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蝶”百货店这时已经闭店,店员大都回家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店主蛟岛和会计正在统计货款。www.xiaoxiaocom.com
算完帐,蛟岛用橡皮筋把钱束扎好,刚要放入手提保险盒里。突然一个陌生男人闯进屋来。天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那个人一进门便把乌光锃亮的手枪对准了蛟岛和会计。
“把钱拿出来!”那男人不动声色地命令道。
那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身着茶色短大衣,衣领竖立着。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紧紧握着一支手枪。
会计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子,企图偷偷地挨近警铃。那男人一眼看穿了他的动机,冷不防用枪身猛击他的头部。只见“吭哧”一声,会计瘫倒在地上了。
“混帐东西!”那男人骂了一句,还轻蔑地“啧”了一声。
蛟岛的脸色变得象纸一样白:“别,别杀我。″“我只要钱,不要你的命。”那男人说着把五十万元左右的货款漫不经心地塞进了衣袋。然后,他笑嘻嘻地说,“喂!气恼的话,怨这个社会吧。我干这种事,归根结底一句话,因为社会不好。”
那男人说完这句话,使和来时一样,象幽灵似地消失了。
那男人消失之后,蛟岛一个箭步窜到电话机眼前。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警车、救护车相继赶来。会计马上被救护车送往医院了,他的生命虽然没有危险,不过脑袋上还是缝了好几针。
警察听蛟岛介绍了遭劫的情况后,立即问道:“那个家伙身高一米七二左右,四方脸,浓眉毛,是不是?”
蛟岛略一愣,“对,一点儿都不错。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罪犯家住在哪里,姓什名谁啦?”他心怀侥幸地反问了一句。如果情况是这样,也许被抢去的五十万元还能追回来。
一位中年警察晃着脑袋。“不。知道的没有这么清楚。昨天和前天曾连续发生抢劫案,估计都是那个家伙干的。最初是酒店,其次是家俱店,今天又抢了你这儿。”
“真是一个人干的?”
“大概不会错吧。因为长相、服装、手法完全一致。而且抢完钱后,都要留下几句什么‘社会不好’之类的话语。”
“既然是一个人干的,有这么多线索,可能容易逮住他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正绘制侦缉像片,希望你也协助一下。”警察说。
次日,铰岛被叫到侦察总部。前两起案件的受害者也来了,一同协助警察绘制罪犯的侦缉像片。
往常,绘制侦缉像片时,目击者之间往往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分歧,意见很难统一。而这次绘制工作异常顺利,目击者们无任何争议。
其原因有下列几点。
一、因为罪犯的容貌颇具特征。四方脸,浓眉毛。所以每个受害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二、罪犯连续抢了三家,因此受害者提供的形象鲜明准确。
三、罪犯连续三次作案衣着完全一一样。而且逃走前留下的话语也大致相同。
四、罪犯在明亮的灯光下,毫不掩饰自己的面目,连口罩、墨镜都没有戴。
头两条可以认为是本案的幸运,而后两条则出乎寻常,耐人寻味。侦缉像片绘成之后,在侦查总部的刑警中间,后两条成了议论的中心。
“实在莫名其妙。”一名刑警歪着脖子说。“茶色短大衣,白手套,手枪,临行留言。这个罪犯简直象在演戏一样,这一切不象是故意让人们记住他这个演员吗?”
“是的,三次都满不介意地把嘴脸暴露在亮处。作为罪犯,这一点确实异乎寻常埃戴上一副墨镜,或者捂上个大口罩,相貌就变得难以辨认了嘛。况且现在这个季节,既使戴上大口罩也不足为奇呀。”另一名刑警也面带困惑地附合着。
“这也许是罪犯的一种独特的习惯吧。”又一名刑菁提出自己的疑问:“他在其它方面却十分谨慎哟。例如三次作案都戴着白手套,没漏过一回。说明了他不想留下指纹。”
“为什么面部可以随意让人看,而绝不留下指纹呢?按理说面部和指纹同等重要啊,应该用墨镜、口罩把面部遮住才对呀。”
“难道是企图叫人们记住相貌,尔后作整容手术改变脸型么?”
“可是,现在的整容技术,不可能完全改变脸型。再说整容医院见到通缉像片,不就一下子败露啦。整容这一点说不通。”
后来,议论百出,众说纷纭,但没有结论。
然而,刑警们并没有因为罪犯的行动有些让人费解,倒认为这次连续抢劫案难以侦破。由于绘制成了侦缉像片,三个案件的受害者都异口同声地说和罪犯一模一样,所以刑警们反倒觉得破获此案是轻而易举的。另外,从犯罪者的心理来分忻,罪犯完全可能在近日内犯下第四件罪行。那时候,将是该犯的落网之日了吧。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日吧?”一名刑警瞥了一眼日历乐观地说。“今年剩下最后一天了,争取年内逮住这个罪犯。”
京子和森口乘十二月三十日的夜班车前往东北的k站。由于去东北地区滑雪和回乡过年的旅客,列车上拥挤不堪。虽然这样,因为两个人很早就来排队了,所以占到了两个靠窗的席位,他俩对面而坐。他们把旅行包塞到座位底,又掏出那个请柬读起来。
一直到昨天,心里还总有点儿不踏实,生怕是某人搞的恶作剧,现在一坐上东北线的火车,仿佛旖旎的雪山风光近在眼前了。
“若是这家旅馆的设施和服务态度好,度蜜月时还去,好吗?”京子有些娇羞地对森口说。
这时,坐在森口身旁的一位女人,突然朝他俩搭汕道:“请问——”这个人年龄和京子相仿,身穿天蓝色的夹克,同样颜色的喇叭裤。脸上施着红粉,给人一种轻涪风骚的印象。“那是‘观雪庄’旅馆的请柬吧?”
“是埃”森口回答。
那女人微微一笑:“太好啦!”
“什么太好啦?”
“我也收到了同样一份,现在正是去那儿哩。”女人似乎不拘小带,用亲呢的口吻说着,把叠成两折的信封递给京子和森口看。的确和京子他们收到的请柬一个样。
京子迅速地瞄了一眼收信人的名字——太地亚矢子。“您姓夫陶吉?”
“这两个字读它吉,这个姓的读音有点稀奇吧。”太地亚矢子吃吃地窃笑。“二位已经结婚了?”
京子对于这种试探性的问话产生了轻微的反感,可是森口却笑嘻嘻地回答说:“我还是单身汉哩。”
“但是,我们明年秋天就结婚。”京子急忙插了一句。她也没料到自己的语气这般生硬。可能是由于森口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卖弄“我还是单身汉哩”的缘故,也许是见这个女人不太正经产生了戒心。总之,京子心里有些不自在。
“是吗?”太地亚矢子的脸上挂着微笑,“真羡慕你们埃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尊姓大名7”“我叫户部京子。”
“我,森口。”
“噢,京子小姐,小森口埃”
京子一听叫“小森口”这种称呼法,心里对这女人更加厌恶。森口本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乐滋滋地嘻笑着。京子又恼怒了。心里直犯嘀咕:初次见面,就在陌生男人的名字上冠以“斜字,如此轻浮,肯定是酒巴、夜总会里的女招待。
京子并非对女招待抱有成见,这样随使地与陌生男人用亲呢的口吻搭话,虽然可能是出自习掼。不过向森口献媚确实令人反感。
“小森口做什么工作呀?”她还一个劲儿地那么叫着。
京子心想,假如森口这时候顶她几句就好了。但是森口依然笑嘻嘻地对那女人说:“微不足道的小职员呗。”
“职员也是我们那儿的常客嘛。”
″常客,太地女士作什么工作?”
“请猜猜。”
“不好猜。是酒巴的女招待?”
“非常遗憾。”亚矢子装腔作势地耸了耸肩膀,随后拿出一张椭圆形小名片递给森口。
京子故意装出不屑一看的神情,森口一看,傻乎乎地“蔼—”了一声,便把名片递给了京子。
新宿·紫土耳其浴室·亚矢子
京子一见“土耳其浴室”几个字,就仿佛强烈地感到一股性生活的味道。大概是关于浴室内幕的报道读得太多了的缘故吧。
车箱内人多嘈杂,暖气放得太足,使人觉得闷热。“真热啊!把鞘缸又遄琶纪罚讶チ思锌耍皇o乱患隆q鞘缸诱馐钡奶逄偈北涞檬指挥谂悦溃幻卤恋媒艚舻囊欢愿吒咄蛊鸬娜榉扛裢庖俗⒛俊?
京子本来也打算脱掉上衣,不知怎么解扣子的手又停止。她看着丰满的亚矢子,有些嫉妒。京子自己安慰着自己:哼,准是戴的假胸。
亚矢子用染成银色的手指,点燃了一支香烟:“为什么选中我们呢?”两眼望着京子和森口的脸说,“如果来的全是我们这样一些年轻人就好啦。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常”“旅馆是为了宣传嘛,怎么能光请年轻人呢?”不知怎的,京子总想反驳亚矢子的话。
亚矢子没有争辩,点了点头并附合地说:“可也是埃”她把脸朝向窗外,突然大声叫了起来:“雪!”
通过列车上的灯光看去,那窗外变化无穷的雪景隐隐绰绰,别有一番风韵。不知不觉中,列车驶进关东平原的中心了。
京子紧紧地把脸贴到车窗玻璃上,欣赏着外面的夜景。啊,辽阔的原野,银装素裹。松柏变成了银白的珊瑚,屋顶都戴上了漂亮的雪帽,太美了。今年东京还未降雪,所以京子着了迷似地欣赏着夜间的雪景,很快把对太地亚矢子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过白河不久,京子他们乘坐的车箱里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四个一起的年轻人,占据着座位酗酒闹事,并殴打了一位好言提醒他们的中年男人。混乱的车箱里,出现这类事情是家常便饭,其它的乘客们佯装不知,置之不理。京子和森口也仅仅是从座位上站起来,踏起脚瞅了一眼就又马上坐下了。亚矢子也只扭了一下头,嘟哝了一句:“胡闹!”三个人都立即忘却了这场小风波。亚矢子合上眼睛睡着了。
“讨厌!”京子嘴巴凑到森口耳边悄声说道。
“讨厌什么?”
“和土耳其浴室的女人在一起呗!”
“唉呀,那有什么。”
“你当然没有什么啦。”
“哎?”
“被这种女人一口一个叫‘小森口’地叫着,你就象丢了魂儿似的。”
“别瞎说!”森口轻轻地耸了耸肩胛。
京子还是不太放心,又抓紧时机叮嘱着:“你若是对她再这么暖昧的话,我可不依啦。”她说完之后,可能心情舒畅多了,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列车已快到k站了,窗外晨光熹微。
k站是个小车站,在这儿下车的旅客包括京子他们才五六个人。一走出剪票口,车站前面横着一条小商店街。天虽然没下雪,但是满地的积雪都结成了冰。
东京的大街小巷,早已是一派年尾的繁忙景象,而这个小镇,仿佛还在雪中鼾睡。仅仅那些装饰在商店门前的松枝,告诉人们今日是除夕了。
“原来是乡下。”森口喃喃自语道,但声音中没有失望的色彩,倒不如说他因为游客稀少而感到高兴。
“真冷呀!”亚矢子仍大声地吵着。
京子挽着森口的胳膊对他说:“该给旅馆挂电话了,好快来接我们。”森口用车站的电话,按导游上的号码给“观雪庄”挂了电话。
这期间,亚矢子好奇地看着土产商店的陈列橱窗。
京子身体紧贴森口,倾听着话简中传来的声音。
“我是‘观雪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森口和京子不由得相互注视了一下。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旅馆老板都是些老头儿呢。
“我们是接到请柬而来的。”森口说。
“贵姓?”
“森口,还有户部。另外太地亚矢子女士也一起来了。”
“您们正在车站吗?”
“嗯!”
“马上去接诸位。不过,说马上,起码也要过两个小时左右。”
“两个小时?“
“嗯。正如导游册上写的。由于雪深,只能用履带式走雪车去接。这期间,请您们到站前茶之屋餐馆休息。我已经跟那里打过招呼啦。”
站前“茶之屋餐馆”就在车站对面,所以,一抬头就看见了。京子和森口催促着光瞧不买的亚矢子,快步朝餐馆走去。
大概因为是清早,餐馆里没有顾客,但是店里却生着一个很旺的火炉。
五十二、三岁的店老板热情地迎了出来,森口一提“观雪庄”,他马上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听‘观雪庄’说过啦。敝店虽然作不出什么名莱,但是诸位喜欢吃什么,请毫不客气地吩咐。‘观雪庄’交待过,一切开销统统记‘观雪庄’的账。”
“是吗?那么,我来一份这个店最贵的饭菜。”亚矢子眉开眼笑地说。
“我们是不是跟她一样要?”森口小声地问京子。
“别处处显得那么市侩庸俗。”京子这么说,既是为了教训森口,更主要是为了刺刺亚矢子。
结果,亚矢子订了800元的炸猪排盖交饭。京子和森口只要了价钱一般的200元的客饭。
店老板吩附伙房后,自己坐到火炉旁,陪着三位客人聊天。
“乘刚才那趟车来的?”
亚矢子“哎”了一声,并点了点头。接着她好奇地打听道:“‘观雪庄’的主人,是怎样一个人呀?”
“怎样一个人,嗯——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汉哪。不过,在那种深山里开设旋馆,可能多少有点古怪吧。”
“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