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恍然中,他听到林弱的声音,冷冷的,不怎么在意似的。
眼前朦胧,是她的身影。
丝线与林弱的双.腿缠绕住他,将他束缚住,尽管他已经站不稳了,她也没有放松。
她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右手举起小锤。
她没有锤下来,而是锤柄末端露出尖锐的利刃,由上至下捅了下来。
正中心脏的位置。
疼痛蔓延。
蜗牛踉跄一步,但没有倒下。
“你竟然真的杀死他了!”
温医生的话响在耳边,沙哑的声音中是无法压抑的激动,竟是比林弱还高兴。
林弱低头。
即使是现在,蜗牛的脸仍旧是一团马赛克,什么都看不清。
心脏的跳动从锤柄传来,微弱至萎缩。
林弱浑身已没有力气。
她吐出一口气,正要起身,“噗呲”一声,尖锐的疼痛在心口蔓延,扩散出冷意。
怎么回事?
林弱低头看去。
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
这把刀被一只手握着。
一只断手。
切面没有那么齐整,血液喷涌,将对面的人淹没。
断手的主人是蜗牛。
他拼掉了一只手,也算好了轨迹,刀飞过来时,正中她的心脏。
他不是死了吗?
惊疑之中,眼前被鲜血覆盖满头的人开口了,他声音不屑,仍旧吊儿郎当的不屑:“只捅心脏,这是菜鸟才犯的错。”
仿佛在教学一般。
林弱眨眨眼,这一瞬间,她似乎看清了蜗牛的长相。
不英俊,不普通,瞳孔安安静静的黑,透露着一种笃定自信的强。
“你……”她伸了伸手,可并没有什么力气,生命和精神全都从心脏处随着血液消散,她的手指只是颤动了一下,像是无意识的痉挛。
林弱很想怼一句,你不是也只捅心脏吗?
“可是,你死了啊。”对面蜗牛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似的,冲她很欠打的笑笑:“这是我确信的心脏。”
他一指点在林弱的额头,印下一个温暖的血迹。
林弱被推倒了。
黑暗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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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被杀死八次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温和神性的话语响在耳边,黑暗之中,林弱看到色彩。
斑驳的蓝,网格状的黑白,浅紫色的电流萦绕在她手指间,仿佛一个牵动,就能掌控所有。
“现在蜗牛同我们一样了,他也保留着所有的记忆,你要小心。”
她伸出手,指尖轻易触及空间中的每个角落,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蜗牛和温医生的所在,这像是她的玩具屋,而他们是她的玩.偶。
“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世界任她所取,由她所控。
她即将要成为世界的主人。
只差最后一个小小的步骤。
林弱睁开眼睛,空旷之地上,铁丝网竖起,如搭建出一个困兽斗笼,逆向而来的光模糊却刺眼。
温医生:“只是捅穿心脏杀不死蜗牛,这是我未曾想到的。”
“但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即使再来一次,即使过去那些布置已无法再用,你还是可以杀死他。”
再来一次吗?
林弱露出笑容:“不需要再来一次了。”
“他的致命弱点我现在很清楚了。如果捅穿心脏不能杀死他,那么再捅穿他的耳朵就可以了。”
“一切该结束了。”
她声中如含叹息,更多的却是一种绝对的掌控感,看向铁丝网中等待的人,迈步向前。
温医生语气中含着担心:“林弱,小心些,即使你知道如何杀死他,蜗牛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也需要一番苦战,不要掉以轻心。”
“不需要苦战了。”林弱声音轻轻:“就在刚刚,我已经领悟到了。”
“这是我的意识空间,是我的主场。”
“在我的主场中,不需要苦战。”
她仍旧是笑着的,连话说得都平常,像是说“我今天中午吃了两碗饭”一样平淡,没什么波澜的阐述,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强者的姿态。
温明微微一惊,随即眼中映出喜意来。
林弱一直在成长,即使在与蜗牛的战斗中,每一次对决都展现出了超越上一次的非凡素质,每一次死亡轮回,她如同一只破茧而出的蝶,初始震动微弱,越往后便越发撕裂了那名为禁锢的茧,绽放出属于她的惊心动魄的光彩来。
他知道她在成长,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还是小看她了。
林弱不是虚张声势之人。
从上一个循环中的苦战,到这一个循环的自若,她必然是成长到了一个强大的足以掌控所有的程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何等的天赋!是何等的成长速度!
即使是温明这样情绪内敛的人,也不由得有些上脸,表现出明显的在意和高兴来。
“林弱,你又成长了。”温明开口:“很高兴你现在在我这边。”
“现在,去杀了蜗牛,结束这一切吧。”
林弱勾起唇角,脚步未停:“当然。”
她向着蜗牛走去。
一路上,林弱没有开口,没有攻击,而在铁丝网中间的蜗牛,也同样没有开口,没有攻击。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永恒的雕塑。
直到林弱来到近前,他才开口:“你拿到了意识空间的掌控权,对吗?”
嘴唇在动,眼睛在动,但他的头不能动,身体不能动,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那里一样,无法动弹。
林弱点头。
她瞳孔映着周围无源的光彩,于黑暗之中镀上强大的神秘:“这从不是你和我之间的搏杀,而是一场看谁能更快掌握意识空间的竞速游戏。”
“成为控制者,才能主宰一切。”
上一次循环中,两人的对打对意识空间是一种近乎超越极限的消耗,也是对于空间掌控的一种试探和推进。
蜗牛的反杀让她遁入黑暗,而在那黑暗中,林弱完全突破束缚,彻底掌握了这个由她意识延伸而出的空间。
温医生说,意识空间的基础是相信,而林弱自始至终,都相信她有这样的力量。
事实上,她也确实可以。
“循环了八次,活过来又死回去,也确实挺辛苦的。最后一次,该结束了。”
林弱笑笑,她这话不知是说给蜗牛,还是说给自己,又或是说给其他什么在听的人。
言语间,她左手抽出蜗牛的刀,抬起的右手中小锤隐现。
刀锋抵住蜗牛的心脏,锤柄点在他的耳旁。
“有遗言吗?”林弱对上他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