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天真的愿望。”

高杉终于笑够了，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漠然地看着我。

表情管理比阿妙差远了，我在心里评价。

同样是假笑，阿妙的表情让人听到地狱的悲歌，可高杉的眼神，只能让我想到黄泉传来的遗恨。

不管是什么态度，面前这个人眼里都只有一种神采，那里流淌着的，不是仇恨也不是愤怒，只有一片虚无。

我想，我应该表现出一点对他的恐惧才对。

心理学管这叫阿伦森效应，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通过贬低的手段给予震慑，再在对方低头时加以鼓励，那么对方对你的态度会逐渐积极。

反过来也一样，高杉已经给足了下马威，我只要配合的显出胆怯，就能够给他一种很好利用的感觉。

想要加入鬼兵队的话，我只要配合的害怕就可以了，那样才是被利用的态度。

但我不想这么做。

说是迟来的叛逆期也好，说是不甘心在作祟也罢，总之，我被高杉晋助的眼神弄得很不爽。

天真的愿望，高杉是这么评价的。

想要颠覆幕府，在他口中是天真的愿望，那想要毁灭世界的他，他自己又怎么看呢？

我放弃了在他面前作戏。

把原本定好的人设抛开，我现在既没有投机者的胆怯，也没有殉道者的疯狂，此刻支撑我做出回应的，只有燃烧在心底的惋惜。

“如果你觉得这是个天真的愿望……那么，正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你，还真是个天真到极点的理想主义者。”

“……恶心。”

高杉的语气听不出愠怒的成分，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但他手腕微微一转，从始至终，他的刀就没有收到鞘里。

攻击的目标不是脖颈，而是我的面门。

高杉大概是怀着让我闭嘴的心理动手，因此他的刀锋比起取人性命，更像是威胁恐吓。

“恼羞成怒了吗？”

我有的时候都很佩服自己的勇气，就算刚刚他没有生气，但被我这一激，高杉也多了一点实实在在的怒火。

应该会被他讨厌，我这样想着，如愿在他的绿眸里看见了不满。关于这点，我并不怎么后悔，生气时候的高杉比笑起来的高杉更像个活着的人。

哐当——

冷铁再次撞上了模型刀，这把刀我是藏在袖子里的，它比正常的武士刀短很多，在这种异形桌面的遮挡下，短刀更有优势。

“没人告诉你，不要挑战你打不过的对手吗。”

高杉的刀越来越靠近，他脸上的疯狂也越来越真切。

“那种事谁知道呢？”我脸上的表情应该也很难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盯着高杉的绿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只选择比自己弱小的对手，总有一天，会腐烂吧？”

想表达什么，我自己也不是特别明白，但我知道，这个时候露怯，就死定了。

根据银魂定律，武器的好坏并不左右战局，模型刀也好、木刀也罢，哪怕我用的是真正的妖刀，对于战斗来说，都不重要。

短刀的优势弥补不了我的战斗经验，决定战局的最终因素，还是个人能力。

我的力道不如高杉，光是阻止他的刀锋，就已经很吃力了，随着高杉的动作，装饰性的刀鞘，一寸寸断裂。

像猫戏耍老鼠一般，高杉挑开本就没用的刀鞘，我手里未经打磨的刀锋没能在他的刀身上留下一丝划痕。

“你觉得自己是挑战者吗？”高杉冷哼一声，“没开刃的刀，什么都破坏不了。”

他意有所指，我也不是傻瓜。

摸索到了屏风碎片，不规则的木头边缘刺得我掌心生疼。

“如果是纸糊的东西……就算用没开刃的刀也能斩断。”

小猿说过，我很有忍者的天赋，忍者，应该擅长扔暗器吧。

断裂的木刺划开了高杉的衣袖，他反手格挡，借此机会，我按下了刀柄的开关。

猩红的液体带着不详的气息从刀尖喷洒出去，这种距离下，高杉没能避开。粘稠的油漆喷到了他敞开的衣领里，有那么一瞬间，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错愕。

也是，一般人怎么会想到在刀里装这种喷射器，不过江湖第一发明家平贺源外当然不属于一般人行列。

“小心点。”我把刀收了回去，然后毫不心虚地胡诌道：“这里面可是安装了致命的毒药，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就坐下来好好听我说话。”

暗算我的仇，最终用这种方式还了回去。须川千央和高杉晋助的第一次对决，一比一打平。

在刚才的交锋里，我不敢说是自己占了上风，高杉没有用全力，我也还有没拿出来的底牌。

可以肯定的是，高杉晋助对我还没有完全起杀心，虽然不知道他放我一马的原因，但经过刚才那一遭，我们反而能够好好谈谈了。

“现在……让我们来聊聊合作。”

“那就要看你能付出多少诚意了。”

诚意，我敢说高杉的合作对象里，没有比我更有诚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