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说话者的尾音上扬,像是并不满意李红日的回答,“李坊主未免太生疏,不如等夏姑娘出关,直接来谢府……”
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也顺势扫到了年轻人与其身后另外一男两女身上。
“府……府……府……”
李红日皱起眉:“谢大人?”
刚才这个还显得很盛气凌人的谢大人,此刻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满头是汗,哆嗦着连一句话也说不完。
下一秒对方一脚踩空,就从红锈坊大门前的台阶上一路滚到了那几位客人面前。
年轻人和宋洛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赵霜雪先是瞥了眼这位满头是汗的富态中年人,又看向微笑逐渐变得危险的贺陵。
“这位大人可还好?”
贺陵语气好似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唯有他低头时,才能看见那股无情的愠怒。
“要我扶你起来吗?”
中年男人双股颤颤,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站都站不起来。
他抬起头,看见当今天子那张按理说是温和如玉,可此时冷若冰霜的脸时,只感觉断头的铡刀已经悬在了自己头上。
“陛,陛下……”
他声音抖得厉害,几乎叫人听不出想要说什么。
年轻人:“啊?!”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贺陵微笑,“这位大人莫不是摔伤了,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对方连忙低下头,不知道算不算顺势跪下的行礼。
“是我看错了,是我看错了。”
就算再怎么目中无人,当今天子的脸也不可能记不住。
然而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天子竟然在今日出宫,还恰好在红锈坊将他抓个正着,简直像是上天注定就要他交代在这里一样。
红锈坊地位不同,与兵器挂钩,很难不叫人联想到有心造反这件事。
他的确是有些贼心,试图出卖“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利益”,想暗中从大皇子残党那里与朝廷这边都捞些好处来。
“我我我我——”他说话哆嗦得厉害,尤其是当贺陵伸手扶住他的时候,这种惊惧更是达到了顶峰,“您——”
可惜来不及说话,贺陵就打断了他。
“这位大人瞧着身体不适,你且带他去‘医馆’看看。”
不知何时出现在贺陵身后的侍卫恭敬说道:“是。”
这医馆当然不是治病的医馆,而是能让人竖着进,横着出的天牢。
对方连忙还想求饶,只是话语还未来得及再多说两句,侍卫已经一掌打在他的后颈上,靠着搜刮民脂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吃得消这一下,只见双眼一翻,就真的像“突发恶疾”一样倒了下去。
年轻人没听到刚才他们之间含糊不清的对话,只看见从坊中走出来的一位贵客,人说倒就倒,还好一旁有人扶得及时,否则肯定能直接跌进人堆里去。
“这、这……?”
他惊讶地来回看看贺陵与那位贵客。
李红日急匆匆赶来,“这位客人……”
贺陵微笑,“他身体不好,我让身边侍卫送他‘回去’,李坊主不必担心,今日之事贺某全权负责,如有人用这事向李坊主问责,你只管将此物拿给官差。”
他递出一枚龙纹玉佩。
李红日的神情微凛,一半是因为他认出这个声音,与几年前前来定制和北蛮人交战时兵器的声音一样;另一半则是因为,这枚龙纹玉佩是宫内之物。
经过北蛮入侵,与两龙夺嫡之乱后,整个皇都能用这样东西的只有两人,一个还远在北境未归,另一个按理说应当坐在不远处皇宫的龙椅上。
李红日连忙接过他手中玉佩,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更加毕恭毕敬起来。
“您今日来这里是为了……?”
贺陵说道:“为了找一个人。”
“昨日从宋府回来的一名女子。”
李红日神情不变。
“宋家的小公子宋洛洋前几日刚与红锈坊定了一把价值千金的佩剑,这几日坊中往宋府跑的人实在是只多不少,不知您找的是哪位,不如我先喊她们出来。”
不管是说话的声线,还是拿着玉佩的手都没有任何一丝的颤抖。
赵霜雪开口:
“坊内后院从左往右第二间厢房内的那位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她眼皮一抬,就能看见清晰的因果线。
“她屋里有千钧气息,另一道不相上下的想必是百石剑。”
“我们要找的就是夏荷。”
李红日的手终于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