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修仙世界，凡人引气入体，便踏上修行之路，之后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飞升，最后进阶仙人，达到理论上的与天地同寿，一路走来，每一步都要淘汰多少人！

侥幸走过来的幸运儿，历经坎坷，多半已经成了人精。不过也有一些例外的，这就是那些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作为宗门的宝贝疙瘩，他们拥有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可以通过闭关修炼一次又一次进阶，根本不需要像散修一样四处抢夺修炼资源。

就算是偶有历练，也因为他们身上寄托着宗门的未来，不是有厉害的护身法宝，就是有护道者伴随保护，很少会遇到真正的危险。这也导致他们的人生中其实是少了一份残酷的。

那便多了一份天真。

只是，不是所有的核心弟子都能成长为宗门内的实权人物，很多人在一次又一次的进阶当中逐渐边缘化，那些唾手可得的修炼资源也渐渐变得不再那么容易得到。

像顾画沧这样的百斛仙山内门弟子，是很容易变成后者，所以她面对地位超然的真传弟子，总是心存敬畏，当然也幻想过自己可能成为其中一员，而郦言燊的到来无疑是从两个方面撕碎了顾画沧的梦。

“顾师妹，你还是要多出来走走，修修心。”

方处珈面带微笑，说出的话却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顾画沧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更加垂下脑袋，显然，对方这样教训她，她是心服口服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时间紧迫，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方处珈低头看了一眼袖中的信物，那微弱的光芒说明了大师兄丰时恽就在附近了，事不宜迟。

“是。”

顾画沧抬起头，就看见方处珈已经御空而去，那焦急的模样，也不像是要去寻人，倒像是着急去看什么热闹似的。

也不是顾画沧多心，她曾经见过几次方处珈如此模样，修士敏锐，记忆力又好，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记错。

“方师姐，等等我。”

顾画沧喊了一声，随即跟上。

晦暗的天空下，两道流光闪过，快得几乎看不见，只是真正生活在此地的生灵并不单纯是用肉眼视物的，两人的行踪落在它们眼里，就好像放慢了不知多少倍，连御空而行的细节也变得清晰起来。

与此同时，郦言燊正处在纠结当中。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找大师兄丰时恽的，只是不知为何，通过信物大致锁定对方方位后，郦言燊就不是那么情愿了。

那是一种直觉。

郦言燊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就是如果现在去找丰时恽，一定会遇上麻烦，而且是那种未必能全身而退的。

她并不愿意冒险，这是多年散修生活形成的下意识举动，尤其是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必要时。

此时此刻，郦言燊已经怀疑是百斛仙山高层误判了形势，丰时恽所面对的危险远远比预料的要严重。所以，应该立刻想办法传讯宗门，让他们派仙人层级的高手过来。

可是，现在的郦言燊分明待在另一个世界，那离开的空间通道，该死的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她自己其实也没有离开的办法。

既无法寻找外援，也无法对丰时恽的事完全置之不理，郦言燊的纠结也就可想而知。

此时该卜一卦的。

只是这么想而已，郦言燊之前遇到难以决断的事，也会以自身气运为基础，向天道寻求解惑，此时却没有这个必要。

郦言燊心里其实是有决断的。

她思前想后，终于还是悄悄跟上了升仙台一行人。

段七柒陷入的那座城池很大，足以容纳百万人口，房屋也很多，道路不是那种规划严整的，除了主要的几条大道，其他道路都显得复杂而凌乱。

此时的段七柒就走在一条刚好容纳一辆马车通过的小道上，随着道路七拐八拐，路上行人也逐渐稀少，后来就只剩下段七柒一个人。

卫挽等人并未御空，而是直接跟在段七柒身后，虽然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落在郦言燊眼中，还是像极了同一个世界的尾随。

这样的跟踪，其实很讲究技巧，远了近了都不行，要是被发现了，还得费一番功夫，郦言燊虽然想好了三套说辞，总还是觉得悄悄地比较好。

就是这样一来要保持微妙的距离，某些拐角处可能形成视野盲区，有可能错过重要信息，若是使用法宝，又未免太明目张胆。

郦言燊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紧张刺激的追踪了。

又一次拐弯，原本可以容纳一辆马车通过的道路，忽然变得十分狭窄，仅仅能让两个人勉强擦身而过。

段七柒已经走远了，卫挽等人却停了下来。

郦言燊藏身拐角处，卫挽他们那个位置看不到这里，只要辅以隐匿之术，还是有把握不暴露的。

只是不知为何，郦言燊心头忽然浮起一丝异样，她下意识就抬起头。

晦暗的天空不知何时多了一轮圆月，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