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当年也被送到南天大陆，是一个云鉴宗的弟子看我可怜，给我治伤，又提供住处，后来见我在剑道上颇有天赋，又邀请我加入云鉴宗，只是我不愿意白白连累她们，拒绝了。”

明非菁说到这里，眼神温和了许多，“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还是留在了云鉴宗，只是不算正式弟子，到如今，算是客卿长老吧。”

温从嘉能够明白明非菁那种不愿意再跟陌生人产生联系的心情，她这些年也是作为散修四处奔波，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自然没什么朋友。

简单地说了自己的事，温从嘉低着头，缓缓问：“其他人，有消息吗？”

并不指望得到答案，只是不这么问，心里始终不安，不，就是问了同样不能心安，恐怕心死的概率还要高一些。

“没有。”明非菁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接着语气坚定地说道：“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们都还活着。”

是那金色丹丸的作用吗？温从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错，那东西本来暗藏天道意志，虽然不多，但是冥冥之中还是会有一点用处。”

“那我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她们？”

“我之前一直在云鉴宗，云鉴宗就在南天大陆，小从嘉，你可有感知到我的存在？”

温从嘉仔细想了想，其实她大概猜到关键之处，“是因为距离吗？”

明非菁点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

她们现在所处的仙界很大，单单是南天大陆这一个地方，就已经超过原来那个世界的面积了，而像南天大陆这样的地方，仙界还有很多很多。

所谓“天道意志”，也就是一个世界的意志，当然会跟这个世界的大小、人数多少有关，在仙界面前，她们那个世界只能算是一个“小世界”，“小世界”在更大的世界面前，从来都是服从强者。

明非菁的活动范围一直在南天大陆，温从嘉也是如此，就是这样，二人也是知道今天才相遇，这说明哪怕是当初传送到同一个大陆，要想重逢也得有契机才行。

温从嘉想起成为拉车工具的那条龙，忍不住担心起君岚舟的处境，“这里灵气充裕，真仙级别的大能都能存于人世，就连龙也会变成、变成……君岚舟有一半的蛟龙血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明非菁安慰道：“仙界人和妖族没分那么清，这对她来说可能还是一件好事，在见到人以前，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温从嘉趁机问：“明师姐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明非菁不假思索地回答：“离开云鉴宗，找到其他人，报仇雪恨。”

一共三个目标，前面两个都可以理解，至于后面一个，温从嘉忍不住道：“明师姐，我的确感觉到了天道意志的不甘，它提示我们要报仇，但是，仇家到底是谁呢？”

此前，温从嘉主要在修炼和寻人，对于“报仇”一事并没有那么迫切的感受，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办到。

“当然是那个抽取天地灵气的家伙。”明非菁非常肯定地说道，“虽然不确定几次抽取灵气是不是同一个人所为，至少我们那一次，罪魁祸首一定要揪出来，这一点，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温从嘉点点头。

明非菁继续道：“我们能活下来，修行速度那么快，自然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不能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小从嘉，你明白吗？”

“明白。”

天道意志是整个世界过去和现在的集合，在众生之中选择了她们六人，不是让她们享福的，既然活下来了，当然要做点什么。

当然了，如果没心没肺，不打算理会这件事，说不定也能好好活着，就怕做不到又勉强，这东西恐怕才会成为心魔。

说了许多话，温从嘉感觉明非菁脸上的表情灵动了许多，虽然未恢复从前无忧无虑的样子，到底不是初见时那种令人不敢亲近的模样。其实在这一点上，两人都有差不多的经历。

明非菁缓缓抬起左手，阳光下，她手腕上的一串红玉珠子发着耀眼的光。

并非什么罕见的天材地宝，但也是用仙家手段炼制过的宝物，只是如今每一粒珠子上或多或少都有修补过的痕迹，甚至某些珠子表面坑坑洼洼的，像是缺失了材料，又没有用其他材料修补，就这么留下明显的伤痕。

“很小的时候，父亲那边的人过来看我，送了一块红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喜欢，于是央求十二姐将它做成珠子，亲自穿成一串，一共十四颗，代表我的母亲和十三个姐姐，可母亲说，这代表她的十四个孩子。于是，我就将手串留在家里，上次回家，这才开箱找了出来。”

尽管明非菁没有说出具体时间，温从嘉也可以根据过去的所见所闻猜测，对方开箱找出手串的时候，应该是六人知道了灭世之灾即将到来、于是在瓶湖川分别之后，仔细算算，距离灭世之灾发生也没有多少日子。

此前，大家猜测的是末法时代又一次到来，像元婴期、金丹期恐怕无法活命，筑基期也可能受到重创，或许也没有灵气复苏，但凡人总可以活下去，血脉传承总不至于完全断了，然而她们真正经历的是世界崩溃，只有极少数人活下来。

“因为有人要抽取灵气，我就失去了所有。”明非菁轻轻抚摸手腕上红玉手串，“这样的苦，我希望罪魁祸首也尝尝。”

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温从嘉知道她这是下了决心，除非是死，否则绝不肯放弃。

“小从嘉啊，我知道你在意君岚舟，一定会去找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呢？”

“明师姐，你在说什么呢？难道我去找君岚舟，你就不管源师姐了？”

看到明非菁脸上微妙的表情，温从嘉心里也轻松了一瞬，虽然再也回不到从前，她还是希望这位明师姐笑一笑，“争取六个人重聚吧。”

“有道理。”

明非菁提起随手插在地上的仙剑，从储物法器里摸出一个剑鞘套上，在手上颠了颠，似乎又觉得沉重，于是将仙剑连同剑鞘一起收进储物法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