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进了教堂,这辈子就只能留在圣约翰城了。
圣约翰城里,谁都有机会考试拿到船票,但教徒除外。
关枳失望地扯了扯嘴角。
她礼貌地站起身:“谢谢老师关心,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
老师看着她坚定的背影,无奈叹气。
放学后,关枳将两份笔记塞进书包里。
急匆匆去旅馆找林路法。
今晚,他们就要去玫瑰堡上学。
玫瑰堡学校上的夜课,从晚上八点起,到凌晨五点。
他们要赶在最后一趟夜班车前到达玫瑰堡。
回到旅馆,关枳刚好看见林路法从浴室出来。
简陋的白色浴袍披在身上,少年的头发湿漉漉的,雾蒙蒙的眼睫毛沾着水珠,如珍珠般清澈。
白皙的皮肤在裸露在外,泛着温热湿气。
见他安然无恙,关枳顿时松了口气。
忧心忡忡的小脸瞬间荡起明媚的笑容。
“你回来啦。”
关枳开心地扑进他怀里。
少年发出一声闷哼,清秀的眉毛微皱。
察觉到不对劲,关枳仰起头,却见林路法微笑着揽住她的肩,替她拂去发梢上的碎片。
“怎么今天这么早?”
“今天放学早。”
她没说,她都担心死了。
就好像如果不早点回家,就会见不着林路法一样。
林路法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柔声说:“快去吃吧,我已经做好了晚饭。”
关枳却站着不动。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她确定刚刚那道闷声不是错听。
林路法一顿。
也是这时关枳才发现,林路法肩上残留着几道狭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脸颊上也有细微擦伤,破了皮,翻红的皮肤露出血肉。
更为细致的,她看见他手腕上也有几道浅淡红痕。
像极了被绳子绑架过的痕迹。
关枳心脏一缩。
她连忙撩开他浴袍,结实光滑的腹部,隐约可见流畅利落的肌肉线条,腹肌分明。
只是在腹部往上,却有个重重的淤青。
青紫微红,很大一块。
关枳将手轻轻放在淤青上摁了摁。
顿时,林路法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泛白。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关枳紧张不已,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看。
林路法却移开了目光。
他轻咳一声,轻轻推开她的手:“没事。”
“这像没事的样子吗?”关枳的火气噌的一下就起来。
不顾他的反抗,直接将浴袍拽下。
浴袍落地,少年的身子顿时展露在面前。
光洁白皙的皮肤上,一道道红痕纵横交错,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狰狞可怖。
有深有浅,一看就是经久累积的伤。
关枳呆呆得看着那些伤痕。
一时间忘了说话。
“这些伤……”
关枳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溢出眼眶。
林路法将地上的浴袍捡起。
重新披在身上,遮挡住那些伤痕,温柔地拉住她的手,笑着:“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
关枳又心疼又气。
可她知道,要不是林路法想给两人赚足够的伙食费,好去玫瑰堡上学,不然他也不会遭此待遇。
城里的人向来对贫民窟的人不友好。
而林路法打工的地方,偏偏要经过最繁华的市中心。
城里的贵族无法无天惯了,就算看见路边乞丐都会习惯性踹一脚,林路法肯定也遭了殃。
关枳越想越气。
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恨死城里那些人了!
此刻她想,就算去玫瑰堡被吸血鬼吸干血,她也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
看着清瘦脆弱的少年,关枳更加坚定了去玫瑰堡的决心。
她愤愤地反握住他的手,沾着泪痕的小脸满是担忧。
“你疼不疼?要不要去看医生?”
林路法摇了摇头,擦掉她的眼泪,温柔地牵着她坐在桌子旁:“我没事,快先吃饭吧,等会儿饭要凉了。”
林路法给她端来了一碗粥。
粥里只放了几片菜叶和碎肉末,很清淡。
但林路法的碗里却只有白粥,什么都没有,唯一的鸡蛋还被他塞进了关枳嘴里。
“好不好吃?”
关枳被鸡蛋堵住了嘴,说不了话,只能轻轻点头。
见她吃着鸡蛋,林路法脸上露出了餍足的笑容。
“好吃就多吃点,我这里还有。”
说着又把自己碗里的粥给她分了一半。
青春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可少年削瘦的身板,薄如白纸,浴袍在他身上显得宽松无比。
无一不显示着衣服的主人营养不足。
关枳猛猛摇头:“我吃不掉那么多。”
她将碗里的粥又给他倒回去一半。
可是笨拙的手有些颤抖。
匆忙间,不小心将粥给倒了出来,撒了一桌。
滚烫的粥在桌上翻滚。
碎肉末混杂在粥里,夹杂几片青菜叶。
“我……”
关枳唰的脸红了起来。
“没事,继续吃吧,等会儿我来收拾。”
“可是……”
林路法淡定地拿了桌布过来,刚想擦干净桌面,就看见少女低着头,紧紧握着手里的汤匙。
明明两个人都吃不饱,她还把珍贵的晚餐给浪费了。
关枳更愧疚了。
见她露出愧疚的表情,林路法无奈叹气。
“没事,还能吃呢。”
只见林路法俯身下去,纤长的脖子靠近桌面,他伸出舌头,默默将桌上的粥舔舐干净,一丝不留。
随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露出浅淡的微笑。
“你看,这样就不浪费了。”
关枳错愕地看着他。
看见他嘴角因滚烫泛起红肿的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