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的云礼真像个忽被打扰的精灵，眼神懵懂又不安。

程酌多看了片刻，适才失笑：“怎么？”

绝不能让他知道女装的事！

云礼忙接过中性笔，垂眸掩去情绪，硬着头皮写下“服装、护肤品、书本”之类的含糊词汇，交还了失物表。

剩下的沟通事宜又被程酌揽去，他将所有手续都办好后温柔淡笑：“久等。”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性格？

……

讲不清原因，明明刚见面十几分钟，云礼却并不觉得对方陌生，而且这位宛若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人如此体贴，实在很值得报以心动。

少年再度露出乖巧笑意，明亮若宝石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回视过去。

对看。无声的氛围很微妙。

程酌不慌不忙，顺手收好机场的回单，瞧着他问：“找行李需要点时间，带你去买些必备品，顺路吃饭？”

“好。”云礼点头询问，“哥哥，能帮忙垫付吗？明天就还你。”

虽然这少年在江南古镇长大，但家里收租几套房又开网红茶楼，经济条件相当不错。知根知底的程酌略显疑惑。

云礼神情困扰：“现在刷卡奶奶会收到通知，不想她知道我行李丢了。”

“当然。”程酌相当痛快，立刻带路去往停车场。

真是好说话的帅气房东！

云礼有种任何要求都会被答应的错觉，忙快走两步拦住他：“那、那个……”

程酌眨眼。

“我奶奶什么都要管，被蚊子咬了都能大惊小怪。”云礼装出可怜的表情，“她肯定会问你很多问题，但你能不能别说让她担心的话呀？”

这么形容真是客气了，事实上蒋青绝对是控制欲顶级的老太太，像个监狱长。

云礼真的很害怕她利用房东继续遥控自己。

闻言程酌果然没拒绝：“明白。”

云礼愉快地放下心来。

没想程酌又补充：“但危险的事不准做，否则我不会替你隐瞒。”

“怎么可能呢？”云礼朝他抬头笑得无辜又无害：“谢谢哥哥。”

*

九月的东港依然如火炉，停车场内短短几步路就把身着长袖的云礼热懵了。

好在程酌的轿车停得极近，坐进去的瞬间，提前打开的空调凉气和淡雅的香味立刻萦回周身，飞速抚平了少年的不适。

云礼拽着领子露出段白到晃眼的脖颈，感慨了几句天气糟糕。

程酌一直看他，却像没在认真听。

幸而云礼并不在意，他长大的古镇中很少出现这种商务豪车，正好奇地环顾奢华又宽敞的宁静空间，明显像绝大多数男孩子一样特别喜欢，追问：“车是什么型号呀？真好看。”

程酌终于回神：“宾利慕尚。”

话毕他便探身帮云礼系安全带。毫无防备间，贴到极近的高大身体又带来了无法忽视的热度，但并不像外面的秋阳那般恼人，反而有点……

从青春期起就迷恋成熟男性的云礼心脏砰砰直跳。

鼻息间木质的古龙水味盖过车内香氛，让他有种被荷尔蒙包裹的错觉。

可惜亲密接触两秒后便结束了。

轿车缓缓启动，平稳又安逸。莫名不太自在的云礼并住双腿，打开手机转移注意力。

多半是头脑放空的关系，他习惯性地点进自己发布女装照片的二次元软件偷瞧。

明明下飞机刚清理过的，现在互动数量又变成了99+，热度夸张。

前方红灯。

程酌暂停车子后，貌似不经意地瞧了云礼一眼。

本能相当警惕的云礼瞬间退出软件。

糟糕，好像被注意到了，这样是不是显得很可疑？

云礼紧张地捏住手机。

果不其然，程酌淡淡开口：“网上的美女都是骗人的，没必要花时间在上面。”

可不是骗人的吗？我就是那个骗子啊……

太习惯扮演好孩子的云礼认真发誓：“没有啦，我不想早恋，我还要好好学习呢。”

程酌默默地重新发动车子，也不知信了没信。

直至此刻，云礼仍对他不完全放心，生怕房东跟蒋青多说些什么，看似闲聊地找补：“奶奶不指望我赚钱，她想让我读到历史系的博士，再留校当个讲师，我得更专心才行。”

程酌这才道：“如果你喜欢，这样也好，学校环境单纯，老人家当然希望你过得安稳。”

云礼不感兴趣，叹息：“到时候再相亲结婚，生个孩子，她就满足了。”

程酌：“没必要。”

？

闻言，云礼疑惑地眨眨眼，趁机再度偷偷打量他。

听表姐说，房东先生比自己大八岁，才二十六就当了一流公司的总监，厉害到不行。那年龄在职场是过分年轻的，可对才成年的云礼而言却很遥远。

而且，程酌的确气质成熟。

云礼的眼神从那英俊侧脸，慢慢移向扶着方向盘的大手。袖口整洁，只隐约露着机械表，并不存在戒指之类的装饰物。

他忍不住打听：“哥哥，你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

程酌淡笑：“为什么这么问？”

云礼理所当然：“有就不会愿意租一间屋子给我呀。”

简单应声，算是承认。

那你是喜欢我表姐吗？云礼想这样问又怕不得体，其实他更想知道——或许哥哥你有可能喜欢男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