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李云的亲事, 那就是悬在路有余心头的大石块。www.jiujiuzuowen.com

他倒想无视忽略掉李云定下的期限, 可现实又不会因为他的想法而改变；听闻李云她娘临近年关都没停歇还在忙她的亲事，他即使认为李云看不中都有些急, 想私底下见面可偏偏直到除夕夜都找不到能见面的机会。

村里家家户户阖家团圆热闹喜庆，唯独他们家格外沉闷，三弟路有酈重病未愈也拖着病体起来吃除夕晚饭，而他这一坐哪怕无意也让整间屋的热气骤然冷却了不少。

饭桌上摆满鸡鸭鱼肉很丰盛, 吃喝兴致最好的是路士杰和他那二三岁的孙子孙女们, 其他各位哪怕是他家长孙都闷头扒饭。

曹荷香抱着二岁多的小儿子, 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小儿子喂饭，还要观察饭桌上的形势, 看丈夫好几眼询问，终于说道：“爹，娘知道误会三弟了, 心里也难受, 咱家这些天更被村里看笑话, 再这么着实在不像话，您看咱们明天就去曹家把娘和小妹接回来咋样？”

闻言，路有酈抬头看了这位长嫂一眼, 然后低头喝米粥，谭红袖抱着三岁的女儿冷笑；四弟路天霖希冀地看向父亲但没说话，路有余更如同充耳未闻。

唯有九岁多的长孙路俊才放下了碗筷，附和道：“是啊，阿爷, 俊才好久没见过阿奶，很思念阿奶，咱们一起去把阿奶和小姑接回家里来吧？”

路士杰抿口小酒，反问道：“你没长腿啊还是你那个阿奶没长腿？”

能这么怼亲孙的爷爷真的是少见，曹荷香被噎得一时接不住话，她儿子路俊才挣扎着说：“可是阿爷，阿奶是因为被您欺负受了委屈才回娘家，您应该给阿奶赔罪认错的。”

“老子还没嫌你聒噪呢，小兔崽子竟敢管起祖父来了？！”路士杰骂道：“谁教你的狗屁话让你对祖父这么说话，嫌住得委屈就给我滚蛋，还想住着就给我闭嘴，长辈的事没你个小屁孩说话的份儿。”

路俊才顿时小脸委屈巴巴，路来礼提醒道：“爹，俊才还不满十岁，您何苦把气撒在他身上？咱家都成笑话了，难道您还不该接娘和小妹回家里吗？”

“谁闹得笑话？你娘有种敢闹得家无宁日就别指望我能再给她好脸！”路士杰冷笑一声：“老子警告你，念你是我儿子才没计较你向着那婆娘，你们俩口子要还拿这事聒噪个没完，我今晚就把你这房全部赶出门，你带着妻儿喝西北风去吧。”

路来礼捏紧拳头，曹荷香连忙打圆场：“爹别生气，咱们都是盼着家里能好嘛，既然您还不想谈，那我们以后再商量，您吃菜吧，饭菜都要凉了。”

谭红袖再冷笑声，到这份上还敢指望叫他们去请，真当自己是这家里的活祖宗呢。

实则曹氏是没办法，如果她灰溜溜地自己回来那以后怎么能抬得起头？这是当家作主二十多年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因而只能叫年长的儿女再回家劝。

显然今晚劝说没成功，除夕夜守夜结束，夫妇俩回到自己屋里，路来礼就骂晦气：“被全村当笑话看还不嫌丢人吗？还不肯接娘回来，他究竟想闹到怎样才肯罢休？”

“咋晓得公爹突然中邪了非要瞎管？”曹荷香郁闷道：“只能再等等了。”

“等等等，还能等到几时？娘现在都已经连俊才明年的束脩和住宿费都拿不出来了！”路来礼火气颇大：“学馆正月初十就得开学，这笔银两你掏吗？”

“咋会？”曹荷香吃惊：“娘一年能拿到五十多两银子的。”

“家里用掉十两，天霖和俊才在学馆用掉十五六两，娘又给甘露单独娇养花掉三四两，你娘家再拿走十两，还能剩多少？”路来礼没好气道：“加上语诗出嫁时给了六两六的随礼，娘非要卖炒栗时没赚到反而折白白浪费四五两；

腊月里老二老三的孝敬没拿到，娘她住在曹家时又得三天两头掏银两添菜钱，年前给自己和甘露做两身新衣后又被撺掇着给曹家老少全都做身新衣，你说还能剩多少？”

“那咋办？”曹荷香算来算去也没算出还能剩多少，路来礼就是没辙才火大，只得道：“等初二时来仪回娘家再劝爹吧。”

可他们也不想想，曹氏刚回娘家时路士杰尚且没去接，何况现如今？

新年正月初二出嫁女回娘家是规矩，路来仪和路春杏皆拖家带口回来，只是路来仪她丈夫因守母孝没随同；而路有酈病重未愈不便出行，他和妻女才没动身往谭家去。

回到娘家，路来仪想率先看望生病的三弟被谭红袖给拦住了，这时候的是最重要接娘回家，她顾不得这事才没纠缠，和兄嫂商量好便再去劝爹接娘回来。

路有余也要把他女儿送到岳家去，走到正房堂屋门前听到父亲的骂声，他在屋外敲敲门知会声便离开，迎着冷风走在村道上时还有心情考虑如何能和李云单独见面？

抱着无论如何要见面的念头想到了个没办法的办法，他在岳家吃过晌午饭，把女儿留下，往邻镇兑换五千枚铜板，装在麻袋和背篓里若无其事地带回来，再去牛角山把铜板撒个遍，等到即将天黑前寻几个乡亲说后山出事了。

乡亲们问：“野猪跑下山来了？”

路有余说：“是山里长出铜板了，整个山头遍地都是铜板。”

“……”

还能有这种事？乡亲们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路有余在村里的信誉不错，何况跑去后山瞧瞧又不会少块肉，有些乡亲们结伴往后山看咋个长法，而这一看可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