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眼睛睁大，不可置信道：“你怎么……”

“唔！”秦罗弗被他因害怕冒出头顶的两片黑色蕨叶状嗅角吸引了注意，没低头再确认他身后是否有哺乳动物尾巴般的羽状次生鳃。

“果然，你的精神体是海蛞蝓吧？”

海蛞蝓的紫色腺能喷出障目的紫红色雾，毒腺能喷出刺鼻的弱酸性乳状液体。它们吃什么就能获得对应动植物的特征，吃下不同海藻转变为不同颜色，吃下海葵和水母后将其刺细胞贮存在体内，遇到敌害时发射出去。[注1]

KTV包厢里，“苏小燕”等人故意点了多种气味酸涩或辛辣的饮料食物，就是为了覆盖掉海蛞蝓毒液的刺激性气味。而小白能够变化成“苏小燕”的样子，大概率是海蛞蝓精神体的一个技能。

小白怔怔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秦罗弗很自然道：“我之前不是说过我在养嘛！不过我养的是叶羊，长得像一盆迷你多肉植物、吃藻类获得叶绿体的那种。[注2]我还发过用它做的表情包啊。”

他说的是在平板游戏里养的电子宠物海蛞蝓。

小白回想了起来，那只海蛞蝓确实可爱，像炸开的绿色多肉植物，又像一只背上竖满叶片的小绵羊。在秦罗弗发的表情包里耷拉着浑身叶片和两根嗅角，配字：不想上课。

他讷讷道：“对哦……你有发过……”

旋即一滞，反应过来，就看见秦罗弗嘴巴抿出了个大大的U型笑容：“欸嘿！你承认了！你才是跟我聊天的那个对吧！”

小白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半天，才带着哭腔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如果我不照他说的做他就要把我卖去很可怕的地方，我，我……”

“啊啊你不要哭啊！”秦罗弗仰头嗷了一嗓子，用聒噪的音量成功把小白的哭声吓停了，“这样这样！你答应我一件事儿我就原谅你了！怎么样！”

小白呆呆地睁着眼：“一件事……什么事？”然后立刻改口，恐慌道：“什么事都可以，我都答应你！”

“哇虽然我不是坏人但你防范意识真的需要加强了，”秦罗弗一脸诚恳道，“下次还是先听听看是啥事儿吧！”

说完并不等他再问，嘿嘿一笑：“那个啊！你给我看看精神体怎么样！”

小白却脸色骤然一白，不安道：“我的精神体……很恶心……”

“苏小燕”说他是鼻涕虫，因为他的精神体软趴趴的一团，只会腹行蠕动。

“不好看我也不会笑你的！因为是我要看的！只要你给我看我就原谅你，我说话算话！”

秦罗弗抱着他，把他罩在荧红色虚幻螺壳盾甲下，那些淡红色精神力像被藻类侵蚀后诡丽却温暾的海水，让遍体鳞伤的他感到舒缓。

小白低下头，黑色蕨叶状嗅角软韧地一耷，双手捧出了一个虚弱的奶白色团状物。

这是一只通体奶白毛绒、绒尖遍布芝麻般细碎黑点的海蛞蝓，头部顶着两片黑色蕨叶状嗅角，尾部撅着一丛白心黑边的羽毛状次生鳃，身体绵嫩软糯，像块布丁或豆腐，在他手掌中瑟瑟发抖。

——碎毛盘海蛞蝓。

“啊，兔兔……”秦罗弗发出梦幻般的呢喃，然后浑身细密颤抖起来，在小白惊恐的目光下眼角生生滑落一滴泪，“天杀的人贩子！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海兔兔了，是哪个瞎了眼的在PUA你，你知道这个在网上人气有多高吗，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见到活的了，它在呼吸，在动啊！呜呜呜宝宝你受苦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转向小白，深情道：“我可以吸、嗯，可以碰它吗？”

他想就算被刺细胞扎了也没事，按贺旗的总结他晕一会儿又活蹦乱跳了，中毒和吸海兔兔比起来是多么不值一提啊！

人在网上和现实中说话方式的外放程度是有差别的，小白被他那和线上如出一辙的精神状态震慑到了，不敢不从，把自己软糯糯的精神体双手呈上，凑到了秦罗弗面前。

两厘米的海蛞蝓面前亮起两轮暗红眼睛，秦罗弗一边发出“啊，麻薯”、“好可爱我一口气能吃十个”的诡异碎碎念，一边鼻尖前探，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海蛞蝓裹着芝麻点白绒毛的软乎乎身体。

好Q弹！

又小心翼翼地碰一下。

这么细的毛绒也在抖欸！

又一下。

又……

小白手掌颤抖，艰难地开口道：“可……可以了么？”

精神体受到的触碰感觉是会过给本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