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情绪不太外放的姑娘。就连师父陈传都说,你这般性子,以后谁能降得住?
穆桂英不明白。
为什么一定要用降这个字眼呢?她喜欢宗保,所以甘愿为他做一切。但她也有自己的自尊自傲。真正好的爱情,从不是因为爱一个人而让自己变得委屈求全,而应当是因为有了对方,就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和勇气。
但是此刻,眼前的青年已经踩到了她底线。
“桂英?怎么不看喜服,不喜欢?”他很亲昵的叫她闺名。嘴角勾着,好似天下任意一个普通的,坠入爱河的青年。
“不会。”她醒过神。捧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微笑,不见丝毫勉强。“我只是一时没想到是套辽式嫁娘服。”
“没有反感就好。”他依旧微笑,弧度固定。
“对了,为什么这么仓促,赶着今夜成亲。”穆桂英状似无意的提起。余光中,是他淡笑的表情。
与其说是微笑,那更像是种社交面具,让他的脸看起来不至于空洞而已,不具备任何和‘开心’‘高兴’相等的含义。
他嗯了一声。“今晨接到女主飞鸽,让尽快将玉玺带回去。我出来已经够久了。桂英,明日我们返程回大辽,所以今夜成亲。”
他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的的确确是在发号施令。
他命令她。
命令她今夜嫁给他,否则赶不上明天回辽国。在他心中,这个亲是什么任务么?赶进度?
穆桂英觉得可笑极了。
傍晚。
漫天晚霞被溯风荡涤的干干净净,天空显得宁静、悠远。
没有送嫁队伍,没有喜娘、没有亲眷祝福,也没有花轿。桂英换上那身他不知从哪搞来的喜服,额前一点垂流苏,妆了红唇。
虽然简陋,但谁看了也不能说她不是新娘子。
清雅的竹室里。
案上龙凤烛晃眼。
啪的,它们爆出一个小烛花,刹那光亮后,又消弭与无形。
穆桂英低着头在榻上沉思,门扉被从外推开。桂英就势望去,一身深红的青年迈了进来。
就算再厌恶这个眼前人,她也无法否认,这人是真的生的很好。
宽肩窄腰,身量宛如修竹、颀长挺拔。
偏偏他气质文雅,透着几点淡漠,再配上若有似无的微笑……真是金玉其外的垃圾!她在心里冷笑。
“桂英。吉时差不多到了,你准备妥当了?”他依旧那般亲昵的叫她闺名。
好像真的是良人。
穆桂英却深知这幅温柔皮相下藏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永远记得师父怎么把他逐下山的。
是的。
眼前人,就是她穆桂英唯一的师门手足。
而他后来做的每件事,都在一次次印证师父对他的评价。穆桂英此刻心中是惴惴的,她已经逆天改命,和他的夫妻宫不再匹配。他却还在强求。施计之狠毒,手段之强硬,闻所未闻,直接替她断了和杨家全部可能!
就连上次与宗保在辽国,侥幸自他手中逃脱,他也未曾放弃。
此人心智之坚,对所求之执着,令人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