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代我儿记住了。”温氏柔和中带了几丝疲劳的眉眼在这时无比坚定。

王摇花扬了扬嘴角回应她。

她并不担心温氏和阿杳以后会过的很差，温氏能够教出阿杳这样的孩子，也能看出她自己本就是个坚韧的女子，如今她们只要度过眼前的捉襟见肘，今后的路一定能走顺。

她的这几块碎银于当下她们面临的困难可谓是杯水车薪，但总归也是能起一点作用的。

权当是当初自己被张矮子和屠四爷二人在东市逼问时，阿杳能够勇敢站出来揭穿他们谎言的酬谢罢了。

离开阿杳家时，岭城街巷两旁也冒出了三两百姓，有的大娘手提篮子，在街上若是撞见了熟悉的人，眼睛一亮，便站在路旁和人眉飞色舞地唠起了家里长短。

“如今咱们总不可能就拿着一笔钱在这里坐吃山空吧，你有什么打算？”兰香寒问。

王摇花抿唇道：“这个早在青州的时候沈谭就替我安排好了。”

兰香寒愕然地看着她：“当初他想要通过你在岭州打开他的商路，你我一致认为他的野心勃勃，谁料他压根就志不在此，散尽家财只为去做那柳州官的乘龙快婿，他如何替你安排的？”

“想让我在岭州试水的可不是他，”王摇花抬起头，轻叹一声，“是他的至交好友黎廷玉。”

没想到转来转去，自己还是成了沈谭的棋子。

倒也罢，反正于王摇花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黎廷玉是谁兰香寒并未听说过，但这人既然跟沈谭是好友，看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位黎少爷，莫不是其他州的人？”兰香寒想了想，又问，“常州？”

王摇花惊讶地看她一眼：“你如何知道？”

“一山不容二虎，你看青州的沈谭和严六爷，饶是二人没有这些七七八八的仇怨，同在一方天地，利益与竞争交织，如何能成为至交好友？”

“当然，我看他俩的交情也未必这么纯粹，一来沈谭用身家去博一个前程，如若成功了，那黎廷玉也能得沈谭的庇佑，若是不行，二来他乃青州州官的女婿，恰好严六爷倒台后青州格局变动，他借着沈谭的关系也能分一杯青州的羹。”

闻言，王摇花怔了片刻，随后一脸不可思议，震惊出声：“这都是谁教你的？”

兰香寒看着她的神色，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于是立刻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我瞎猜的。”

她行走在青州市井之时，总能见识到各色的人，小小的绣阁之中，哪怕只有十几个看着十分和善的小姑娘，她们也会因为绣阁阁主今日夸奖了谁的绣品好看而聚在一起说那人的悄悄话。

过去她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离开兰家后才有机会去见识外面的世界，虽说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但还是让她长了许多见识。

明白了冰冷的利益如同巨石一般横在人与人之间会砸出巨大的鸿沟，她才更觉真心的可贵。

“你猜得应当不假，但沈谭也不是吃素的，”王摇花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没想到沈谭也有被人利用的这一天，罢了不说他俩了，反正他俩得恩怨情与我们并无多大的关系。”

“你说得对。”兰香寒点点头，余光却瞥见她身后的周辛夷，“周大哥来了。”

王摇花便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

他应当是已经回了一次家，此刻换了一身衣裳。

“你今日不当差？”王摇花看着他问道。

周辛夷不过只是正常站在她的面前，他身上的辛夷花香便淡淡地萦绕在了王摇花的鼻尖。

过去他身上也是有这个味儿的，不过浅淡得若有若无。

他故作苦笑开口：“青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些人岂能让我还继续在岭城蹦跶？”

王摇花挑挑眉，“你这话的意思是，连你都无法都在这岭城站稳脚跟了？”

周辛夷耸肩笑笑，却不继续回她的话了。

王摇花也当他是默认了，便不再和他继续说这事了，于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有去过何氏医馆吗？”

周辛夷的眼底眸光忽地暗了暗，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从官府到他的家会路过医馆，可他去并未去问候何大夫一声，王摇花明白，他在害怕。

害怕那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是何青良。

王摇花垂下眼眸，安慰他道：“或许真的不是何大夫干的呢？”

话说出口，她才惊觉这么说也不太好，毕竟冬青也是他牵线才成了何青良的徒弟的，若是那个瓷瓶是冬青的手笔，如此恩将仇报，他心中也不好受。

“我路过那儿时，医馆并未开门，听说是因为生意不好，医馆便隔几日才开一次门。”周辛夷深呼吸一口气，收起了情绪，静静开口。

这倒是件稀奇事。

王摇花思衬片刻，便道：“何大夫的医术不差，看诊收的钱也少，有时更会去外义诊，他若真是窘迫了，大可提一提药价，周遭的老百姓们都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若是得知了他的难处，也不会说什么的。”

“况且只要是人，就难免会生病，会受伤，医馆将门开着，总会有病患上门的，现在将门紧闭着，那倒是真的一分钱不赚了。”

周辛夷赞同地点了点头，半晌后，他突然又道：“或许是跟岭城新来的那名医女有关？”

“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