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口想问，一片荧红色光蓦地涌进眼角余光里，转头看见一艘红白火焰纹鹦鹉螺悬浮在身侧，大如摩托艇，乳白触须喷出螺口，正噗噜噜吐着泡泡。

秦罗弗在下边嗷嗷叫：“累死我了！你俩赶紧地！上船！”

贺旗：“……”

他目光转向霍河樵，对方没什么反应，抬头平静看着他：“你先上。”

又道：“你坐前面。”

贺旗想象了一下姿势，莫名不太情愿，考虑到刚刚又领了对方一记救命之恩，嘴一抿，扶着脚手架跨出了大长腿，还十分熟练地用脚把摩托艇般的大鹦鹉螺拐近了些。

这事他俩原先经常背着大人干，模仿着那个风靡一时的“皮皮虾，我们走”表情包图，拿秦罗弗他爸他哥的皮带往鹦鹉螺螺口一勒，假装是马嚼子，骑着骑着就上了天。

然后因为秦罗弗精神力不足摔下来。

没等他出声招呼，身后螺壳一沉，霍河樵已经挨着他后背坐下。

鹦鹉螺顶面的螺壳面积只有很小一块，秦罗弗把精神体凝实、撑到了这么大已经颇费精神力，两个一米八几成年人坐着却仍显局促。为了不压到发小精神体那软趴趴的壳内软体，贺旗只能尽量和霍河樵紧着坐，这时才有暇问道：“为啥不是你坐前头？”

霍河樵开口说话，温热气流呼着他后脖颈子：“会压到尾巴。”

说着摇了摇尾巴。

贺旗有些诧异，这人平时坚决不露精神体，都让他忍不住怀疑是什么和秦罗弗完全相反的福瑞厌恶者，今天居然愿意附体化这么久也没收。

狮子尾巴在螺壳的前后左右甩来甩去，尾巴梢囤着一簇蓬松的暗褐色毛，毛掸子般在他视野里晃悠，眼见着要扫到鹦鹉螺浮出螺口的软体，贺旗怕鹦鹉螺打喷嚏，伸出手一把逮住了它。

霍河樵闷闷地“唔”一声，紧贴着他腰背的身体清晰抖颤起来，脑袋前倾，贴住他颈侧，沉沉压在了他肩上。

“……”贺旗自知理亏，仍然嘴硬道，“在别人的精神体上注意着点影响！”

他怕对方上下嘴皮一碰又蹦出什么平易惊人的话，提醒他一句秦罗弗都听得到。

鹦鹉螺启动慢，下降起来还挺快，没两下电梯到站了。秦罗弗收了鹦鹉螺座驾，赶忙问他：“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吸走精神力？”

座下一空，贺旗站起身：“精神力？”

秦罗弗顿时舒口气，看来是没有，遂把刚在小白那儿获得的情报一一跟他俩抖搂了。

据小白所言，贼鸥哨兵真名不详，他也只是对方前两个星期刚拐到的“货”，因为技能有用被暂时留下，对他所知不多，只知道他有一项能欺诈别人记忆的精神体技能。

当他发现新的下手目标，就会从对应的活动场合抽取一部分陌生的普通人，对他们的记忆下手，催眠他们，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一位十分熟悉亲近的亲朋好友，甚至家人，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作案提供合理身份。

那些构成“苏小燕”社交圈子的“朋友”们，全都是普通的书店顾客，中了他的“记忆欺骗”而跟随他行动。KTV的老板和工作人员同样，他依靠这点将KTV转变为在这个城市的一个临时据点。

而就在刚刚，小白被他扔下楼前，几乎被吸空了精神力。

小白并不知道他有多少级，只知道比B-1的自己高。

贺旗听出了端倪：“他一个A级，比你高出老大一截，既然有那么好用的能力，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催眠你，让你觉得他是个熟人直接跟着走，还要大费周章演你这么久、把你骗到犄角旮旯再下手？”

秦罗弗现在估摸有B-4了，只是还没有去测。

“难道说……”

肩上挂着的霍河樵忽然出声：“他没有A。”

秦罗弗不晓得他，贺旗却知道霍河樵是装B，他说对方没A可信，这样一想也就通了，A-1的霍河樵能用言灵驱使贼鸥滚蛋，刨去幸运眷顾一把骰出六点，只能是他这个A，本身虚。

贺旗思索着，没忘往后轻轻一顶肘，要他别赖着，霍河樵尚未动，秦罗弗先留意到：“老霍怎么了？刚那下伤着了？”

“没……”霍河樵低头，挂在贺旗肩膀上静蔫蔫呼着气，“跑过来的，累。”

秦罗弗睁大眼：“你打哪儿跑过来的啊？”

霍河樵一撩眼皮，抬手向前指了个方向，又垂眼：“那边，跑了四公里，我听到……鸟叫。”一整个过程下巴愣是没挪窝。

他指的方向是新开发区毗邻的一个区，属于市区边缘，说是来附近办事，替图书馆管理员老师跑腿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