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目光紧紧盯着那瓶汽水。
奕恩吩咐青茴退下,他将筷子递给豆豆,含笑道:“快吃吧。”
豆豆抓紧筷子,他迟疑半晌,对奕恩道:“殿下你也没吃饭,我们一起吃吧。”
奕恩挑眉:“好啊。”
他坐到床尾,拿起另一把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进豆豆碗里:“吃吧。”
桌上只有一瓶汽水,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泛着近似焦糖色的光,瓶子上写着可乐两个字,玻璃瓶旁边摆着一根吸管,豆豆定了定神,他拿起那根吸管插进玻璃瓶里,举着玻璃瓶和吸管喂到奕恩嘴唇,一脸恳切道:“殿下,喝点饮料吧。”
奕恩摇摇头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喝饮料,饮料是给你买的。”
“我最近身体也不好,还是留给青茴喝吧。”
“你受的是外伤,喝点饮料有什么关系?”奕恩拿起玻璃瓶,塞进他手里,“喝吧。”
豆豆在一瞬间脑袋里闪过无数应对策略,沙利文若是在场,他可以向沙利文求救,他手里有奕恩的把柄,沙利文或许会救他一次,可如今沙利文不在这里,若是用奕恩的把柄威胁他,一定立刻会被灭口。
他可以假装病痛按呼叫铃把医生叫来,趁其不备再逃离医院,可他如今身上都是伤,医院附近到处都是奕恩的手下,他根本跑不远。
豆豆拿着玻璃瓶,他凝视着冒着小气泡的液体,缓缓将吸管送进嘴里,然后他咬了下吸管,又将瓶子放回桌子上,语气低落道:“我喝过了,不好喝。”
奕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忍了半天,忍不住说:“你当我傻子吗?”
豆豆浑身的伤口都在发疼,连胃也绞着疼,他憋着痛吃了口菜,缓缓说:“我吃完饭再喝吧。”
奕恩盯着他把饭吃完,让青茴把餐具都收走,空荡荡的餐桌上只剩下一瓶汽水。
“喝吧。”
豆豆眼睛红得吓人,他抓着玻璃瓶,含住吸管,眼睛死死盯着奕恩。
奕恩被他盯得发毛,叹了口气道:“不想喝就算了,给我吧。”
豆豆如临大赦地看着他。
奕恩从他手里拿过玻璃瓶,咬住吸管喝了一大口。
豆豆满脸疑惑。
奕恩瞪了他一眼,把吸管叼在嘴里,三两口喝了大半。
豆豆紧盯着他不放,奕恩勾唇一笑:“要喝?”
“你喝你喝。”
“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奕恩拿着汽水离开房间,青茴跟上去,满脸疑惑。
“这么好玩,玩几天再杀,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豆豆的伤养了几天好了大半,大多数伤口都结痂了,只是医生告诉他,身上和脸上都必定要留疤了,豆豆不怎么在意,问医生开了药,提前出院了。
豆豆脸上两道伤口一道在额头,一道在左边颧骨,都在脸上显眼的地方,好在没伤到眼睛,回到旅店之后,豆豆依旧把雀斑画上,整张脸瞧着简直是惨不忍睹。
自从知道奕恩要杀自己,豆豆看见他是避而远之,这几天奕恩没进医院,豆豆乐得轻松,如今出院后身为他的侍从必然要鞍前马后,豆豆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又绷了起来。
奕恩好几天没看见豆豆了,一见他那张脸顿时心情就不好了,丑了吧唧像什么样子,做侍从都嫌丢人。
奕恩心情不好,在第八市又没什么乐子,待了几天便待不住了,不等沙利文来接,自己买了车票回第一市。
他包了一节车厢,共有四间卧室,他自己一间,其他三间让青茴安排。
火车要开三四天才能到第一市,青茴和艾茴一间房,豆豆和看顾他的守卫一间房,另一间房轮休共用。
房间里有一张一米三的床,还有一张可折叠的沙发,勉强可以住两到三个人。
豆豆帮奕恩重新铺了新床单,换了枕头,又点了香薰蜡烛,自从他当了侍从之后才知道有这些门门道道的讲究,都这样了,这群家伙还好意思说他娇气。
奕恩不停地催促他,豆豆好不容易忙完,奕恩又使唤他把笔墨纸砚拿出来。
自从奕恩确认他是巫族之后,本性完全暴露无疑,半点不遮掩,反正无论他如何掩饰,他的本质豆豆都知道。
奕恩打算在到达第一市之前杀死自己。豆豆在青茴和艾茴的记忆里读取到了这个信息。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豆豆知道奕恩并不愚钝,他甚至非常奸险狡诈,又让人琢磨不透,即便掌握了他所有的记忆,豆豆依旧没有办法猜透他的心思,他明明已经确认自己是巫族,却又大大方方对侍从下达杀令,他如此行事,便是要通过侍从的记忆向自己转达信息。
豆豆想,或许比起杀了自己,奕恩可能更想看到他的窘态。就像那天那瓶玻璃汽水。
其实他很想喝汽水,山里只有泉水和牛羊奶,他从来没有喝过那些五颜六色的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