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班的时候，周瞳单独被经理留下了，经理见到她脸上没一点笑容，对着她就骂了一大堆。

“哎哟，你是祖宗吗？没一点笑容。”

“我们是卖房的！卖房的！面对客人，要微笑，微笑，你天天办着一张死鱼脸？家里哭丧啊？你看看跟你一起来的两个实习生，人家已经都卖出去一套房了。你卖出什么了？我看你是来这里赶客的。”

经理骂的时候，周瞳正在对着玻璃门外边的大马路发呆。

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不少，又来好几天了，一开始跟着其她一起进来的被她骂，现在被单独拎出来骂。

周瞳已经习惯了。

她本来是不打算当销售的，但是找工作的时候，听招聘的吹销售干好了，可以年入百万，她就动心了。

干了几天，感觉才不是这样。

他们带着客户看房，腿都快要走断了，但是大部分看完就没下文了。

周瞳也不知道是自己不适合干这行，还是运气背，几天了也没开得了一个单。

她在想，要不要换一个工作。

被同事私底下骂老巫婆的陈经理还在骂：“我告诉你啊，明天你见到客户来，一定要笑。拿出你讨好男人的笑容还有嘴巴来哄客户，再办着脸来上班，就别怪我让你卷铺盖滚回家。我们招的是员工，可不是瘟神。”

“还有，培训教的内容，你回去也给我背熟，就那么几条内容，背不熟还不如直接躺着给男人睡算了，我看你这脸长得也挺漂亮的……”

聒噪的谩骂声中，一双黑色的皮鞋，落在了门外的玻璃门外面。

周瞳目光落在外面手插着口袋的男人身上，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人仿佛被石化了一般。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里边的话。

他说让她培养气质，学点东西，她却跑来这里上班，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周瞳只觉得眼前都是黑的。

这老巫婆大概也骂得口渴了，扶了扶眼镜后，又喝了口水，看到周瞳还在眼前碍眼，便有些不耐烦道：“行了，滚吧！”

一转身，就看到佟思亚走进来。

不巧，佟思亚前段时间才来过他们公司旗下的鼎园参加过剪彩仪式，陈经理记得他，连忙笑着走过去。

“哎哟，什么风把佟总吹来了？”

佟思亚没搭理她，目光越过这个女人，看向周瞳，悠闲无比地插着口袋含笑问道：“出来挨骂是不是很爽？”

陈经理的笑容，一下子就裂开来。

她没想到，刚才被她骂得狗都不如的周瞳，竟然跟佟思亚有关系。

要是自己刚才那番话被他听到……她脸色非常难看。一向伶牙利齿的她说话也结巴了：“佟总，你们认识啊？”

佟思亚没理会她，兀自教训周瞳，阴阳怪气道：“周瞳，你挺能的啊，我说两句你就红眼睛，别人骂你把你骂得狗都不是，你吭都不吭一声。”

周瞳低着头，咬着唇一声不吭。

佟思亚心里有气，可是看着她咬着唇，一副快要把唇咬破的样子，他又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以为他离开这段时间，她会配合他，就算不想去上课了也是吃吃喝喝买买。

结果他给她的卡，她一分都没动过。

不仅如此，她还跑去找工作了。

这也就算了。

他来可不只这一会了，这老女人的声音大的外头都听见了。

那些带着侮辱性的话，以前周瞳一听就炸了，说不定要跳起来打人了。

现在她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真是能得她。

他用力抓着她的手，把她往门外拉。

那陈经理，见到他们走了，连忙往门外追：“佟总。”

佟思亚回头，用冷冷淡淡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冰冰冷冷吓得她立马手脚发凉。

“对不起。”出了门外，周瞳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这次她眼眶没有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为什么骂她。但是认错就应该行了。

可这句道歉的话，听得佟思亚心头的火烧得更加旺。

他松开她的手，冷笑着看着她，道：“你能不能换一句。”

周瞳：“对不起。”

佟思亚想要揍她了。

“你道什么歉。”

周瞳：“我不应该出来找工作。”

虽然，她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份工作。

佟思亚打开了车门，沉默地上了车。

周瞳迟疑了一下，也绕到了副座那边，上了车。

外边的天空已经暗下去了，下班的人已经少了很多，马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拥挤了。

系好安全带后，周瞳就对着马路中间的绿化带发呆。

她不知道跟佟思亚说什么，她也不知道怎么哄佟思亚，所以只能沉默。

狭窄的空间里气氛压抑，佟思亚把窗户降下，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平息了心底的怒火后，问道：“我听说你毕业后自己搞了工作室，做的美术方面的……你怎么……”

周瞳其他方面不行，但是在画画方面，带着非常高的天赋。

当初为了跟聂唯恒学同一个专业，她选了理科。

但是她高考成绩不行，最后到了别的专业，就那样混了几年。因为大学学的太难受了，她毕业后还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佟思亚这话一出来，周瞳立马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

她艰难道：“爸爸去世后……我仿佛不会画画了一般……”

周瞳捂住脸，泪水滑落在手心里：“佟思亚，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没有那个能力里。你能明白吗？能明白吗？”

周瞳的脆弱的声音带着破碎。

佟思亚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理由，一时失了声。

他想抱抱她，但是他没有那样的勇气。

他只能看着她痛苦捂住脸低泣，却没办法拥住她。

喉头滚动了好几下，佟思亚最终还是做下了决定。

“……既然你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那还是在家当我的佟太太吧，明天拿户口本出来，去把证领了。”

反正他最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办婚礼，可是证没领，他始终觉得周瞳会离开，便没有心思筹备婚礼。

就这样吧，不管他们有没有以后，不管周瞳爱不爱他，都先这样吧。

如果最后能够把他打清醒，也挺好的。

不然，他管她不是，不管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