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旅途因为我的意外匆匆结束了。
我爹带着我们迅速返回了须弥的家,并在第二天就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在临走前,他对我妈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等到年底,我会带斯黛尔回璃月过海灯节。”
沉默了一下,他又软了软语气问道:“你要一起来吗?”
但我妈瞬间崩溃了,她哭闹着喊道:“你要带我的女儿去璃月?!不可以,我不允许!斯黛尔是我生我养的女儿,她只能跟着我一起!”
她不愿意离开须弥,可如果丈夫带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走了,她又算什么呢?
我爹那一点点柔情蜜意很快就在这怨妇一样的质问下烟消云散,他不耐烦地回道:“又不是不回来了,海灯节是璃月很重要的节日,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那你有体谅我吗!”
我妈提高了音量,眼泪划过她尖瘦的下巴,可怜又狰狞:“你只觉得璃月是你的家,你可有陪我在须弥过过任何一个节日?”
“够了,塔菈!我已经对你够好了!”
我爹怒气冲冲地站起身,高声反驳:“璃月人娶妇哪个不是妻子离家到丈夫家中居住?须弥和璃月隔得远,我体谅你念家,专门在须弥城给你买了房子,这还不够吗!”
我妈哆嗦着唇:“可、可……”
可是什么呢?
手心朝上的人是没有人权的,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我妈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她没有底气和我爸反抗,她是有教令院的毕业证没错,可如果离婚了,那张毕业证能给她带来的远远比不上我爹现在给予她的。
毕业证不能给她在寸土寸金的须弥城买一座房,不能让她的父母兄弟吃穿不愁,不能让她像现在这样穿金戴银衣食无忧。
起码有了我爹,有了我爹给的钱,那些人不会在表面上嘲笑她。只要我妈还抛弃不了现在的生活,她就永远得活在我爹的掌控之下。
辩论被单方面宣布结束,我爹带着行李离开了须弥城,我妈则愣愣地站在门口好久,然后转身猝不及防地扇了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重,但我仰头对上的视线中的怨恨却沉若千斤。
来自生身母亲的怨怼比深渊的淤泥还要可怖,我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女人,一瞬间居然有种想要叹息的冲动。
我妈不管不顾地从嘴里挤出一句句对于六岁的孩子而言恶毒无比的词汇,发疯一般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你这个累赘!废物!麻烦精!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和下等的沙漠人做朋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生你有什么用?我被你爸那么对待,你连护着我都做不到,滚,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恍惚记起了我真正六岁时的记忆,那时候的我被崩溃的我妈吓呆了,手足无措地想要祈求她的原谅,但这副慌乱到不知所措的模样将孩童的稚嫩暴露无遗,愈加激发了我妈的施虐欲。
【没关系,反正丈夫也已经离开了,哪怕不小心下手重了留下痕迹也不会被发现】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有记忆的、印象深刻的体罚。
思绪收回。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在胸腔中的烦闷悄无声息地泄出时,我飞快地跑去拿起我的笔记本,悄悄合上门离开了。
我敲开了艾尔海森家的大门。
许久不见,再看见艾尔海森的时候都感觉有些恍惚了。我伸手拽住他的衣角摩挲了一下,布料在手心的质感柔软,给了我几分回到现实的感觉。
但比起我的小动作,艾尔海森显然更关注别的地方。
他将我拽进屋里,等关上门确保没有外人看见了,才低头问我:“她又打你了?”
很不可思议,我应该没有在他面前暴露过几次体罚的痕迹,但在我爹已经回来过的情况下,艾尔海森竟然还是一下子就意识了到是谁动的手。
我点点头,满脸的无所谓:“没事,不会很痛。”
艾尔海森看起来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他闷着嗓子将我带进屋里,让我猝不及防地面对了佩尔塞女士。
等等、我没想过要给她知道啊!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我临出门前还看了眼确定今天是周末,周末的时候我不需要上课,按理来说佩尔塞女士应该在和她的老朋友们聚会喝茶的才对!
我转头瞪了一眼艾尔海森:讨厌鬼,给我惹麻烦了!
艾尔海森一脸漠然,显然并没有意识到错误。
我对艾尔海森的谴责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佩尔塞女士的惊呼声在我面前响起,她带着哭腔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连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斯黛尔怎么漂亮的女孩,谁会舍得弄伤你的脸呢?”
我:………别这样,我真的没事,我都感受不到疼了。
再次意识到小孩子皮肤娇嫩坏处的我有些牙酸地皱了皱脸,分心应付着佩尔塞女士的关心:“怎么样,脸还疼吗?是谁打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