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窈在兰心的搀扶下,一路来到静园后园内。
玉婉住着的那间小院,竹篱门紧紧闭着。
乔窈站在院外远远望去。
院中原先齐整的鲜花开得十分杂乱,野草丛生,令芳菲也有些失色,像是已许久没有人修剪过。
院中房屋门前那扇厚重的门帘已被取下,屋门与窗也紧闭着,像是已许久没有人住过。
乔窈想起了临去云台前的事,不禁问道:“玉婉小姐上次负气离开以后,就没再回来过吗?”
兰心踮脚仰头,朝院内张望了几眼,回说:“看样子是没回来。”
“王爷也没遣人去寻?”乔窈觉得奇怪。
兰心微微撇撇嘴,闷声道:“婢子不知。姑娘是知道的,婢子一向讨厌她,更不关心这些。”
看她这样子,的确是提起玉婉就一肚子的气的模样,还是记忆里熟悉的那个兰心,总是向着她的。
这些日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都没有好好在意过身边人的感受,这些天,也不知兰心为了她,是否快忙坏了,也急坏了。其余一切,她尚无从知晓答案,可兰心对她,却一直是最好的。
是能看得出,也能感受得到。
乔窈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挽着兰心的胳膊更贴近了些。
“那便不提她了,回去吧,今日走的太久了,我也累了。”
见她终于说要回去,兰心松了口气,连忙劝着说:“好,姑娘快回去歇着吧,当心变天起风,又要伤到身子了。”
乔窈点点头,跟着兰心一起离开了。
她来这里,也是因为心中放不下,不死心。
府内的喜事,不单单只会是林瑾思,也有可能是玉婉。
可玉婉已很久没在这里住了,她无从验证自己的想法。
但其实,兰心的态度已能说明端倪,若不是林瑾思,她一定是第一时间解释的。
可事情尚未确定,乔窈总想着帮他推脱,总不肯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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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异样在身边围绕着,弄得她很不舒服,她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先是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口舌干燥,有些难受。
她扬声喊着兰心,太渴了,想喝些水,可喊了几句兰心却没有答应,反而有另一个声音回答了她。
“不用喊了,她来不了了。”
是玉婉。
乔窈从床上爬起身,原本遮挡的屏风已被挪去一侧,她看到玉婉就坐在屋中桌前的位置。
玉婉面前摆放着茶壶与杯盏,她悠闲的添了杯水,又拿至唇边细细品着,冷笑着看着面容有些痛苦的乔窈。
乔窈已坐起身子,警惕的望着玉婉。
桌上点了一盏烛灯,将玉婉的身影照的分明,还有她那一身鲜红的嫁衣。
乔窈不禁联想到白日里看到的,真是她要出嫁了!
想到这里,乔窈意外的,像是心脏猛地被刺了一下,疼的难受。
但她很快掐着自己的手指,阻止了这些胡思乱想。
她安慰着自己,玉婉是林瑾思的亲妹妹,她要出嫁,府内自然是要大肆布置的,这没什么的。兰心不愿意提及,是因为兰心不喜欢玉婉,她连玉婉的下落都并不知晓,也不在意关心,这些事自然就更不关心了。所以兰心并不知道那飘红挂彩的含义,也和她一样乱猜,才慌张安慰她,闹出了误会的,是这样的。
一切都与林瑾思毫无关系,是这样的!
玉婉坐了一阵子,却看着乔窈一句话也不说,不免起了些脾气。
她冷哼一声:“你倒是淡然得很,真沉得住气啊!”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乔窈攥着被子一角,心里也愈发不安。
兰心晚上是常会守夜的,可已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却还不见她……
“兰心呢?”她问。
她终于开口,玉婉脸上流露出些许喜悦,炫耀似的说:“放心,她没事,只是今夜暂且是醒不过来了。我来找你叙旧,自然是不能让旁人来打扰。”
话音落下,又是沉默,乔窈未再接话。
玉婉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她愤然站起身,来到床边,压抑着情绪问:“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来找你?”
“我知晓你讨厌我,知晓你一直想要拆散我与瑾哥哥,自然,我不会听信你的任何话,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信你。别白费功夫了。”乔窈的语气与态度一样淡然。
“你这话说得如此油盐不进,可你心里,真是同你嘴上说的一样,真不会怀疑么?”玉婉微微眯起眼眸,盯着乔窈的神情。
乔窈转头不听,也不搭理她。
玉婉思索了下,开口一转话题问道:“你该不会直到现在,都一直以为我与七哥真是兄妹吧?”
乔窈的眼瞳不受控的一瞬惊慌,又很快垂下眼眸,拙劣的遮掩住情绪。
玉婉望着,不禁悲悯地笑了:“难怪你能如此死心塌地的帮我们,原来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真是可怜。看你这么可怜,我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你真相了。我与七哥,可不是什么兄妹,我们自幼便相识,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一瞬间,像是长久以来的信任崩裂了,无助感随着绝望侵蚀着乔窈的心脏,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可她还是咬着牙,嘴硬道:“你不必浪费口舌,我不会信的。”
她拼命抓着被褥的边角,紧紧闭上眼睛。仿佛这么做,便能将自己蜷缩起来,缩回理智筑造的最后仅存的蔽身的壳里,以抵御这些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