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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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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们全都围到瑞生的画作前,大家集体惊住了。这居然不是兰叶描,而是白描,许多人都嗅到了这画技的独特之处。

当然除了这些学徒,还有一类人,他们的嗅觉也是十分灵敏的。那就是书画商人,做这行的商人经常关注着精画馆的动态,甚至排名就是被他们炒高的。

排名高就意味着他们的身价高。同样一幅画,画圣和学徒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甚至有时候,仅仅一名的差距就是几十两,乃至几百两的差距。

瑞生在屋里练字,门外有人敲门,陈金虎前去开门。有个穿着长衫,胖乎乎的男人站在门口,笑得一脸褶子,陈金虎有些好奇,“你找谁?”

“我找张瑞生。请问他在吗?”

陈金虎回头。瑞生停笔,请对方进来。

这人姓方,是古月斋的掌柜,他将自己的来意讲了,请求收购瑞生的第一幅画作。

说起来,虽然瑞生画了很多画,但是之前的画都不能称之为第一幅画作。

因为他那时候根本没有章,不能称之为画师。

可他现在已经通过了考试,可以刻章。

这古代的印章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刻的。必须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或是精于此道的书画家们。

过几日,精画馆就会给这些正式通过考试的学子们发放印章。

方掌柜要的就是有印章的第一幅画作。

他很慷慨,第一幅就出到了十两银子。

要知道瑞生在画坛没有半点名气,他能出到这么高的价钱,纯粹就是看中瑞生的潜力。

陈金虎得知一幅画值十两银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真的?”

显见也是蠢蠢欲动,恨不得少爷现在就答应下来。

瑞生却没有立刻答应,“我需得与家母商议。”

瑞生不爱想这些繁杂的事情,别看他现在已经十六了,其实在许多方面,他还不如小孩,可他也不笨,遇到不能决断的事情,他就找自己最亲的人,也就是他的母亲来决定。毕竟这是对他最好的人。

方掌柜再心急,也只能等待。

此次比赛过后,不需要天天待在精画馆学习,只要每个月交一副画作,请先生指点即可。

陈金虎收拾包袱和瑞生一块坐着牛车出了城。

刚到村里,还没到家门,半道上就遇到张满胜。

他随口问起瑞生什么时候学成画。

瑞生下意识回答,“我现在已经是正式画师了。”

张满胜惊呆了,他三年前在精画馆待了一个月,自然也知道精画馆有个非常重要的比赛。那些学徒们每日勤学苦练就是为了这考试。

只要没有通过正式考试,只能称之为学徒。学徒的画作连署名权都没有,画作自然也不值钱。

那些学徒为了通过考试,有些人甚至在精画馆待了三十多年,头发都白了,还依旧只是学徒。

可是瑞生只在里面学了三年,居然这么快就通过了。

他眼睛都瞪圆了,“那你得了第几?”

陈金虎骄傲得挺了挺胸膛,“我们少爷得了第一。”

张满胜喜不自胜,“第一?太好了!”

他可是向人家打听过的,得第一,那些书画掌柜会上门求画,听说一幅画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于是瑞生还没到家,村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瑞生现在是画师,他现在一幅画能卖几两银子。

别人倒还好,只是羡慕,倒是张婆子嫉妒得不行。

自打张银贵死了,家里没了那几百文额外收入,只能靠种地为生,生活水平日渐下滑。再加上柳彩春不是个孝顺的,她已经半年没见过荤腥了。

听到瑞生一幅画就能卖好几两,她心思立刻活络开了。瑞生可是她亲孙子。

要不是她生了银贵,给他娶媳妇,能有瑞生?凭什么瑞生画画得的银子全归江氏那个贱人。而她这个当奶奶却一文钱好处都捞不着。

她立刻上门找江舒涵要银子。

江舒涵却直接叫来族长,给大家算了一笔账。

瑞生上学的费用都是自掏腰包,笔墨纸砚都得出钱。

“一幅画就算能卖三两银子,可是除去这些笔墨纸砚,也只能有一两半。再加上瑞生画一幅画可能要三五个月才画完。平均下来,一个月连三百文都没有。再加上他画的画又不是每幅都能被人家看上。要是没看上,那几个月就白白浪费了。你真的觉得很赚吗?”

一通话成功将张婆子绕晕。

其他村民们也不再羡慕了。好家伙,笔墨纸砚这么贵。谁家供得起啊。

张婆子偃旗息鼓,其他人也都各回各家,张满胜自责不已。也为自己的见识短浅向江舒涵道歉。

江舒涵倒也没有真的生气,这样的情况其实一早就能预料到的。

甚至她现在这套说辞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等瑞生名头越来越大,外面的人肯定会找上门来。村民们迟早会知道。

她现在这套说辞只是让大家明白,回报与付出是成正比的。没有高额付出,哪来的高回报。想什么美事呢。

打发走这些人,瑞生将方掌柜花十两银子求画的事说了。

江舒涵听后,沉默良久。瑞生前世之所以那么快成名,除了他本人是个天才,还有精画馆的那些先生们为其扬名,以及这些书画商的宣传。

可不要小看这些书画商的能量,他们为了将画卖出高价,总是不遗余力大肆推销,恨不得将画夸出花儿来。

得罪这些书画商相当于给瑞生成名之路添了一块绊脚石。但瑞生的死是江舒涵心中一块疙瘩。

江舒涵翻遍原身记忆,总结出三个可疑点。

一是张金贵卖画。前世张金贵进城,借着瑞生这个金疙瘩很快发了家,他为了多得钱财,将瑞生的废稿私自卖给那些小书画商。那些废稿多多少少都有缺点。偏偏又数量极多。书画商还没将完品推出去,市面上已经冒出无数张瑕疵品,这还让他们怎么推?

二是皇上欲招瑞生进宫当宫廷画师。可作为画师,谁不想自己的画被皇上看中好进宫当宫廷画师,从而名垂千古。瑞生的出现必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有人费尽心机想将瑞生除去,也不是不可能。

三是瑞生的死可以给无数收藏家带来巨大利益。如果瑞生还活着,他就会源源不断画画。物以稀为贵。如果他画得少了,他单张画的价值也就提升了。有人为了让作品升值,想要他的命也并非不可能。

她避开了张金贵,剩下两点却是没法避。

既然躲不掉。她就只能一个一个排除。

她可以选择让瑞生的名声比前世晚一点传开。这样皇上就会晚一点注意到瑞生。

如果瑞生还是在前世那个时间点出事。说明瑞生的死不关皇宫的事。相反就一定有关。

江舒涵细心叮嘱瑞生,“可以卖画。不过不能太频繁。这半年,你只卖一幅即可。”

少卖些也能保证单品的价值。这样也不会得罪书画商。

瑞生向来不关心这些琐碎的事情,他连问一声的兴趣都没有就点头答应。

江舒涵又叮嘱陈金虎,“瑞生画废的残画一定要全部烧掉,不可留下来。”

每次他们回来,江舒涵都会不厌其烦嘱咐一回。陈金虎不敢怠慢,点头应了。

接下来一个月,瑞生一直待在家里画画。他给方掌柜画的是山水图,交的作业却是仕女图。

这是瑞生头一回画仕女图,画的人物是陈金杏,一画就是半个月,生生把金杏折腾得快要散架。

金杏一开始觉得这事挺简单。不就是拿着扇子站在少爷面前让他画吗,能有多难?可她没想到,少爷不会画人,竟让她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她笑得脸都僵了。

这一摆就是半个月,到后来画成,金杏见着瑞生就躲。

画完后,大家都觉得他画得很好,可是拿给李立盛,他却连连摇头,说瑞生这画只有形没有神,人物缺少灵动。

也是!陈金杏到后头都被他折腾得笑不出来了,动作也僵硬得很,那画相连她平时的三分机灵都没有,呆板得很。

瑞生大受打击,尤其是他看到其他师兄弟的画作就更加郁闷了。

为此他从陈观那借了不少仕女图的画作回来临摹。

别看陈观画山水图不怎么样,他画的仕女图就连李立盛都赞不绝口,尤其是那双眼睛顾盼神飞,灵动的很。

一连好几日,瑞生都待在屋里临摹。

江舒涵原还想着瑞生赚了十两银子,给他做顿好吃的补补,可到了饭点都不出来,一直待在房里画画。

这份韧劲让江舒涵都不敢贸然进去打扰。

江舒涵无功而返,陈金杏和陈金虎面面相觑,“这不吃饭可怎么好?”

江舒涵也是愁人,“他这是遇到难题,要是一直琢磨不出来,苦得还是他自己的身子。”

陈金虎出了个主意,“我常听精画馆那些学徒说陈公子的仕女图最好,不如我去请他来教咱们少爷?”

主意好是好,可是江舒涵犹豫了,“那陈观在家吗?他不出去游历吗?”

“一个月就得交画作,就算游历也走不远吧。我去精画馆打听一下他的住所,兴许能请来呢。总不能让少爷一直不吃饭吧?”

江舒涵想想,“也行。那你去吧。”

说着给了陈金虎一两银子,供他路上花销。

陈金虎坐着牛车进了城,到了陈家,得知下人说陈观去喝花酒了。

他只好出去找人,辗转几个地方,终于在县城最有名的销金窟找到了陈观。

说起来陈观最近正心烦着呢。

前几日,他爹娘没有打声招呼就为他定了一门亲。对方与陈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有一点此女相貌平平,陈观非常不满意。

他闹着要退婚,可父母根本不同意,一气之下,他跑到青楼喝花酒。一连三日都未曾归家。这年头男子风流不算什么坏名声。陈父陈母只是暗地嘱咐老鸨不要搞出人命,便丢开不管。

得知张瑞生有事相邀,陈观二话不说,从美人怀里起身,结了账,带着小厮与陈金虎来了张家村。

陈观家境不错,贴身小厮去陈家叫来了马车,小厮和陈金虎坐在马车前面。

进村的时候,恰好遇到柳彩春,看到陈金虎居然坐着马车进村,眼神闪烁了下,上前搭话,“金虎,这马车是你家夫人买的吗?”

陈金虎对柳彩春不喜,但他到底是下人,不好给主人招麻烦,便也耐着性子答了,“禀大太太,这马车里是我家少爷的同窗好友,少爷请他一块来家研习画法的。”

柳彩春听得似懂非懂,却也不愿在贵人面前失了面子,装作懂了,点了下头。

等两人走了,柳彩春却是一脸艳羡,这瑞生傻头傻脑居然能认识这么个金贵人,真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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