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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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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搭讪地说:“大公子已到了英国?”

黄太太说:“宝琳你说话真客气。”

我延-m“没法子,出来混久了,难免学会些场面话。”

“难怪振华一直在我面前赞你。”

我一怔,头慢慢低下去。

我沉默着。

我忍不住问:“黄太太,我与他之间的事,你知不知道?”

她抬起眼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洞悉世情。

她牵牵嘴角,仍然安定带笑意,“我猜也猜到。”

我跳起来,“你──”。

“你几岁?廿六?廿七?你以为自己就快老了,是不是?我可要比你多活十年,”她缓缓的说:“我与黄振华已是十五年的夫妻了,他做什么,我岂会不知道?”

我震惊,“你不介意?”

“介意?宝琳,你还年轻,你有理想,你有宗旨,你对振华的倾慕,我不是看不出来,他就是喜欢年轻女孩子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的那一丝爱意。宝琳,你不以为你是他第一个女朋友吧?”

我呆住。

海滩上传来孩子们嬉水的欢笑声,风和日暖,但是我如置身冰窖之中。

“宝琳,你是她们之中较为出色的一个,毫无疑问。”她温柔的说:“是以我觉得额外可惜。”

我怔怔的落下泪来。

黄太太佯装没看见,低头哄孩子。

“如果你觉得不太迟,回头还是来得及的。”

“你──你为什么不同他离婚?”我问。

她抬起头来,“我不同他离婚?”她笑,“是他不肯同我离婚哩,你去问问他。”

我心中如被铁锤击了一下。颤声问:“为什么?”

“黄振华工作的建筑事务所叫什么名字?”她问。

“张氏建筑公司。”我答。

“我娘家姓什么?”她又问。

“张。”我答。

“建筑行背后的主持人是我父亲,你明白了吗,宝琳,他怎么肯跟我离婚?”黄太太用手拨着儿子的头发。

我气着,握紧着拳手,胃都反了过来。

“宝琳,我们也是普通人,一般的肮脏邋遢,长得略为端正点或是穿得略为好点,并不代表我们就是一对璧人。”

我垂下头。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不离开他,”黄太太轻轻捧起小儿子的脸,“我不舍得他们,我做不了好妻子不打紧,总得设法做一个好母亲.孩子永远是无辜的受害者。”

我哭了。

黄太太递给我手帕。

她叹口气,“我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牵起孩子的手离去。

我擦干了眼泪。

海浪缓缓的卷上来,又退下去,就如我的思潮。

我终于站起来,走到黄太太身边去。

她微笑。

“我先走一步。”我说。

“是不是他带你来这里?”她轻轻问。

我没有再回答。

第三天,黄振华找到了我。

他照常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打扮得漂亮动人。

“如何?”他单刀直入。

我问:“什么如何?”

“咦,你刁难我。”他不悦。

“你把你的要求再说一遍,”我说:“我想听清楚。”

“宝琳,你是怎么了?”

“就算我愿意进入圈套,你也该让我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圈套。”

“圈套?”他的脸沉了下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你要我自愿无条件做你的情妇,直到双方有一人厌倦为止,是不是?”

他不出声。

“你连提都不肯提。”我笑,“你等我自己钻进圈套,就因为你是黄振华──许多女人等着这样的机会。”

他勃然大怒:“如果你觉得不值,马宝琳,你此刻就可以马上拒绝。”

“我拒绝。”我立刻说。

他一怔。

“你别以为你只需要吹一声口哨,女人们就会送上门来,黄振华,你不过是靠岳父起家的一个中年汉子,因此抬不起头来,在外结识女人为发泄,就那么简单,是不是?”

他的睑转为灰白,怒不可抑?

“再见。”我说。

能够做到这么决绝,我自己也惊奇了。

也许是因为我觉得偶像已经幻灭,而我爱他,不过因为他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一直没有霸占他的私心,他不会明白这一点。

他转头就走。

我想他还未曾这样受过剌激,在过去,他必然是无往不利的,这恐怕是他第一次挫折。

他怪不得我。倘若他靠自己的本领做到今天地步,名成利就之后出来寻个情妇,也还情有可愿,有很多男人,为了第二个春天而抛妻弃子,也是有的。

但他完全没有诚意,他只是求发泄。

我为他惋惜,有很多事,单看表面是不知道情由的,什么都有两面。

以前我认为他们是这样十全十美的夫妻,事实证明他俩之间的关系千疮百孔,还有什么话好说,我茫然想,我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完全丧失了信心。

但是黄振华并没有因此放弃我,他要向我解释。

他不否认建筑行是他岳父的资金,但是“即使把一间现成的公司交在我手中,经营不善二年之内也会倒闭。”这是事实。

我愕然,他为什么企图说服我?

“宝琳,你不能把我说成一个吃软饭的男人。”他说:“别人不明白不打紧,你一定要弄清楚。”

“为什么?”

他苦涩的笑,“因为也许我爱上了你,我在乎你怎么想。”

“你爱我?”我再也忍不住,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有无限的讥讽。

他这次并没有生气,他说:“你太年轻,太残忍,太自以为是,我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是一个标准丈夫,你替我建立了一个形象,而当这个形象破灭,你认为我欺骗了你,你恨我,宝琳,我有骗过你吗?想一想。”

我拒绝想,我难过得根本什么也不高兴想。

我跟他说:“以后不要再约我出来,我不会再见你。”

隔没多久,就听见他们两夫妻宣布离婚的消息,人们的反应是震惊与惋惜的,包括我在内。

我惆怅的想:终于离婚了,公认的一对璧人呢,他们也终于离了。

也许是张薇薇再无法忍受他与其他女人的浅水湾头之约会吧。

她不失是一位有勇气的女士。

我并没有再见到黄振华,也许他说得对,年纪轻的女人很善忘很残忍,一旦失望,不再回头,

没有留恋,而我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往欧洲公干的时候,在飞机上碰到张薇薇。

我还是第一次坐头等,没想到碰到熟人,非常尴尬,尤其是在飞机仓内,避都避不过。

又是她大方的先与我打招呼。

我只好被逼识大体,友善地问:“好吗?”

她带着两个男孩子与一个女佣,派头依旧,这就是娘家有点钱的好处了,离婚后生活水准不必一落千丈。

她很平静,“你一定听说我们离婚的消息了?”非常直爽。

我在真人面前不打假话,“自然听说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说。

我不好再问下去,喝着侍应生送来的酒。

“这次离婚,倒是他提出来的。”张薇薇说。

“啊?”又是意外。

“是呀,我满以难关已过,等地玩腻之后,我们仍然可以白头偕老,”张薇薇苦笑,“不料他一定要与我离婚了,我以为他外边有人,准备结婚,还挺疑心那个人就是你,但又不是,你俩根本没见面好久了,留他又留不住,他收拾衣物搬了出去,一股脑儿什么都交还我父亲。”

我静静地听着。

“公司一向是赚大钱的,父亲并不想结束,但他是这么坚持……”张薇薇停一停,“连孩子也不留恋。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他说是为了自尊心,什么自尊心?我不明白。”

我呆着,又喝了一杯酒。

她笑一笑,“对不起,我说太多了。”

“不久,”我连忙解释,“多谢你把我当一个朋友看待。”

真没想到,是为了我的缘故吗?我不敢想下去.他与妻子离婚了,我茫然。如果将自己当做有罪的第三者,未免将自己的魅力高估过甚,但我又确有这个嫌疑。

为了掩饰不安,我频频喝酒,等到觉得疲倦,已经有点酒意,下飞机的时候,未免有点酩酊。

男待应生不怀好意的对我说:“小姐,不要辜负全世界最美丽的城市。”

我知道自己已经抵达巴黎,我与张薇薇道别。

叫了计程车到旅馆,淋一个浴,酒已醒,人却疲倦,忍不住要下楼去溜??,上次到巴黎的时候还是学生呢。

我下了楼,街上是有点寒意的,又下雨,路边处处映着气油虹彩。

我不分青红皂白的拒绝了黄振华,并且并没有为他伤心,但他却终于离了婚。

如果那时我答应做他的情妇,他目的已达,会不会仍然跟张薇薇离婚?恐怕又是另一番局面了吧?

我竟是这样的思念他,心底隐隐知道我做错了,我将他估计太低,听了他妻子片面几句话就为了自尊心而将他置于死地。

我站在蓬东广场长久,终于冒雨回旅馆,背后并没有钉梢的人。

回到旅馆门口,有一只手挡在我肩膀上,我用法文淡然说:“先生,你会错意了,我不是那种人。”

身后的声音即答:“宝琳,我真的会错意了。”

我急急转头,竟是振华,“你──”

“我在你公司查得你的住址,赶了来。”

“你太太也在这里──”

“我来看的是你,你还不明白?”

我忍不住与他紧紧拥抱。

他喃喃说:“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死活逼人家做对璧人,不让别人有超生的机会。”

我作不了声。

“别再把我扫出去了,好不好?”他要求。

我点点头。

振华长长吁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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