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亮折腾到傍晚，霍清之前存的那点体力已被疼痛折磨得消失殆尽。

方妈妈依然精神抖擞，指挥着一众婢子和婆子，阿湘看到方妈妈的样子没来由觉得安心。

方妈妈说：“夫人，你听我的，觉得肚子疼时便使劲，我们再试几次。”

阿湘任由霍清攥着她的手，给她打气：“娘子，方妈妈说马上便能见到小郎君了。”

霍清点点头，咬牙坚持，刚鼓起气，便坚持不下去。

方妈妈又说：“夫人，使劲时要缓一些，尽量气长一些，这样胎儿才能出来。”

霍清喘了几口气，试着按照方妈妈说的深长地憋住一口气。只听方妈妈惊喜地喊：“看见头了，夫人别停。”

这时疼痛已麻木了，肚子一阵阵发紧，霍清又试了几次，胎儿头能看见的越来越多。终于头露了出来，方妈妈手法娴熟地抱着胎儿的头，顺着产妇用劲的力道手肘一收，胎儿如同洪水般被冲了出来。

霍清只觉得身体忽然掏空，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啼哭。

只听方妈妈说：“恭喜夫人，是个小郎君。”霍清终于觉得轻松了，沉沉地闭上眼皮，只觉得身体里有热流还在涌出。

方妈妈手脚麻利地剪短脐带，将孩子口鼻清理干净交给一旁的妈妈，便在霍清的肚子上按了按。阿湘看见好多血流出来，吓得她就要喊出声来，看见方妈妈的眼神立即捂着嘴。大夫端来一碗汤药，瑞雨给霍蕴清服下。

一下子屋内鸦雀无声，都在紧张中，高承禹早已进来，握住她的手。

外面等着的几个人也都不怎么轻松，先是看到小郎君欣喜万分，又听到产妇出血，刚来的那点欣喜也荡然无存。

产房内大夫扎针，稳婆在产妇腹部按压。

霍清全程都是清醒的，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她能感觉到有热流从身体渐渐流逝，自己体温越来越低，头也开始发晕，人犯恶心，却吐不出什么东西。

她能看到方妈妈严肃的脸，看到阿湘和瑞雨焦急的表情，看到高承禹一张紧张无措的脸，她却没有哭，似乎还没到哭的时候。声音有些远，她也有些累。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方妈妈突然开心起来，大夫直抹汗。阿湘哭得异常伤心，瑞雨去厨房拿来早已煲好的汤。

霍清动了动眼皮，高承禹双手握着她的左手放在唇边，似乎总怕那手凉了。此时见她好转，也是不顾人多，红了眼眶。

霍清虚弱地对他说：“你哭什么？”

高承禹将头别过一边，摇了摇头没说话。

霍清微微地动了动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我死不了的，老师早已给我算过的，说我五十岁后享福的命，怎么会有事呢。”

高承禹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旁说：“是是，福气还在后头呢。”

方妈妈说：“夫人少说些话吧，多休息。”

高承禹一听便紧张到：“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将她的手放回被子内，又压了压被角。

乳母蹲在榻前，霍清只用转动头便能看到孩子的样子，红红的，圆圆的脸，小小的鼻子，黑黝黝的头发。

“皱巴巴的，这嘴巴和子睦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