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栀没听明白，也不敢问。

沈若棠身上有种莫名的距离感，纵使言语温柔，礼貌客气，但就是隔着一层。

她们安安静静吃饭，偶尔说些大队学员的事，聊几句吴燕妮还有何安然，沈若堂才知道原来两人住隔壁。

“何助教看上去不太想在外科楼工作。”沈若棠放下筷子，抿口水，“她性格外向，确实更适合到大队去。”

南栀深表赞同，可不能私下打小报告，连忙回：“没有啊？她挺喜欢。”

话说得太认真，倒有点假惺惺，沈若棠秉持看透不说透的原则，点头，“那就好，本来想着她不喜欢，你们可以对调。”

竟然还能换，唐南栀呆若木鸡，又后悔自己说错话，真笨，以前不是这么笨的呀！

还不如把嘴封起来算了。

错失良机，她懊悔不已，晚饭吃到八点半，等收拾好才离开。

屋外似乎刚下过雨，却没有留下雨的痕迹，一路踩着落叶走去，脚底透出层层寒意，但空气新鲜，吸口气神清气爽。

唐南栀不知不觉笑起来，总觉得与沈若棠之间近了一点，吃过一顿饭，又吃了第二顿饭，气氛比以前缓和许多，还记得去找人家签名，快吓死，都不敢抬头看。

她已经完全想不起那个拿瓷缸砸虫子的女人，有那么点可爱又尴尬，和现在的沈若棠云泥之别，压根不像。

医学院里很安全，她绕来绕去，看月亮星星，觉得整个天空都被雨水洗过了，干干净净，像家乡的星星和月亮，大山里的星星和月亮总是特别纯净，尽数落到她眼里，才有了如此清澈的狐狸眼。

慢悠悠逛到快十点才回宿舍，何安然穿着睡裙，睡眼朦胧地探出脑袋，“唉，唐南栀同志，你不知道累啊，跑哪里去了！”

唐南栀心情好，顽皮道：“外面景色可美，你该去看看，多散步不犯懒。”

“得了吧，晚上吃饭了吗？”她对景色不感兴趣，继续哈欠连天，“我在饭堂没看见你，也不知道你吃了没，没给你留，下回记得给我打个小灵通，学校配的不用白不用。”

唐南栀说吃过，“饭堂的糖醋排骨挺好，蛮正宗。”

何娟点头，满头小卷儿震来震去，也不在乎是在哪吃，“对，对，糖醋排骨真不错，所以才限量，一人一份，我想多打点都不行，阿姨好凶。”

限量，沈若棠不是打挺多，难道对教授有优待！

夜已深，一轮明月挂在空中，银光倾洒，照入万家灯火，沈若堂瞧瞧表，准备休息。

她没有熬夜的习惯，由于以前做外科医生，一旦上手术便没日没夜，清闲的时候需早睡，养足精神。

正要关灯，余光瞥到沙发里，对那本逆差桃花又来了兴致，这本书看的时间太久，完全不是她的速度，想了想再次拿起来，准备今夜用二十分钟读完。

还没翻开，却听见有人扣门，咚咚两下便停住，隔会儿再敲，礼貌又急促，她满腹疑惑，不认为在航空医学院有谁会十点后敲自己门，即便吴燕妮也从不这么做。

有点不耐烦，起身穿外衣。

门外站的竟是唐南栀，满脸红得厉害，小嘴一张一合不停喘气。

沈若堂吃一惊，问是不是有事，“拉下东西？”

对面摇摇头，又点头，半晌问：“沈老师，你今天的饭是不是专门——为我打的呀？打了那么多，我是说看上去很多。”仿佛怕得来否定的答案，又怯怯地补充，“还拿了两双筷子。”

沈若堂无可奈何地笑了，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大半夜跑来就为了问这句话，她实在不觉得有什么重要，不过觉得那个时候去饭堂应该吃不到饭，顺便而已。

眼里忍不住全是笑意，“是啊，小唐助教，我是为你打的。”

她看着她，目光如水。

今天晚上的星星月亮一定全落下来了，全落到唐南栀身上，从沈若棠身后飘飘散散，似温柔的春水，荡了她一身暖意。

唐南栀信誓旦旦，周日要来做饭表示感谢，几乎没有听对方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讲完便蹦哒哒离开。

又黑又冷，路灯的光都被潮气笼住，可唐南栀不觉得，欢心如春日喜鹊。

冷得很，她伸出手哈气，看自己的手在暗影里又瘦又小，出生的时候就比别人小一圈，村里人总说她干不成活，但外婆不同意，逢人便讲，“小手抓金，我们家南栀生得多好哟。”

唐南栀没见过父母，外婆就是她的一切，说什么她都信，自己就是有福气，眼见着上不了学，偏偏出现贵人沈若棠，想见对方又很快被招进航空医学院，现在还可以为对方做点事，无论打扫卫生还是做饭，不就和抓到金子一样。

为此一周的心情像跳舞，无论做任何事都起劲，虽然这周沈若棠没课，剥夺了能偷偷看一眼的权力，但周日还可以见面。

牵肠挂肚，完全把与薛若扬的事抛之脑后。

不停盘算要准备哪些菜，找机会在学校图书馆翻来覆去，到处找菜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