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垂着头，偷偷抬眼瞄了沈潭神色一眼，便立刻收了回去，大气不敢出一声。

四周静得令人直发怵。

不知过了多久，沈潭才缓缓拍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他道：“坊间有句老话，自古屠户易出将，沈某如今看来，出相也未必不可。”

“沈少爷谬赞。”王摇花淡淡回道。

“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沈潭轻笑一声，“不错，你说得对。”

王摇花继而问道：“那你又让我跟着赵辽做事，这又是为何？”

难不成他改变主意了？

“赵辽到底如何，他想要跟谁交易，沈某都不在乎，”沈潭压了压声音，“王姑娘以为现在他就是我的人了，怎么没能想到真正跟我绑在一起的人，是你呢？”

“你到底什么意思？”王摇花隐约听出了他的些许意思，但对于她脑中浮现出的这个想法，却感到十分难以置信。

沈潭也懒得再跟她在此故弄玄虚了，直接开口：“我说了，这些钱买不下沈某的命，因此，赵辽的那几十头猪也权当是我赠与恩人的。”

王摇花彻底坐不住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他要自己跟着赵辽，做他的帮手，实际就是打着赵辽的那几十头猪的主意去的，而他不仅不用花一分钱，还能顺水推舟地让王摇花成了今后他在岭城开商路的中间人。

奸商！

王摇花在心底怒骂。

“无利不起早嘛，恩人，你应该明白，你以前卖肉为生，也算是我的同行，又怎会不知这世上，只有钱权利益才是硬道理？”沈潭这话说得十分坦然。

“可你如今想要什么没有？”王摇花不解，“你这样做，那赵辽该当如何？”

若是自己养的这些猪，就这样被沈潭白白套走了，她定要提着屠刀上门与他同归于尽。

沈潭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曾经历过世情冷暖，体会过最底层百姓的艰难苦楚的人，为何如今穿上了这身绮绣，便忘了他是因何而沦落于此的呢？

如今，他竟也与当初迫害自己一家的凶手成了同类的人。

王摇花不敢想，他这一路上，到底踩着多少人的淋漓鲜血才能从五年前的一个小乞丐混到了如今这个模样。

早知如此，她倒还不如不将他救下。

“赵辽如何？这便要看王姑娘你自己的想法了，反正卖出来价钱，我七，你们三。恩人，这还是看在让你做东的面上，我才能有如此大的让步。”

原来如此啊，沈潭想要从中分利，赵辽必不会同意，于是他便要借自己之手捞赵辽的财，无论赵辽能不能反应过来，反正这事儿也怪不到他头上去。

呵，这话说的倒是比唱的还好听。

那赵辽是何等人也，今日一见，王摇花也能摸出些他的性子来。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最后还是被沈潭给诓骗了，他定要大发雷霆，跟沈潭闹个你死我活。沈潭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倒是将锅扔给了王摇花稳稳实实地背着。

“你又怎知我今后会回岭州？若是我就此留在青州呢？”王摇花挑挑眉，反问他开口。

“你会回去的。”沈潭毫不质疑地开口。

“为什么？”王摇花疑惑地看着沈潭。

若是周辛夷没有王摇衣在岭城的消息，抑或王摇衣根本就不在岭城，那自己回不回岭州，还不一定呢。

他凭什么就这么肯定？

“你会回去的。”沈潭重复着这句话，“我曾记得，当初你救下我，曾问过我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王摇衣的女孩，我说我没有。”

王摇花，王摇衣，光是一听名字就知晓这女孩是她的姊妹。

王摇花点点头，王摇衣才失踪的一两年中，王摇花就四处询问，也确实问过沈潭，只不过如今沈潭竟还记得这事儿，着实让她觉得有几分意外。

这沈潭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件事？

霎时，她扶住了一旁的桌角，桌上的茶杯晃了晃，震出了些许茶水在桌面。

王摇花微微起身，语气颤了颤：“你……你知道她如何在何处？”

还不得沈潭回话，她便继续追问：“在岭城？她在什么地方？！”

沈潭看着她的眼底的血丝，不由得顿了顿，而后似是十分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王摇花眼中的希冀被他这四个字瞬间烧成了灰烬，她转过头，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方才由于激动而抓紧了桌角的手也慢慢收了回来。

“不过我知道当年的吴家灭门案的一些事儿。”

沈潭的话音落下，他微微侧了侧头，这屋中的丫头小厮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只留王摇花和沈潭二人对坐于此。

“你知道什么？”王摇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