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花园。它是你最珍贵的存在,你一直在保护它,不让它被蜗牛发现,你将它藏起来了,就在这空间中的某一处,也许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但是有一条通向它的道路,正是你来时的道路。”
“你通过这条道路来到这里,也能走同样的路回去。”
“林弱,你要找到那条路,回到花园。”
温医生的声音如同响在心里,舒缓的、轻柔的、温和的、循循善诱的,让人想要靠近,想要跟随,想要相信,想要遵从。
林弱:“我好像看见路了。”
温医生:“去吧。”
林弱正要迈步,却浑身瘫软,力气全被抽尽似的。如同温医生所说,他能让崩溃的空间维持不再恶化,她身上那一团黑白像素点不再继续侵蚀,但仍在身上不停地滚动着变幻位置,攫取着她的力量。
她脚下一个踉跄,再次被扶住。
温医生:“你等一下,我试试看,能否将你身上的意识腐蚀驱除。”
“谢了,”林弱直接坐下来,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空荡,苍白的嘴角虚弱地挑了挑:“我怎么看不到你?”
“低头。”他声音中带了点温和笑意。
低头?
林弱诧异低头,就见她的右胳膊上,扶着一只手。
那手见她看过去,摊开了手心。
露出一个可爱的带眼镜的医生小人。
“我无法进来,或许,我应该先把头伸进来。”
“你可以在手心上画个自画像。”
曾经,暂时休息区中,林弱想要见见他的样子,可只看到了他的一只手。
那时,她出言调侃。
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他却记住了。
“好丑。”林弱佯装若无其事,她偏过头去,藏起上挑的嘴角,补了一句:“还挺可爱的。”
温医生:“闭眼。”
林弱顺从地闭眼,她能感觉到那只手搭在她的右肩上,有温暖的热度和沉甸甸的重量,身上的不适像是被这只手驱走一样,明明该是舒服的,可她却表现出些许的不自在。
就像是不习惯这手的靠近。
就像是,想到按照现在的姿势,温医生应该是站在她的面前,正在低头看着她,会因此不自在。
温明将林弱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说什么,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不是该说这些的时候。
他收回了手。
“好了,你可以站起来了。”
温医生的话传来,林弱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掩饰但掩饰得没那么好似的起身:“谢谢。”
她从未说过谢谢,无论是面对温警官,还是温医生,如今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就说了两次。
“林弱,去吧,去找花园。”他声音温和,如迷幻的梦。
“告诉我,花园在哪?”
“在那里。”林弱转过身,手指平齐指出。
那里是一片空白,以及绵延无尽的黑,但当林弱手指过去时,一座两层别墅平地而起,正是林弱最初苏醒时的那座房子。
房屋不再暗沉,内里灯火通明,门前蓝色的风铃轻摇,像是欢迎。
竟是在房屋中吗?
天边隐有溃裂,可又像是被什么阻止似的,金色的光微微闪动,溃裂之处愈合,然后又破裂,然后又愈合,像是势均力敌的两人在拼斗相持。
“林弱。”
温和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林弱的手被握住。
握她的手温热,宽大,坚定,一如温医生这个人。
“带我去找花园。”他声音如在耳边。
林弱手微颤,很快便反握住了对方:“好。”
她迈步向前,推门而入,蓝风铃“叮铃叮铃”的响,是无边黑暗中少有的色彩。
林弱停在楼梯旁,她看向地下室的门。
门上是一副油画,画的正是她所在的房屋。
“就在这里。”
林弱迈步向前,她拧动门把手,却没有拧开,门还是被锁住的。
从最一开始,这个门就一直是锁着的。
温医生:“林弱,门后是地下室,不是花园。”
林弱很确信:“花园就在那里。”
“我将它藏在那里。”
短暂地沉默后,温医生的手拦住了想要砸门的林弱,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拧动。
曾经怎么都打不开的锁仿若虚无,不再阻止和抵抗。
门开了。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向下的楼梯。
温医生:“这里没有花园。”
“不,花园就在这里,”林弱重新拉过他的手:“我带你去。”
“我们一起走,别跟丢了。”
这话像是一个开关,身后不断溃散融合的世界猛然炸裂似的,顷刻间吞噬至眼前,狂放暴雨一般张牙舞爪,然后被林弱关在了门外。
门内,林弱沿着楼梯快步向下走去。
空间溃散开始后,她对意识空间的掌控就失去了效用,不能顺移,也无法变动结构,
“花园就在这里吗?林弱,你再想一想,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不要记错。”温医生温和地质疑和劝解。
林弱没有回应,她像是感触到某种召唤一样,加快了脚步。
她一直拉着温医生的手。
终于踏落楼梯最后一节时,高处向下看着的地下室一样的小房间变了,无限延展拉长,呈现出另一个空间和延长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