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茉季斯特本不想在最近见到降谷零。
很尴尬,想起来叶山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就很尴尬。是想要立刻研究把人类发射上外太空的方法开展外星移民计划的程度。
因为这种微妙的心态,和其他各种各样的理由,她已经躲他躲了半个月,尽量减少了沟通。
然而就像他曾说的那样,现实总会有太多突发情况,形势的波澜还是把她推到了他面前。
楼梯间里撞见闭目休息的金发青年时,她忽然想起,其实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面对面说说话或者安静地相处一小会儿了。
即使是见面最为频繁的这一年,他们其实也只见了五次,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光是小心谨慎不要露出破绽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金发青年坐在那里,模糊出了很温暖的光晕。
他真的很难让人感受到时光的流逝。似乎从最初相遇,这个人就是这幅样子,感觉甚至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也不会变。
在这个世界,连现实都是不稳定的,“现实”在时间和空间维度上都凹凸不平。这个不断浮动变化的、万花筒一般变幻的世界里,竟然有可以看做恒定锚点的存在吗?
只是短暂的、一时且迷惑性地升起这种想法,少女就为自己产生的错觉发笑了。
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事情,这件事她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
但无论如何,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应该那么快消逝,也不应该是湮没沉寂在黑暗里的结局。
而她觉得自己好像能看到,zero回归阳光下的样子。
虽然本来不想见到他,但见到人的那一刻,少女飞快闪过许多思绪,发现原来还是有很多事情想对他说。
比如想提醒他,想取代阿里高特特定的看管者身份大约是徒劳的,就算组织BOSS对阿里高特再不满,出于阿里高特心中那份恨意,还有BOSS前亲信之子以及霞多丽亲生兄长的身份,其他任何人都很难超过他在BOSS心中的优先度。
还有他在追查的安全屋,她知道他最后肯定能找到,所以在那里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
许多零碎的思绪在她脑海里闪过,但最终,被塞了一嘴糖的时候,这些思绪就像奶酪一样融化了,被她全部忘掉了。
她只记得告诉他那个最重要的提醒。
回家的车上,晃晃悠悠迷迷糊糊的时候,阿茉季斯特又把这些全部回想了起来——那些自己忘记了的、没能说的话。
忘记了也挺好。
阿茉季心想。
没有什么必要,这些应该就是无关大局的“细枝末节”吧?
而且暴露了太多的话,以zero的敏锐程度,说不定会立刻察觉什么。
那可不行。
前座响起一声邮件的叮咚,驾驶位上的监护人小姐抽空查看了自己的手机,随即抬头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少女,颇为小心翼翼地开口:
“BOSS来信说,让您立刻去研究所体检。”
意识已迷迷糊糊的少女蓦然回神,睁开眼,看了一眼车窗外,“都走到这里了,先回家吧。”
“但是BOSS说……”
“我说,回家。”
鬈发少女打断她的话,眉头皱起来,很不耐烦的模样。
“就坐一小会儿,研究所马上就去。”
监护人小姐闭上了嘴。
再重复一次,做阿里高特手下的生存哲学之一就是尽量不要忤逆阿帕莉缇芙。外表乖巧无害的女孩实际上根本不是她看起来那种样子,但不管她有多么刁钻古怪霸道不讲理,原则性问题之外,顺着她来就是了。
监护人小姐闭嘴踩了脚油门。
阿茉季一回家就冲进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大吐特吐。
宫野明美忧虑地看向她,又扭头,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等待在外面那辆车。
单向玻璃让她无法看清车内的情景,但直觉提醒她等在车内的司机也正看向这边。
她收回视线。
七岁以前的爱斯特尔体质很好,并没有晕车这种毛病。
但是,她在七岁时死于交通事故。
据说那时,作为驾驶者的福莱伤得比副驾驶的女儿更加严重,送到医院时已无气息,而爱斯特尔被抢救了数小时才宣告死亡。
明婉的黑发女子内心叹息,转身去了厨房。
阿茉季晕头转向了一会儿,摸进客厅,立刻被宫野明美投喂上柠檬水和薄荷糖。
鬈发少女捧着水杯乖乖窝进沙发里。
“阿茉季酱好像有什么事情?”
宫野明美一直观察着她,见她已经缓过来,才开口问。
鬈发少女叼着杯子,抬眼从杯缘上方偷瞄,一边小口小口喝柠檬水,一边寻思。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杯子,握着杯子的双手落在膝上,清了清喉咙。
“明美,假如说,一会儿有组织之外的人闯进来,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然后想绑架你,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