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商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绯碧便再次回头，看着苏浅清，眼眸低垂。沉默了片刻，抱着她站了起来，“走吧，天快要黑了。素商你也快回去吧。”

几个人分别，绯碧抱着苏浅清回到望月宫中。

正殿里，木牧正坐在灯下看书，绯碧向她行礼，放下苏浅清去了偏殿。

苏浅清便跑过去，从木牧胳膊下钻过去看，“师尊！你在看什么？”

木牧把书支起来给她看，但也知道她看不懂，晃了一下又放回去，碰了碰她的脸颊，“哭过？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啊。”苏浅清想起木行火罚了绯碧和素商的事，就莫名地不想让木牧也参与进来，直接摇头否认。

“真的吗？”木牧拉了把椅子，让她坐在面前，“只要我愿意，鸿雪宫中的一切我都能知道。”

苏浅清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带鼓励，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好像是我欺负别人。”她试探着问，“师尊，你想不想再收一个徒儿？”

这句话足以让木牧猜测到前因后果。他摇了摇头，说：“我说过只会收你一个徒儿。”

“那……”

木牧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道：“你没有抢别人的东西。”

“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你不在我才会给别人。你回来了，我当然全都给你。”他目光里带着莫名的温柔，“就算说抢，那也是别人抢了你的。”

苏浅清却在这温柔里感受到了一丝压迫，说话都结巴了一下，“我、我能不要嘛？”

“不能。”木牧直接摇头。

明明木牧这么温柔这么偏爱，她却莫名其妙地不再敢提什么异议，好像有什么直觉让她闭嘴保护她自己。

最后她只问：“ ‘回来’？师尊以前就认得我吗？”

木牧似乎陷入了回忆里，眼睛看着她，目光却没有落在她身上。

“……认得。我们……”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算了，你不记得了。”

“总之我会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其她人的看法不必在意，我可以保护你。”

他说的很认真，像是做出了什么郑重的承诺。好似真的期盼着把一切都送给苏浅清，送不出去一定会悲痛欲绝。

让苏浅清根本不忍心再说什么，拒绝他的赠礼都好像在做什么错事一样。

可是……

“别想了，”木牧又笑道，“往后还会给你更多呢。去睡吧。”

练了一天剑，苏浅清也很疲倦，点了点头不愿再想，到偏殿去洗了澡，躺在了床上。

绯碧过来帮她盖被子，她便看着绯碧，问道：“今天我师叔罚你和素商什么了？”

“一个月的配资，三块灵石而已。”绯碧道，“不是什么大事。”

苏浅清记得自己还有几块灵石，找了下拿出六块给她，说了上午偷听的事，又道：“对不起了。三块给你，另外三块……你扔了吧。”

“好。”绯碧微微笑道，“我现在就去扔了。”

她把灵石都收了起来，又说：“小殿下别想太多，这些事是陛下决定的，你也控制不了。况且小殿下才六岁，如何处理得了这么麻烦的事。现在本不该让小殿下烦恼这些的。”

苏浅清觉得有点道理，点了点头，又说：“那应该怪我师尊吗？他是大人，随便承诺又随便反悔。没有处理好这些事，还得给我处理。”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豁然开朗。乱收徒弟的是师尊，乱罚人的是师叔，可是最后却都让她来承担后果。

她明明什么也决定不了，要了素商怨恨，不要了……她根本不能不要。凭什么冲着她来嘛。

想着她就跳下了床，准备跑到隔壁再和师尊说一下，让他自己把事情解决了。

她可不同意她才六岁处理不了的说法。虽然她六岁，但她明显比师尊聪明多了！

她能想到该怪师尊，还和绯碧说了，绯碧没准儿会告诉素商。她得去提醒一下没他聪明的师尊，不然万一师尊没处理好，让素商她们都怨恨师尊，真的遇见外敌入侵就投敌，那鸿雪宫和整个北境都危险了！

刚跳下去就又被绯碧抱回了床上，用被子再次裹了起来。她便疑惑地问：“干嘛呀绯碧？我有事要找师尊。”

“太晚了，小殿下还是先睡吧。”绯碧目光微抬，看向正殿方向，只一瞬间又收了回来，除了她谁也不能察觉。

她微微抿唇，又道：“也不能怪陛下，陛下毕竟都是为了小殿下。”

“既然是为了小殿下才做的事，那不管怎么样，小殿下不该去怪陛下。和陛下这么说的话，陛下要伤心了。”

苏浅清又糊涂了，“为了我？所以还是该怪我吗？”

怎么一会儿一变，到底该怎么样啊！

“谁都不怪。”绯碧轻轻地摇头，叹息一般地说，“怪天意吧。”

怪你长得像死去的人，让陛下一边怀念，一边又觉得你不配用这张脸。

所以自己喜爱你，让别人替他厌恶你。

“快睡吧。”绯碧弯腰贴了贴她的额头，心里想。

……可怜的孩子。

被绯碧遮住双眼挡着烛光，苏浅清很快便睡着了。

但在绯碧起身离去时，她又忽然睁开了眼，把手里剩下的灵石推过去，迷迷糊糊梦呓一般地说：“烦死了，都怪我行了吧。都给素商，你帮我跟她道歉……”

说到一半却又睡着了，伸出的手留在被子外面。

绯碧把她的手放回去，灵石也塞在了她枕头下面，便熄灯走了出去。

出门看见木牧站在月光下，她也并不惊讶，只俯身行礼，门也没有关，便转身离开。

木牧扫了她一眼，然后回头，借着月光凝望着沉睡的苏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