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瞬间的安静之下仿佛汹涌着三四十颗心脏砰砰跳动要冲出胸腔的猛烈。www.maixi9.com

负责挥木棍杖打的四名壮汉脸色惨白, 手中的木棍更像握着碳火般要急忙扔掉, 路来仪同样被吓破胆，猛然像想到什么连忙看向兄长想让他快拿个主意。

可惜她还没得到回应, 李云的怒叱咆哮声就响彻云霄：“县衙里的衙役杖打罪犯还只是押在长凳上打屁股，你们这群人可好样的，居然就敢把人强行绑起来照着背上的脊梁骨打，谁不知道犯人都只能打屁股, 打脊梁骨能把人给打死的！

合着你们今天就想把人往死里打啊, 行, 行啊，好啊,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等着，我男人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们死磕到底, 就算告到县衙, 我也要让你们偿命！”

李云把路有余扶起靠在她肩膀上, 给他擦擦血迹，即怒火滔天撕开嗓音撂下狠话，撂过狠话就要扶着丈夫站起；路天霖在另一侧相助, 没再言语就帮嫂嫂搀着二哥往外走。

谭红袖怀着身孕就没扶昏倒的丈夫，是春杏和刘兴帮忙扶着，她没撕扯嗓门吼但放狠话半点不弱：“大哥大姐还有你们曹家这些亲戚不是就想攀附我娘家好让你们飞黄腾达吗？

给我等着吧，我丈夫若有点闪失，我让你们莫说连个泥地里刨食的庄稼汉都没得做, 一个个全部等着下半辈子去县衙大牢里吃牢饭吧。”

路书勤带他媳妇押后，他望着这院中与他同姓的两位无比冷漠，甚至他平日里蛮和气，此等冷脸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少之又少。

“堂兄和堂姐果然没有半点手足情啊，你们如此心向曹家人，何必再冠路姓？”

“书勤你听——”路来礼只能从喉咙里讲出四个字，路书勤已经带他媳妇愤然往外走，下一刻就他看到两辆骡车驶出视野。

急促的蹄声赶车声通过耳畔刺激入血脉，但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乌压压的追讨声，路来礼都控制不住他们，或者说没人愿意再听从他，这些曹家本家和亲戚们尤其是刚刚负责杖打的四位特别激烈：“这可全是你们的主意！

是你们黑了心肝就想抢弟弟的银两，是你们说要把两个弟弟往死里打！咱们大家伙昨天回来都没想过再闹，又是你们再三保证说这是个好机会保证能万无一失！

这些可全部都得算你们的，我们最多、最多就是从犯；就算告到县太爷面前，这个主要罪过最大的罪过都是你们，你们别想耍赖到咱们头上……”

路来礼被团团围住，路来仪没被围堵也冷汗直冒，想反驳是他们下手没轻重才会出事，只是喉咙干涩得硬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院中闹出这么大响动，屋里的人当然能听见，更不提他们本就在关注。待在堂屋中的曹老汉手脚颤抖，枯朽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已经预见得这回他家的名声要彻底难保了。

坏掉名声让他家往后还怎么做人？哪怕曹家村多数曹姓，他家也会被排挤得无法立足，里正和族长为着本村和家族的名声都不会让他家好过了。

同在堂屋里的曹大富拉扯着他弟弟靠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问：“这主意你有没有份？”

曹大贵正口干舌燥焦虑难安，突然被兄长问得一个咯噔：“你啥意思？”

“啥意思，你和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憋坏主意还少吗？要是这回又有你的份，赶紧撇清，把咱们家摘干净啊！”曹大富急切道：“咱家要是只有纵容被怂恿还好些，如果也有你的份，就成我们都是黑心肝了，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做人啊？”

“对对对，大哥你说的对，没我的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曹大贵稳住心神再坚定告诫自己：“没有我的份，我们都是被怂恿蛊惑。”

而正房的西屋里，曹氏扒着窗台，拉着幼女的手还吓得心惊胆寒。

“咋会打得那么重，来仪不是说就稍微给点教训肯定不会有事吗？甘露、甘露啊，你二哥三哥不会有事吧，啊，你哥哥们平常身子骨都很好，一直没病没灾的，不会有事的吧？”

究其根本来说，曹氏其实还能算是位合格的母亲，至少她从没想过主动对儿女们使坏，可惜她身上的坏毛病多又分不清好坏对错更贪得不知分寸进退，一步步走进死胡同，也只能算她自作自受了。

路甘露只能摇头，她不知道，真不知道啊，她就看到二哥喷出好多血像是要死了，她看到哥哥被打到喷血就吓死了，她真的啥都不知道。

曹氏的幼妹曹金花就嫁在本村而且丈夫也姓曹，她带长女曹彩珠回娘家原本想看好戏，哪想到会闹得这么糟心，哪还有心情再留，和她娘打声招呼就要走后门回自家去。

“我想再留会儿。”

在母亲和外祖母道别时她没出声，走到后门前曹彩珠突然停下，跟她娘解释：“二姨母心里肯定很难受，我去安慰让她念着我的好，将来我过门以后也能更好过些。”

“她是个缺心眼哪会记得谁好，对她再好也能转身就忘。”

曹彩珠知道她娘私心里很瞧不上自己的二姐，因为她娘不如二姨母生得好看，她柔和道：“可是娘，我毕竟嫁过一回了，得处处低头，安慰姨母两句又没啥。”

“可恶的曹如花！”曹如花就是曹氏闺名，身为幼妹的曹金花骂起姐姐来也毫不含糊：“当年说好把你配给有酈，一转头碰到个富家女看上有酈，她就给我翻脸不认了！那富家女只生得白嫩，根本没我家彩珠好看，她瞎眼了，为图点财连亲妹都不认。”

三十年前她的二姨母曹氏可谓十里八乡生得最好，如今曹彩珠亦是本村最漂亮的女人，她略无奈：“娘，都好多年前的事还说来干啥？”又劝道：“我现在得靠二姨母才能嫁给天霖，咱们只能捧着她，女儿没事的。”

“我可怜的彩珠，都是曹如花害了你，嫁给天霖后别给我孝敬她。”曹金花真不甘心。

曹彩珠笑着哄，笑意盈盈的把她娘哄走才沉下脸，她可没那么天真，认为只靠着姨母就够，她是要找路来礼施压。

车夫们赶着骡车来到镇上即分别往两家医馆驶去，李云考虑下就喊停，让车夫送他们到县里找医馆：“县城里的大夫医术总要更高明些，路有余都吐血了，我实在不放心。”

路书勤想也有道理，要相陪时被堂嫂拦住：“春杏和刘兴不是能主事的，三弟妹有身孕，堂弟还是去盯着些，堂弟妹和天霖回家报信，我陪着路有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