住东方萍。

他见到她披散的黑发,有一条蓝色缎带扎着,发丝被风吹得掠在空中,玉面泛红,樱唇微张,粉红的披风,在白马的鬃毛上飞舞着,整个身上,洋溢着醉人的美。

东方萍突见一道红光自远处急如电掣地飞射而到,不由吃了一惊,待她看清是石砥中时,不由大喜。

她脸上梨涡涌现,笑脸一展,如花初绽,眼中闪出一道欣喜的目光,露出有如编具的玉齿道:“嗨!石砥中。”

石砥中点了点头道:“你怎么出了天龙谷?”他指指后面那些人,道:“这些人是不是你爹叫他们追你的?”

东方萍摇摇头道:“他们都是沙漠里的强盗,要抢我的珍珠。”她羞涩地一笑道:“我知道你身负内伤,所以我拿几颗金梧丸,跑出天龙谷,要来找你……”

石砥中道:“我已经自疗内伤好了,你不要怕,这些强盗让我来收拾!”

他一拍马首,倏然停住,然后掉转马头,缓缓迎向急驰而来的十骑。

“呃!”那当先一个满头乱发一脸胡须的大汉右手一扬,便带住了马,同时之间,其他九匹马也都止住前进。

石砥中冷冷地望了这十个彪勇大汉一眼,喝道:“哪个是首领?”

一阵狂笑,当中那胡须满面的大汉,粗声粗气地道:“嘿!原来是个雏儿,喂!小白脸兔嵬子,老子半天云马胡子,纵横沙漠十多年,哪个来往沙漠的人不认得我?你小于哪里钻出来的?嘿嘿!真是送上门的肥羊一条。”

石砥中冷哼一声,没有作声,但是杀气已涌上脸孔。

那自称半天云的马贼用手一挥道:“老六、老七,拿下这个肥头羊,嘿!好一匹赤兔马,这一下老子可有福了。”

两个浓眉大汉,一龇牙一咧嘴,卷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纵马而来,朝着石砥中和东方萍便抓。

“哼!”石砥中冷峭地哼了声,眉宇中杀意浓聚,随着他肩膀微动,一道寒芒腾空而起。

“啊!”惨嗥声里,两根粗壮的胳膊被削断,血水溅出了,均落在黄沙里去。

剑光乍闪即隐,那两个大汉身形跄踉向后一跃,在他们眉心当中,一点血痕正流出来。

石砥中回头望了望东方萍,见她已吓得脸色发白,他轻声道:“不要怕,有我在这里。”

东方萍惊愕地点了点头,往石砥中身旁靠了靠。

那两个大汉目光呆凝,眉心血流下,仅站了一下,便向后倒去,毫无气息地死了。

半天云马胡子两眼瞪得老大,嚷道:“好小子,你敢杀人?弟兄们,上!”

他一抖手中八环大刀“呛啷”一阵大响,刀光急闪,往石砥中砍去。

石砥中怒喝一声,骈指一敲,其快如电,已扣到对方劈来的刀身上。

他大喝一声,两指扣住刀上钢环,用力往怀中一拉,右掌倏拍而出。

“啪!”地一声,两指扣住刀,左手五指齐飞,已扫在马胡子胸前。

“咯嚓”一声,马胡子肋骨根根折断,自马上倒飞出去,一交栽倒地上,喷得满地的鲜血,就此了帐。

石砥中看到这般惨样,似是一怔,但是却听到东方萍叫了一声,他赶忙回过头去,见到两个马贼拉住她,正要跑呢。

他猛喝一声,手中夺来的大刀一抡,刀风霍霍,脱手掷了出去,他随身跃起,有如急矢,跟着大刀一齐射去。

“噗!”大刀飞出,砍在左边一个马贼背上,石砥中已如天神而降,双足踢在他的胸前,他惨嗥一声,飞出丈外,“叭哒”一声倒地死去。

石砥中深吸口气,双臂一振,身子倏然一转,回空一旋,剑光缭身而闪。

他喝道:“哪里走!”

剑影片片,啸声缕缕,他回空击出五剑,剑风振动,剑尖点处,血丝冒起。

但见他身形一落,五个大马贼都眉心着剑,一点红痕,尸横于地。

东方萍以袖掩口,睁大双眼盯着石砥中,似乎是不相信他会杀人,而且杀了如此多的人。

石砥中垂剑而立,剑尖血水滴在沙上,刹时便被吸去,没有流下斗点痕迹。

他叹了口气,长剑入鞘,朝东方萍走了过去。

一眼他便望到东方萍眼中的神情,他不安地道:“你很难过是吗?我也是第一次杀这么多人……”

他赧然道:“我一见他们对你这样凶,就禁不住满肚子不高兴,硬想杀他们,所以……”

东方萍放下掩唇的袖子,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她轻笑一声道:“所以我看到你被爹打得吐血时,多难过哟,我那时真想让自己被爹打一顿……”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片红云飞上她的双颊,所以她扬起手,装着掠一掠发丝,用袖子扇了扇脸颊。

石砥中感到一股从所未有的甜密泛上心头,他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话,目光凝注着她的巧笑,生似要将之尽收心底,好作以后慢慢回忆。

东方萍抿了下嘴唇,轻轻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石砥中自迷惘中醒了过来,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东方萍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石砥中道:“我要先回居延城去,然后我可能到东海去。”

东方萍欣然道:“那么你能不能也带我一道走?”

石砥中沉吟一下道:“我想这个也许不太方便吧!令尊……”

东方萍一嘟小嘴,道:“我爹也不管我死活,有什么不方便?喏!这是带出来的一包珍珠,总够我的旅费吧!”

石砥中豁然一笑道:“那我岂不成了替你保镖的镖客?

不过我还要到西藏去一趟,女客人,你能不能去?”

东方萍肃容道:“嗯!女客人能够去!保镖的,先走吧!”

她话都没说完,便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石砥中笑道:“那么我先收拾帐篷,然后再走吧!”

他纵马而行,缓缓朝着那个大沙丘而去,东方萍追了上来并辔而行。

石砥中将帐篷和毡子收好,捆在包囊里,拿出干粮和水袋道:“你要不要吃点干粮?”

东方萍拍了拍挂在鞍上的两个大布袋道:“我这里有腌好的肉,还有风鸡,风肉……”

石砥中朗声大笑道:“这下我就有得吃了……”

他笑声未了,空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异啸,一支银色的长箭,掠过空中,落在沙丘上。

箭杆微颤,闪闪发光,箭孔上挂着两个穿孔的哨子,黑色绸带飘在箭羽上,流苏丝丝……

苍穹蔚兰,蹄声自漠野里传来,急骤如闷雷在大漠响起。

石砥中极目四望,只见数十骑自东北方而来,马上尽是些赤裸上身,披着熊皮的彪形大汉。

他微感紧张地道:“你坐上我的红马,等下看我敌不过他们时,你先纵马向居延而去,我会赶上的。”

东方萍脸色发青,点了点头道:“那你能脱开他们的包围吗?”

石砥中想到自己有独特的轻功“云龙八式”,自信地点了点头,将白马上的包袱拿下来放汗血马上,然后对东方萍道:“现在你下马吧,去上我的赤兔汗血宝马。”

东方萍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不愿意走路……”

石砥中道:“难道你还愿意我抱不成?”

东方萍轻咬嘴唇,点了点头道:“我长大后从没人抱过,现在倒想要你抱一抱。”

石砥中脸孔通红,他回头望那飞驰而来的数十骑快马,又看看东方萍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跺了跺脚,道:“唉!姑娘,这是什么时候,你还当着好玩呢?”

东方萍慧黠的目光连转,道:“我又不怕死,你怕死先走好了?”

石砥中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就抱你!”

谁知,他走到东方萍面前,伸出双臂想抱她下马,却不料东方萍羞红双颊,摇手道:“不!不要你抱,我自己下来。”

石砥中一愕,跺了下脚道:“唉!到现在你还开什么玩笑?”

东方萍眨了下眼睛道:“我不要抱,不行吗?”

石砥中侧目已见骑队不足十丈远了,漫天飞沙中,铁骑动地而来。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托着东方萍双腋,便走向红马,将她放在鞍上,然后拔出长剑,凛然凝视来骑。

东方萍赧然叫了一声道:“喂!你要小心些!”

石砥中回头一望,承受到投注来的万斛柔情,他心中大为感动,只觉悠悠天地之中,自己不再孤独流浪了。那关注的目光使他热血沸腾,他点了点头,手腕一振,剑风嗡嗡作响。

数十骑快马急驰而到,当先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一身儒士打扮,身背一张大弓,紫色的弓背和白色的脸膛显得很有些不相衬。

石砥中瞥见这中年儒士马上,挂着三个箭囊,囊中插着许多银色的长箭。

他顿时记起在弱水之滨见到断日钓吴斧身中长箭,挣扎而亡的情形。

那吴斧为幽灵大帝手下十二巡查使之一,看来武功不弱,岂知仍然被这银箭射中而致丧命,看来这个马贼首领确手一手。

故而他心中暗暗警惕起来,体内真气缓缓催动着绕体运行於每一块肌肉,慢慢发至体外,护住整个身体。

那些彪形大汉围了一个大圈,将石砥中围在里面,个个都面现怒容地盯着他。

那身背紫弓的中年儒生,望见一地的十具尸体,漠然地移开目光,在东方萍骑着的红马上停留下来。

他讶然地凝视那雄骏的汗血宝马,回首对身后的三个长髯老者道:“这好象是大宛王宫里所养的汗血宝马,怎会到了这里?”

那左首老者颔首道:“先生所言不错,这正是大宛国王所宠爱的汗血宝马,昔年三国之时吕布所有之赤兔即此一支!”

中间那老者接口道:“师兄之言不错,今世以七绝神君柴伦驯马之技天下无双,看来这两个娃儿大有来头,先生你可要小心些!”

石砥中见这几个人对着汗血宝马噜嗦了许久,不由心中有气,冷哼一声道:“你们这样算是什么?马贼还是强盗?”

那中年儒士没有吭声,他身后老者怒喝道:“无知小儿,岂敢对银箭先生口出不逊?”

石砥中双眉一斜道:“什么银箭先生?哼!一个马贼头!”

银箭先生勃然色变道:“就算你是七绝神君之徒也不能如此对我!无知小辈,这十个人是你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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