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阮信一直很安静，闭着眼靠坐在后排，仿佛睡着了，但蒋陆野知道他没有。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发动机熄火，阮信还是没有睁开眼，蒋陆野沉默地开了车门，绕到后座，打开车门探身进去。

在他靠近的瞬间，阮信缓缓睁开眼，不见光线的昏暗停车场内，他漂亮眼睛却格外的黑亮，眼底泛着一层水，欲落不落。

鸦羽似的睫毛仿佛在蒋陆野心头颤动，蒋陆野单手捧着他的脸，指腹擦去那滴落下来的泪，“阮阮。”

“哥哥，我们要分手了吗？”

从知道蒋陆野很快就要出国开始，阮信的脑海中就不断响起妈妈曾经说过的话。

所以一切都被妈妈说中了是吗？

他迈过了自家这关，却迈不过蒋陆野家里那关，可他都还没正式见过蒋陆野的家人啊，为什么蒋陆野就先放弃了？

阮信的心不停下坠，逐渐冰凉。头一回他在蒋陆野面前表现出了抗拒，有些气愤地拂开蒋陆野的手。

“阮阮……”蒋陆野瞳孔微微睁大。

“你要出国为什么不和我讲？”阮信眼底逐渐泛红，咬牙质问：“我难道还会缠着你不放吗！”

“胡说什么阮阮！”听到这句话，蒋陆野比他还要生气，整个人都进了后座，眉峰狠狠皱着，气得想教训阮阮一顿，却在看见阮阮那张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明明很难过生气，还撑着不肯在他面前掉眼泪的样子给心疼到。

这下不管什么对和错，蒋陆野先紧张地开口哄人，“别哭啊，是哥哥错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听哥哥解释好不好？不管怎么样，总要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那你快说啊！”阮信气愤地冲他喊道，往旁边挪过去点，和他拉开距离。

“……”在他面前，阮信向来绵软好性，从未红过脸，一时间蒋陆野被吼的人都僵了，冷峻面容写满了手足无措，想强硬地去抱他，又怕阮阮更加生气，只好曲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阮信手指上。

看阮信没抽开，才急急解释着：“好好好，你别气着自己。”

蒋陆野深吸口气，开口说：“不是故意不说的，只是我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阮阮，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除了蒋家小儿子这个身份，我什么都不行。学业不行，公司上的事也一塌糊涂，像我哥说的，跟你在一起甚至还会连累你的名声。”

他眉眼微垂，那张冷峻的面容在阮信面前毫无遮掩的示弱，嚣张的断眉微微蹙起，即使低着头也没减少他周身的攻击性，然而看向阮信的眼神却那么的难过。

极大的反差让阮信心神震动，他沾着泪的眼睫眨动，抿着唇没出声。

“出国的差事是我求来的。”蒋陆野手指颤动，轻柔且小心地抓住阮信放在车座上的手，温热的触感从手心里传递而来，直直地流淌到蒋陆野心中，他皱着的眉眼稍微舒展开，低声和阮阮说着他的心愿，“阮阮，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

阮信垂着眼，“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

蒋陆野苦笑道：“可现在我护不住你，这次车祸我命都快被吓没了。”

阮信不明白，“车祸跟你又没关系，是……阮皓白。”

蒋陆野摇摇头，如果不是他狂妄自大，先让人去教训阮皓白，后续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呢。

他撕开了一个口子，就没能力将口子回复原状，让它殃及阮阮。

是他的错。

“可是出了国就好远，还有时差。”阮信抬眼，颤巍巍的睫毛下是令人心惊的泪珠，柔软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这个问题该我来问才是。”蒋陆野慢慢贴近阮信，揽着他的腰抱起，坐在自己大腿上，另一只手按着阮信有些刺手的脑袋上，往下压，额头相贴，他的声音沉沉的，在封闭车厢内尤为性感，“我的阮阮那么好，脸漂亮，又聪明，还不懂得拒绝人，我要是不在，你被其他人抢走怎么办？”

阮信抿着唇小声说：“我才不会。”

蒋陆野蹭了下他的鼻尖，有些凉，“可我怕啊，阮阮别生气了好吗？”

“嗯。”阮信埋进他颈窝间，细白胳膊回抱着蒋陆野，温热气息吹的蒋陆野脖子发痒，很快就有湿润液体打湿蒋陆野脖颈，“那你早点回来，太久我就不等了。”

搁在腰间的有力臂膀明显僵了下，而后紧紧揽住阮信，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身体里，传来蒋陆野闷闷的嗓音，“好。”

夜晚的停车场静谧无人，蒋陆野抱着人从电梯直接到家，没有开灯，他把阮信压在门上亲。

阮信情绪不高，却很黏人，吸着他不让走，蒋陆野纵容的任他咬，直到嘴里传来铁锈味，阮信才退出来，语气听着甚至有点小开心，“出血了。”

“甜吗？”蒋陆野问。

“一点都不。”

“可是阮阮很甜。”

蒋陆野抱着他慢慢走向卧室，沿途没有开灯，唯有窗外月光倾泻几分。

压着人躺在松软被子上，蒋陆野单手握着阮信的腕骨，微微用力攥紧在手心，相交的气息不曾分开过。

窗外月色温柔，车水马龙，热气爬上冰凉的玻璃窗，随着卧室内逐渐升高的热气，凝聚成小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