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砚化身四下瞧了瞧，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山顶落下。

那座山有一百多丈，坡度平缓，表面灵植茂盛，山上并无建筑，山顶收缩成一个平台，方圆不到十丈，倒是一座极好的观景台。

夕阳落下，天色变得晦暗不明，细细看天边某些地方，又格外清亮。

此时，正是蚊子最多的时候。

郦言燊忽然想到某些久远记忆，此刻她已经是修为高深的大乘期修士，自然不畏惧小小几只蚊子，何况在这邝宁界中，此时天气相当于晚秋，夜风微凉，也不曾见了蚊子。

难得有这样忙里偷闲的时候。

郦言燊在储物戒里找了找，原想拿那种用灵竹盛着的灵液，结果摸到了灵酒，迟疑片刻，干脆就把灵酒拿出来。

灵酒是用特制的玉瓶存放，打开瓶塞，能闻到清冽的酒香。

胥砚化身鼻子极灵，立刻看了过来，“郦道友，你要喝酒，怎么也不给我拿一杯？”

郦言燊默默拿出两只小小的青玉杯，悬空放着，然后一一倒上灵酒。

“师尊，您请。”

胥砚化身也不客气，当即接了过去，一饮而尽，回味道：“这酒似乎是我酿的。”

郦言燊愣了一瞬，才想起来这酒是从胥砚仙尊宝库里带出来的，胥砚化身这么说，恐怕是仙尊年轻时酿的酒，那就很有意义了。

“师尊说的当真？”

“骗你做什么？”

胥砚化身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微笑道：“你不要误会啊，这酒真是我酿的，可不是我那本体。”

郦言燊面露好奇之色。

胥砚化身便大方解释道：“想当年，我那本体为了渡劫升仙，准备了好几个后手，这身外化身便是其中之一。”

“身外化身可不是傀儡，那是用本体神魂再加莫大神通制造，等同于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了庆祝自己的诞生，我特意酿了几十坛好酒。”

“没想到，今天能尝一口，还是从你小辈这里得了口福，当真是世事变化莫测啊。”

听着胥砚化身那有模有样的感慨，郦言燊忍不住笑出了声。

“师尊，我可不信你会为了渡劫升仙特意做一个身外化身。”

“一旦渡劫升仙失败，师尊您是宁可身消道陨也不会苟活于世。”

“这酒的味道我可忘不了，怎么会是身外化身酿造的？分明就是你自己。”

郦言燊眼睛明亮，在这夜色当中，如星星般耀眼，语气也多了几分调皮。

胥砚化身原本还打算再倒一杯灵酒的，此刻兀然顿住，“没意思，真没意思。”

看到对方瞬间失去兴致的模样，郦言燊赶紧亲自倒了杯酒，“师尊请恕罪，是弟子多言了。”

胥砚化身接过酒杯，没喝，盯着眼前之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凭一杯酒？”

郦言燊道：“当然不是。可那已经不重要了，师尊，不是吗？”

二人在夜色下相视一笑，气氛不知不觉又融洽几分。

“师尊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进来的？”

“哪个办法？你真当为师是用本体进来的？”

“啊？难道这个真的是身外化身不成？”

“怎么就不能？身外化身当然是身外化身，只不过不是为了渡劫升仙，而是为了你造出来的？”

郦言燊沉默了，“所以，一开始才会耽误那么多时间？师尊，你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明白。”

“还不够明白吗？为师为了你的修行，特意做了这么一个身外化身，这可是你拂顽师伯用了时间加速的办法，否则根本赶不及。”

“为什么这个身外化身是大乘期？”

“这么简单的事还要问吗？当然是为了跟你对等啊，你也是个大乘期，整天跟一个真仙说话，很有压力吧？”

这听起来体贴的话，郦言燊却是哭笑不得。倘若胥砚说做一个大乘期的身外化身是为了适应邝宁界的环境，那还有的说，但这理由——

“师尊，您既然是身外化身，那么跟本体有没有共享记忆？”

“早说过了，没有啊。我相当于大乘期的胥砚，拥有她渡劫升仙以前的全部记忆，关于你的事，都是临行前交代的。”

“不过——”

胥砚化身像是卖关子一般顿住，“因为她是本体，对我有绝对的支配作用，所以她现在可以通过我，对这里的一切感同身受。”

郦言燊感受到一阵凉风吹过，“师尊你，现在能否看到第九峰？”

胥砚化身断然否定：“不能。”

“不过，我在看着你的时候，相当于本体也在看着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对我说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