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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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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玉含烟到达总兵府那一刻起,满儿的禁足令便解除了,从第二天开始,她在府里多一刻都待不住,频频往外溜……

“麻龙火?什么东西?”

“彝族人的补年节,大家一起跳舞,席地一起吃肉喝酒,挺热闹着呢!”

“好,去看!”

总是袁夫人带路,满儿兴致盎然的跟着跑,玉含烟舍命陪君子,三个女人天天都不见人影,全都回到不知忧愁的少女时代,玩到忘了自己是谁。www.mengyuanshucheng.com

“可恶,为何我不能出去!”

“大夫说你得安静休养嘛!”

“他大爷的!”

眼看满儿天天往外跑,金日瞅得眼红,也天天怒吼,但翠袖就是不给他出去,不然就两眼湿哒哒的给他看,他只好丢出免战牌,再躲在被窝里诅咒胡大夫全家不得好死。

哼哼,早晚要给那个蒙古大夫好看!

这样到了三月,京里传来消息,皇后于南行途中崩殂:四月,大学士讷亲为经略大臣,赴川督师,岳钟琪为提督,傅尔丹为护军统领,同驻川营效力;五月,皇帝册谥大行皇后曰孝贤皇后,颁诏天下:六月,自信满满的讷亲打了个大败仗,灰头土脸,伤亡惨重……

“荒谬!简直荒谬!”

自十二年三月以来,金川用兵达四万有余,耗银几及千万两,却仍对付不了区区一个方圆下过数百余里,丁壮仅约七、八千的土司,除了攻下一、二十个战碉之外,其他无功可报,气得京师里的乾隆大爷火冒三丈,破口大骂。

“见敢上这种折子,难以置信!”

将折子丢在地上,乾隆愤而起身,原想将折子踩个稀巴烂,转眼一想,这么做似乎有失皇帝的风度,于是改在案前来回走。

傅恒默默拾起折子观看片刻,蓦而皱起眉头来。

“奏请筑碉以与大金川共险?”

乾隆猛然回身面对他,目光凶恶。“你以为可行?”

“当然不可行!”傅恒毫不迟疑地回道。“首先,此举违反了攻守异用的原则,其次,兵力财力亦不允许,第三,后患无穷。无论如何,此举万万不可行!”

乾隆满意的点点头,再转向另一人。“十六叔,你认为呢?”

允禄眼神阴鸶,冷漠如故。“釜底抽薪。”

乾隆怔了怔,旋即恍然。“十六叔是说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确然。”傅恒赞同道。“但光就讷亲大人几位相互推诿责任的奏折,根本无法得知之所以连连打败仗的确实原因呀!”

乾隆沉思片晌。

“十六叔,弘普尚在那儿吧?”

“在。”

“那就让他去查查!”

“臣遵旨。”

相对于大江南北的酷暑煎熬,北国大地的寒风刺骨,盛夏时节的西昌则是风和日丽,温暖如春,即使白天再是艳阳高照,到了晚上还是很凉快,是名副其实的四季如春。

“姊夫!姊夫!等等我们呀,姊夫!”

“饶了我吧!”

金日呻吟着停下脚步,不情不愿的回头,果然是袁红袖与袁蝶袖两个小丫头兴匆匆的追上来。

“姊夫,你上哪儿?带我们一起去!”

“我说你们两个,”金日大声叹气。“半年前,你们连话都懒得跟我嗑两句,这会儿又时时刻刻缠定了我,你们究竟想要如何?”

“以前我们不知道姊夫那么厉害嘛!”两个小丫头齐声道,老实又现实,然后一人一边拉扯他的手。“别这样嘛,姊夫,你要上哪儿就带我们一起去嘛,下然我们要跟大姊说姊夫趁她睡觉时偷溜出去玩喔!”

又不是故意的,这也是不得已的嘛!

原只是他天天躺床上暖被窝,怎知他好了七七八八,却换翠袖老抱着枕头呼呼睡大觉,直至他痊愈,她睡着的时间依然比醒着多,因为她怀孕了,不想吐也不想吃酸,成天只想蒙头睡觉,跟孵蛋的母鸡没两样。

要等她醒来再出门,恐怕天黑了都不一定出得了门!

“胡拉混扯,谁说我要出去玩儿了?我是有正经事儿要办!”金日振振有词的反驳。“还有,谁又溜出去了?我的身子骨早已好透了,你大姊也不禁止我出门,为何我不能出去?”

“姊夫明明还在喝药!”

大眼儿一瞪,“补药!”金日气唬唬的纠正小丫头的语误。“是你大姊嫌我瘦棱棱的她见了倍儿心疼,要我多补补身子,没事儿就让我进补喝汤,那纯粹是为了补身,请别乱掰词儿,谢谢!”

小姊妹俩相对一眼,两张小嘴儿一块儿噘起来了。

“让我们跟一下又怎样嘛!”

“姊夫好小气喔!”

“少来胡搅蛮缠,我说我要去办事儿,听不懂么?更何况……”金日没好气的指指身后那两个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的“影子”。“我有他们俩跟着还不够么?再要你们跟上,我还是回房瞌睡去吧!”

“不管啦,不管啦,我们一定要跟姊夫去啦!”

哎呀,居然要起赖来了!

金日揉着额头,好不头痛,就在这当儿,从府后方向远远走来三个不务正业的女人,看样子又要出门找乐子去了。

心头一喜,他连忙挡到她们前头去,咧出满脸谄媚的笑。“额娘,岳母大人,两位来得正好,帮个忙吧!我得出门办事儿去,可是……”眼角朝两旁仍揪着他衣摆不放的小丫头各瞥去一下。“这两个滞销货,麻烦两位处理一下好不好?”

滞销货?

好毒!

满儿噗哧失笑。“办什么事?”

金日耸耸肩。“还不知道。”

奇怪的回答,但满儿当即会意,示意袁夫人一人一个硬把那两只小赖皮鬼扯过来。

“去吧!”

“谢啦,额娘,岳母大人!”金日瞄一下玉含烟,啥也没说,转身便离去了。

不是不想说,而是没什么能说的。

虽然彼此算是亲戚,但她有她不得不做的事,他也有他不得不做的事,这点双方都有共同的默契。

私情论第一,其他的,各干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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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波光闪耀在苍山绿野间,佣懒的阳光映媚着起伏的波浪,连绵起伏的远山望不尽,岸边的垂柳在风中摇曳,沁爽的树荫下,睡着一个人。

“大阿哥,来了。”

“再警告你一次,尚未回到京城之前,再听你叫我一声大阿哥,小心我掐断你的脖子!”

“对不起,大少爷。”

“多长长记性儿,别再忘了!”

“是,大少爷。”

“去把信拿来给我!”双臂枕在脑后,金日仍闭着眼,齿间咬着一根草梗摇来摇去,直到一封信函送至他眼跟前。

“大少爷,信。”

懒洋洋的睁开眼,金日接过信来打开看了片刻,叹气。

“就知道会是这件事儿!”他咕哝着收好信。“要他十天后再来。”

“是。”铁保恭身应喏,旋即飞身至树林边,对隐身在林子里的人转达金日的交代,随又回到金日身边。

金日慢条斯理的起身,负手思索片刻。

“何伦泰,你回总兵府去,替我好好守着少夫人,她不出门最好,万一她出了门,你就得跟紧她,寸步不离,如影随形。”

“是,大少爷。”

“走吧,铁保!”

三条人影一闪而逝,岸边又恢复原先的宁静,野鸭子在水面上逍遥自在的游荡,薄云闲适惬意的轻飘,风,愈来愈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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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头大马的何伦泰与乌尔泰几乎没两样,同样魁梧的身材,同样沉默寡言的个性,唯一不同的是,何伦泰比憨直的乌尔泰精明能干,他只是不显露于外罢了,要真比较起来,他还比铁保更多一分细心和耐心,这也是为什么金日要把他派在翠袖身边的原因。**bbs.4yt.net**

从那天起,他就一直守在翠袖房门口,寸步不离,睡得迷迷糊糊的翠袖竟然都没注意到,直至金日外出“工作”的第六天清晨……

“睡得好饱喔!”

两个月以来,翠袖难得在一大清早就打开眼睛,眼皮也不会重得直往下坠,只觉得自己从不曾如此精力充沛过,她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又回复以往的蹦蹦跳跳,以最快的速度洗脸更衣,梳发横钗,然后轻快的踏出房门。

她终于摆脱昏睡症的纠缠了。

“你姊夫还没回来吗?”一出房门她就碰上了妹妹。

“咦?大姊,你‘醒’啦?”袁红袖讶异地上下打量翠袖,注意到她特别抖擞的精神。“姊夫还没回来呢!”

不简单,睡母鸡居然知道公鸡不在!

“喔。”翠袖神情黯了一下,旋即又振作起来。“要去吃早膳吗?我们一起去吧!”娘说的,好妻子不应该妨碍丈夫的工作,就算丈夫不在身边,她也得好好过日子,别让丈夫挂念。

“早吃过了我们,”袁红袖继续定向自己的房间,翠袖跟在后头。“待会儿我们要和娘她们一起出门。”

“你们又要上哪里去?”

袁红袖奇怪的瞄她一下,“忘了吗?再过几天就是火把节,外头才热闹呢!”

“耶?火把节到了吗?”翠袖吃惊又困惑的搔搔耳后。“真快!”

“两个月都给你睡过去了,当然快!”袁红袖嘀咕。

姊妹俩一起进房间,翠袖顺手关上门,回过身来,袁红袖已开始更衣换上彝族少女的服饰:色彩缤纷艳丽的织绣上衣、百褶裙、围腰和披巾,还要缠头帕。

“除了娘、额娘和玉姨之外,还有谁要去?”

“黄公子、赵大哥、二姊、小妹和我。”

穿戴妥当后,取了荷包,姊妹俩再一起出来,走向前厅。

“汪伯母她们下去吗?这种热闹该请她们去瞧瞧嘛!”

袁红袖翻了翻白眼。“谁说没请的?每一回娘她们要出门之前,都会先去问问汪伯母要不要一块儿去,但她没一次肯,也不准自己的孩于去。像今儿个,娘还不是照样去请她,我都看得出大的不想去,小的可想去了,但汪伯母就是不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蓝姊姊呢?”

“她宁愿看书。”

“可是老窝在房里也不好啊!”翠袖低喃。“待会儿我用过早膳后,再去劝劝汪伯母好了!”

汪夫人是位道道地地的官家夫人,出身官家,嫁于官家,自以为高人一等,眼睛长在头顶上,下巴抬得比谁都高,也不怕踩到狗屎扭了脖子。

自从来到总兵府之后,吃得好、住得好,又有奴婢好生伺候,结果不但养好了她的身子,顺便更养娇了她的贵气,明明丈夫已被充军黑龙江,自己又是寄人篱下,偏还要矜持身分,对袁夫人说话总是用那种以上对下的口气。

只因为袁夫人出身寒微。

“汪伯母,您真不想出去走走吗?这对您的身子有好处喔!”翠袖好言相劝。

“妇道人家怎能随意抛头露面!”汪夫人神情傲慢的端起茶盅。“是你那娘亲出身寒微,才会那般不知礼不识体,我怎能如她一般贬损自己的身分!”

闻言,翠袖不觉瞄向窗下,汪映蓝正在那里教导弟妹念书。

妇道人家不可随意抛头露面?

但当初不也是汪夫人频频催促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出门去为爹亲求人帮忙,甚至勾引男人的吗?

“可是,汪伯母,即使是皇亲贵胄,也会出门郊游踏青的不是?”

“你又知道了!”汪夫人轻哼。“你以为自己嫁了个宗室贝子就很了不得吗?告诉你,宗室也不一定高贵到哪里去,要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宗室,那也不过是个无用的爵衔罢了……”

她浅啜一口茶,放下。

“看看你那贝子夫婿,也不过十七、八岁,而且出京这么久都不用回去,可见他必然是个干领皇家俸禄的闲散宗室无疑,空有爵位,朝廷也不派职,无权无势,半点地位都没有,给他施礼是给他面子,背地里谁真的把他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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