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仙子道:“解决办法,前人又不是没想过,就比如现在的源氏一族,那么拼命生孩子可不止是为了生出天才修士。对源氏来说,天才修士是今日的依靠,为数众多的凡人才是真正的将来,只要血脉传承下去,再来几次末法时代又如何?”
俞人迩道:“可是,那些人看不到将来了,而且,源氏一族的做法不是一直被人诟病吗?”
颐仙子道:“血脉传承是执念,到了后世的某一天,或许源氏族人早已忘记祖先是什么样的人,又做过什么,但是只要在某一刻看到祖先留下的遗物,依然会从内心深处感到震撼,对源氏那位老祖而言,这样就够了。”
俞人迩抓住一缕自己的头发,和颐仙子的一缕头发绑在一起,“要是没弄错的话,你活了一千多年吧,为什么头发还是这么好?你看,跟我的绑在一起,几乎分不清是谁的。”
颐仙子凑近去看了一眼,不悦地说道:“什么呀?我这头发蕴养千年,本身就是宝物,你才多大,怎么会分不清?”
俞人迩将两人绑在一起的头发紧紧抓住,“既然这样,这宝物也要分我一点。”说罢,她便以手为刃,将那合在一起的一缕头发剪下来。
颐仙子明白她的意思,没好气地说道:“得了便宜,还要找个占便宜的理由,一点都不乖。”
俞人迩一边把那剪下来的头发好好地收起来,一边回应道:“我要是乖乖的,你还会喜欢?”
颐仙子便无话可说了。
当真是无言以对。
其实那头发的真正含义,两个人心知肚明,颐仙子没有问俞人迩同样要一份,大概是认为自己并不需要吧。
这种事情不适合展开来说。
仰望天空,这个世界或许只有太阳、月亮、星星那样的物什才是永恒的。
“为什么不打破界面壁垒,逃到别的世界去?”
“嗯?”
“前人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打破界面壁垒?就算不能逃到别的世界,新建一个小世界,将所有存在的痕迹抹掉,不可以吗?”
颐仙子明白俞人迩想问什么,这当然不是异想天开,“也许曾经做过这样的努力,对了,沼泽地下那个山门遗迹,不是很有这个意思吗?”
俞人迩喃喃道:“难道末法时代失去的不止有灵气,还包括时间?”
颐仙子心头巨震,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见她许久不说话,俞人迩便贴过去问:“是我说错什么了?”
近在咫尺,只属于彼此,颐仙子无法隐藏自己的想法,只好微微一笑,“你是如此的敏锐,将来要怎么办呢?”
俞人迩聂怒道:“夸我聪明,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颐仙子又是轻轻一笑,或许是她想多了,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轻易画地为牢将自己困住的,因为这样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做到何种程度能够迫使外界进行改变。
或许这么说有点残忍,颐仙子还是认为,一个无惧任何悲惨局面的俞人迩,是一个不用她担心的人。
感恩今生的相遇。
俞人迩扯了扯颐仙子的衣袖,很孩子气地说道:“喂,到底有什么发现?是天地灵气运转,还是什么天道示警?说说嘛。”
能撒娇讨人喜欢本身也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
尤其是在对的人对的场合。
没办法,颐仙子就吃这套,她轻轻叹了口气,“没那么玄乎,就是冥冥之中的感应,就是觉得不安。”
能让元婴期感到不安,这些话又明白地说出来,可见那些元婴期之间应该也有自己的内部交流。
可以说,元婴期和低阶修士、凡人之间的差距,已经超越物种之间的差别,一个元婴期只要愿意,任意挑起腥风血雨,除非好几个元婴期联手,不然轻易拿不下。
这样也不代表能够彻底抹杀一个元婴期,因为还有“元婴出窍”这样的保命本事,再加上可以进行至少一次夺舍,重新来过并且疯狂报复也是可以预见的事。
因此,在元婴期之间早就达成了某种默契。
元婴期必须有软肋,这个软肋可以是血脉后人,可以是门人后辈,可以是功法传承,总之不能无牵无挂。
一个无牵无挂、为所欲为的元婴期是不被允许出现的,至少在金丹期的时候,就会刻意防范,这是自我限制、保护绝大多数人的规则。
从这个角度来说,颐仙子可以说是俞人迩的保护人,她像是快速地回忆了往事,轻轻道:“也没那么着急,或许我们这一代人能平安度过呢。”
元婴期既然不能更进一步,那么寿元便是有限的,颐仙子已经一千出头,后续就算不用延寿的手段,也还有足够长的时间陪伴俞人迩。
很消极的期待。
纵然俞人迩听出话里的意思,此刻却不愿意多想,她倚靠着颐仙子,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看着黎明到来,看着太阳升起,确认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再这么下去,就要被人围观了。”
“堂堂元婴期大能,就不能使个隐身之术吗?”
“你想这样吗?”
“不想。”
俞人儿倏然起身,身上那件代表花山学宫首席弟子身份的法袍未曾沾染一丝尘埃,她伸出右手,居高临下又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颐仙子便牵着这只手,借助俞人迩的力量站起来,二人并肩而立,迎着阳光,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