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什么奇怪?”明非菁咂摸着这个词,重新躺下,这时候她突然嫌弃枕头不够高,就以双手为枕,一条腿折起来踩着被子,另外一条腿像是无处安放,便暂时搭在这条腿上。
很是潇洒的姿势。
源实毓做不来这样的事,多年以来带着面具,要做一个端庄稳重的仙门师姐,哪怕内心并未认同,言行举止却也养成了习惯,轻易难以改变。
她本来好好躺着,只是这样再跟明非菁说话,就觉得怪怪的,于是干脆坐起来,顺手理了理头发。
房门、窗户都关着,还特意加了两重禁制,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却无法窥探房间里的情况,颇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明非菁眯着眼,她现在是很开心的,就这么睡着也不是不可以,就算源实毓在身边,她也不觉得失礼,更不觉得对方会生气,最多不过是连被子都不肯帮自己盖上,就扬长而去罢了。
“菁菁。”
“嗯。”
“我有话要说。”
“哦。”
明非菁睁开眼,瞧着源实毓,她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认真了,对方却还是觉得敷衍。
源实毓不满的时候,是会动手的。
一顿拉扯之后,明非菁只好坐起来,满眼的委屈,一如她在面对那些强迫她起床的姐姐们,娇娇的,又因为对方是源实毓,她作出了倾听的姿态。
“你知道,我并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
源实毓一本正经地说着,就好像刚才两个人已经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正在商讨如何善后。
“哦。”
明非菁的回答漫不经心,甚至令人生气。
“总觉得不安,想要紧紧抓住身边的一切,包括你。”
源实毓耐着性子,无视明非菁的回答,说出了内心的感受,最后一句,微微挪开视线。
“时间不多了,这样的好日子不会长久,是这种感觉吗?”
明非菁三言两语戳中对方内心,她却淡淡地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菁菁,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源实毓眼神一肃,她内心的焦躁并不是假的,“情难以自制”这种事,本来就是对她的一种嘲讽,偏偏她还趁着这个机会主动出击。
虽然对方的顺从和纵容令人满意,后续的回应也符合期待,源实毓却高兴不起来,反而陷入更为难受的心理折磨。
“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呢?”
明非菁语气淡淡的,像是看透了源实毓的心思,她再次拿出那一粒金色丹丸,“是因为这东西吧?”
源实毓脸色大变。
“就算想要扔掉,它还是会自己找回来,与其说是我们找到了它,不如说是它主动找上我们。”
说着,明非菁凑到近处,“有时候真想把它吃掉,看看会发生什么。”
“不可以!”
源实毓毫不犹豫地出面阻止,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思索着,“要吃,也得是我先来。”
明非菁便把那粒丹丸收起,因为之前的叮嘱,大家只是将此物随身携带而已,并不会有人敢于大胆地吃下去,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奇怪了。
“沼泽地下那处奇怪的山门遗迹,姑且这么说吧,像是在告诉我们什么,又不打算说清楚,想要我们猜呢。”
明非菁笑笑,脑海里浮现那日的场景,“或许,就连它也不知道。”
“它是什么?”
“这个。”
明非菁毫不犹豫地竖起一根手指,她指了指天。
源实毓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明非菁一边说着冷,一边把被子拉过来,盖住她自己,当然也盖住源实毓。
“怕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一切都会有终点,反正都会来,在那之前,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所以,是又一次末法时代吗?”
“啊?那个啊,谁知道呢,说不定只是杞人忧天。”
明非菁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那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当真令人生气。
斗嘴什么的,不足以令源实毓出气,动手什么的,她又不舍得打这个人,虽然很想问一句“你竟然不怕跟我分开”,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但是,明非菁说话的样子太讨厌了,要把那张嘴堵住。
源实毓将这个念头付诸行动。
也将埋藏在心底的恐惧抛诸脑后。
就现在,什么都不去想,全神贯注做着眼前事。
帐子是明非菁放下来的,她嫌光线太亮,又不肯吹灭蜡烛,好容易腾出手来,就那么一扯,刚刚好。
源实毓发觉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来长期带着面具会有这种后果,她像是第一次知道。
压制情绪,假装不知道自己的心,本来就是一种自我折磨的方式。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明非菁迷迷糊糊地踢了一脚身边的人,心想这次是哪个姐姐,哦,是母亲也没关系,说她睡相不好,小孩子不都这样吗?
脑子清醒了一点,不,她已经离开家了,这是花山学宫,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住的,也不全是,不是还有殷希初吗?不过两个人并没有睡过一张床。
那是谁?
明非菁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的瞬间,看到坐在一旁微微低头的源实毓,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