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轮回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让老板低头时有多狂，坐格子间时就有多爽。

许含辉居然坐回了自己当初刚进公司的那个位子，充分证明世界是一个圆。

本来分给他的办公室坐进了建筑二部的杨宇宁。

“我靠辉哥怎么坐这儿？！”吴帆瞪起她的铜铃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许含辉，然后开始撸袖子，“妈的，太欺负人了。”

“操。”林蓉果然也爆炸了，把陶瓷水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周围一圈人都看了过来，“这他妈的什么事儿！产值让，连他妈办公室都要让？这地儿是全公司唯一吹不到空调的地儿，谁家爹死前回光返照规划的这个圈？”

“祖宗奶奶，火山姐姐，”唐松连忙起身，一个二个地按住要去干架的两人，“息怒息怒。你没看辉哥脸都绿了吗？”

你辉哥脸很绿，但不是因为被人抢了办公室而绿（虽然根本原因如此），而是因为这俩倒霉闺女火力太猛，一通发作之下，不知道他坐这的都知道他坐这了，不知道他被穿小鞋的都知道他穿小鞋了，四周都是探究的目光。

“怎么？不想和我一起坐？”许含辉僵着脸说笑话，“不是以前你们吐槽我办公室离太远不方便你们揩油的时候了？”

他指了指桌上许多没拆包的巧克力零食：“赶紧分了，地主家落魄了，没地方给你们放零食了，赶紧拿走分了吃。”

吃人嘴软，再探究的目光也被零食按了下去。一通闹剧平息了，大家都接受了许含辉作为设总被赶出办公室的事实。

林蓉瞪了他一眼，把他桌上的规范摞整齐了。吴帆把她养了两年还没长第三个叶子的水培绿萝放到了许含辉桌上角，本意是好的，却让本就乱糟糟的格子雪上加霜。

他有办公室的时候东西很多，包括但不限于按摩靠枕、成套的茶具、脚垫、电脑支架、零食车和午睡折叠椅。

可能是童年过于困苦的原因，他在财务宽松以后对生活品质有了较高的要求，衣物、生活物品基本上有兴趣就会买，不太在意价格，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攒下钱。

他对方合有比较强烈的归属感，毕竟一毕业就在这里工作，一天在办公室呆的时间比在家呆的时间多的多，所以办公室反而更像他的一个家。他不由自主的就把很多东西搬到了办公室。

如今看来这些东西都成了累赘。

他找了个纸盒，把按摩靠枕和茶具等等非必要物品打包收好，选了个午饭办公室没什么人的时候把东西搬下了楼。

放进车后备箱里的时候他才开始觉得有点丢人，有一种丧家犬的感觉。

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办公室之前他先去吸烟室给自己做心理铺垫，推门看到了也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老秦。

老秦见着他，把烟灰一弹，先叹了口气：“我说什么来着？吃瘪了吧！”

许含辉正要点烟的动作一顿：“你要说风凉话我就出去了。”

“别别别。”老秦拉住他，亲手给他点了根烟，“许总，今年大项目还得靠你啊。”

“你要说恭维话我也出去了。”

“你这人还能不能聊天了。”老秦给了他肩膀一巴掌，总算恢复了不正经的日常，“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说，那你说吧，你就说你是不是没想到老赵还能回来。”

“想到了。”许含辉吐了口烟圈看着窗外的高架桥。

“那你还这么干？做人这么实在干什么？不过是同事而已。你看，你费了这么大劲，自己得到了什么？人家都拿钱拍拍屁股走了，你倒是背了一身骂名，以为自己奥特曼啊。”

他要是奥特曼就好了，今天就把公司炸了。

许含辉有点烦，但他要面子，所以表情冷冷的，看起来帅的批爆：“骂够了没有？”

“行吧，你不爱听我也不说了，”老秦从善如流地转了话头，“以后你别整这些幺蛾子，老赵，他亲姐是王总弟弟的媳妇，明白了吗？”

“不明白，”许含辉如实道，“你说这干什么？”

老秦嗐呀一声，满脸都写着孺子不可教：“赵总老爹是住建局的。明白了吗？”

“哦！”许含辉把烟掐了，往烟灰缸里一按，“懂了，下次举报住建局。”

“你！”老秦刚要骂他识点时务，许含辉已经开门出去了。

夹起尾巴当孙子，谁不会呢？都当这么多年了。

许含辉一面都没和赵勇碰，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赵勇对部门的安排，但却被公司同事以讹传讹成“强颜欢笑”，他懒得管，反正手下就仨人吃饭了，两个人是公司决定留下的，另一个自己肚子里揣着“劳动法”的，都不用操心。

看样子目前只有他情况危险。

他按照安排把手里的项目交了出去，杨宇宁亲自来跟他对接的。

杨宇宁站在格子间许含辉背后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看，不像刚过完年，倒向围观打架结果殃及池鱼被抓进教导处的乖学生。倒是许含辉抬眼一望他，从旁边拉了个空凳子：“杨哥来了？坐。”

杨宇宁比他大一岁，叫辉哥不合适，叫小许更不合适，叫许总他又叫不出口，于是见面含糊地和许含辉一点头：“赵总说你们人手不够做不完商场，让我们接手。”

“嗯，资料我都让林蓉整理好了，”许含辉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公事公办地交代事情，“到时候直接放系统盘上，有什么需要我们支持的直接找我，我不清楚就找林蓉，她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好。”杨宇宁没表现出什么除了面色严峻之外的其他态度，“赵总要我们把x创别墅园区的项目交给你们。”

“嗯。”许含辉看着电脑屏幕应了一声，系统里他已经有了这个项目的权限，“看到了。”

“有什么事也可以……”杨宇宁顿了顿，“问我。”

这个项目三年前杨宇宁还没来的时候就是许含辉在做，后来规划改了就交给了杨宇宁，然后又是反复修改反复重新规划的两年，至今，还处于永远烂尾，永远修改，永远算不了产值的境地。

许含辉面色无虞地点头：“好。”

杨宇宁立刻弹起来走了，好像这地方着火会烧他后脑勺似的，跑的比飞还快，都能去参加竞走比赛了。

许含辉叹了口气，终于嘀咕了一句：“什么事儿啊。”

你跟我作妖，连累旁人做什么。

别的他不清楚，但杨宇宁现在对他什么看法他清楚——就像他前些天对赵总也许真能吃次瘪心存侥幸一样，杨宇宁也以为许含辉这次会直接滚蛋。但没想到公司需要他留下来□□——他在公司憋屈、无能为力，比直接走人对其余同事的威慑力更大。

那大家一起难受吧。

许含辉吹了声口哨。

*

好聚也要好散。开年后第二个周五晚上，吴帆组织了大家吃火锅。

“每次都吃这家，老板是你家亲戚吧。”许含辉看着“明哥老火锅”的牌匾，下车把车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