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诊?”周黎意识到不对,“那城东这边的病人怎么办?”
“他切断药材,又引我们两个上门,就是为了这个。”周莫野手渐渐捏紧。
周玉安沉沉道:“行了,再看吧。看药材是否真的寻不到。天黑了,先去睡吧。”
周家三人一夜未眠,果真,在鸡鸣后,城南颁布告令,封锁城门。
询问的几个药商也一无所获。
更雪上加霜的,是药铺一早便同时进来三个感染风寒,高热难退之人。
周黎看向小巷上方的广袤天空 ,一片阴蒙乌云。
难不成,真的只能妥协了吗?
药铺里传来哀嚎,其他病人纷纷避开,面目恐惧,纵使周玉安一遍遍安抚众人也无济于事。
慌乱中,争吵,熙攘,担忧,种种声响交织在一起,像极了压城的黑云。
风雨欲来,谁能不怕呢?
可总得打起精神,不到最后一刻,谁会知道结果?
到了日落,宋微来到药铺,见三人个个东倒西歪,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样,啧了一声,问道:“累成这样?你们没事吧?”
周黎见宋微过来,提起精神,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药贩,有找到?”
宋微叹口气,“我就是想来跟你们说,找不到。城内没人接,城外......现在锁城了,没办法。”
“不过也是奇怪。怎么一夜之间,丽安县好像一个药贩子都没有了?就算找到几个,也是说被人订了,一点都匀不出来。”
周黎沉默不语,周玉安也眼神黯淡不想多言,只有周莫野皱眉开口道:“估计是被张歌买走了。”
“张歌?”宋微喃着,还在想这人是谁,猛地,声音一高:“城西的那个张歌?”
周莫野点头。
“为什么啊?”
宋微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想到可能为了防止风寒传播提前垄断药材,愤愤呸了一声。
“他想让我爹去张家坐诊。”周黎如实道。
“坐诊?”宋微看向周大夫,“城西城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跑过来发什么疯?”
周黎摇了摇头,“不知道。”
“莫名其妙吗这不是!那周大夫去城西坐诊,城东这片人的死活怎么办?”宋微眼前一黑,内心怒火腾腾升起。
“还没说到那,他只是让我去张家坐诊。”周玉安开口,看向周黎又道:“那几个药格又空了吧。”
他指着最中间几个。
周黎回头一望,消沉道:“嗯。”
“明天我去趟城西。”周玉安似乎下了决断。
其余三人纷纷看向他,只听他又道:“坐诊可以,但必须让城东这些人去那里治病。”
“要是他们不同意呢?”周莫野问。
“要是去了诊费高昂,谁能看得起病?”宋微问。
“顾不上这些了。”周玉安道:“总得寻个出路。”
周黎沉默不语,去了张家,只怕会被牵着鼻子走,万事难由己。可药铺内药材确实不够,该怎么办才好......
“你想什么呢?”宋微问道,
周黎呆呆看着他,依旧在沉思。
“傻了?”宋微被周黎那两黑眼珠子看得浑身不自在,打了一个哆嗦。
“你那天,是从后山过来的?”周黎突然问道,一个荒唐又大胆的想法隐隐在脑中开始勾勒。
“昂,怎么了?”宋微不解。
“后山,有路。”周黎轻述着,宋微笑出声,“哪没有路?没有路走一条出来不就行了?”
周莫野眉心直跳,周玉安也渐渐坐直身子,看了过来。
周黎肩膀一沉,“如果......我是说如果,阿爹去坐诊先稳住张家,我们从后山去往附近乡镇收药,如何?”
他试探着看每一个人的脸色,可大家都是怔着,没人给他回应。
或许,是他真的太荒唐了。
“你疯了!?”宋微惊呼,四周环视一圈后又急忙压低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从后山走山路,到最近的乡镇,需要多久?”周莫野开始计划。
“往返一天足以。”周玉安眼眸幽深。
“周大夫!?周莫野?”宋微不可置信看着另外两人,“你们也疯了?”
三人默契不语,宋微摊着手对三人道:
“山路有多难走不说,药怎么搬?而且,最重要的,城南发布告令禁止出城,我们要是私自跑出去,再被城西那边的人揭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周黎刻意将两字挑出,重复一遍。
周莫野笑了笑,看向宋微:“我们?”
周玉安轻笑出声,疲惫的脸透出以往的温和。
宋微转身看向周玉安,嗔怪道:“周大夫。”
周玉安颔首认真起来:“城南县衙那边是发布了告令,但其实底下人监管并不严,只要不从眼皮子底下走,他们不会管的。”
“可万一城西那边去揭发呢?”宋微忧心道。
“那就得在城西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离开。”周莫野看着地面沉思。
“爹,张歌没说给您多久时间考虑吗?”周黎神情严肃。
“他只说药材用完后,我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周玉安道。
“真狂妄。”周黎心想。沉默片刻开口道:“药材还能在撑一天,我猜张歌定会在后天早上等您过去。”
“那就是今晚走。”周莫野看向周骊。
“今晚!?”宋微再次惊呼,“现在?你们疯了不成?夜路多危险知道吗?”
“那就明日寅时。”周黎看向周玉安,得到肯定,道:“寅时出,亥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