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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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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铃木偏着头答道,“他没有打电话来说要请假。”

看来今天似乎无法马上见到要找的人。

“这样啊……我可以在这里等一下吗?”

“好的,请便。”铃木敞开大门。

勇作不好意思地走进一看,研究室里面还有两个学生,坐在各自的书桌旁。他们一看到勇作,满脸狐疑地向他点头致意。

铃木向他们解释勇作来的原因,两人才接受似的重重点头。

勇作在曾坐过的客用简易沙发上坐下。

铃木在流理台附近烧水,洗起了咖啡杯,似乎要请勇作喝速溶咖啡。

“那起命案大概会如何收场呢?”铃木边从瓶子里舀咖啡粉,边婉转地问道。

“不清楚,目前还没查出个所以然。”勇作打起马虎眼。

“我听说瓜生老师的弟弟被逮捕了,他真的是凶手吗?”

“这还不知道,目前正处于向他听取案情的阶段……哎呀,真是麻烦了。”

铃木将速溶咖啡端了过来。勇作喝了一口,有一种令人怀念的滋味。

或许是不好意思问太多,铃木欲言又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其他两个学生也面对着书桌,没有往勇作的方向偷看。

勇作环顾室内。墙上到处贴满了看不懂的图表,其中包括脑部的各种切面图。

“我这样问可能很怪……”勇作对着三个学生说。三人几乎同时抬起头。

“你们知道电脑这两个字吗?电气的电,大脑的脑。”

“你指的是c0mputer吧?”一个小脸的学生说,他身后的两人也点头。

“那电脑式心动操作呢?”

“电脑式……什么?”

“是这样写的。”勇作拿粉笔在一旁的黑板角落写下这些字。三人都侧着头,不知其意。

“没听过。”

“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哦,”勇作用板擦将字擦掉,“也没什么。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也难怪你们不知道。”

他回到沙发,拿起咖啡杯。当学生们要继续做自己的工作时,铃木开口说:“噢,对了。你之前问过那天午休有没有看到瓜生老师,对吧?”

“嗯。你说没有看到,是吗?”

“是的。关于那件事,”铃木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然后浮现害羞的笑容,“昨天我发现,老师他确实是在这里。”

“怎么说?”

“你看这个。”

铃木从自己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勇作。那是计算机用纸,上头印着几个片假名小字,好像是什么书名,而纸张留白的部分则以红色铅笔写着“铃木:请在明天之前搜集好以上资料,瓜生”。

“我们大学有一套检索文献资料的系统。只要输入关键词,就能找出相关的文献资料,并查出大纲。老师那天打印出了这些资料的标题。当我回到这里的时候,这个就放在我的桌上。”

“但那未必是在午休时打印出来的吧?”

“肯定是,因为这里有时间。”铃木指着纸的右边。

那里除了日期,确实还印着“l2:38:26”意味着打印开始的时间。

勇作开始感到轻微的耳鸣,不,并不是耳鸣,而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舔了舔嘴唇,然后问:“这确实是瓜生医生的字?”

铃木重重地点头。“没错。看起来潦草,但仔细看一下,其实是很漂亮的字迹。”

勇作将纸还给铃木,手仿佛要开始颤抖。

晃彦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如果他十二点四十分左右在这所大学里,就绝对不可能犯罪。

那小美看到的那个背影是谁呢?

当勇作瘫坐在沙发上时,西装里的呼机响起,他手忙脚乱地切掉铃声。学生们一脸惊讶。

“可以借用电话吗?”

“好的,请用。外线请拨o,由总机转接。”

勇作打到岛津警局,接电话的是渡边警部补。

“你马上给我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勇作问。

“好消息!破案了。内田澄江招了。”

7

织田第一次觉得松村显治可疑,是在和勇作一起到ur电产总公司会客室见他的时候。织田很在意松村当时随口说的一句话。

当织田和松村针对这起命案展开论战时,松村说:“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欺近须贝社长……你们警方还是应该考虑,是谁从坟墓后面瞄准社长的背部放箭。”

重点在于“坟墓后面”这几个字。

“听到这几个字时,我想,这个男人大概没看新闻。新闻播过好几次,称:‘现场发现了脚印,所以凶手可能是从墓地的围墙外瞄准须贝正清。’不过,常务董事不太可能不清楚社长遇害的命案的情况。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是单纯地记错?当时我突然想到,说不定这个男人说的是实情。我想他会不会是基于某种原因知道了真相,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后来局里收到密函,更加令我惊讶,因为我们原本认定的凶手在射箭的地方留下的脚印,或许只是凶手在藏十字弓时留下的。如果是这样,射箭的地方可能不对。考虑到准确性,就像松村说的,当然要从邻近的坟墓后瞄准须贝正清。和命案无关的人不可能知道真相,所以我怀疑这个男人就是凶手。”

当天晚上的调查会议上,织田扬扬得意地报告。前几天第一次听到这番推论时,勇作没想到真会给他说中。

总之,正是这番推论使警方转而将调查重点放在松村的不在场证明,以及他与澄江的关系上。

去请松村显治到警局的刑警说,他几乎毫不抵抗,乖乖顺从,想必已经作好了会有这么一天的心理准备。和刑警离开公司前,他只打了通电话给邻居,请对方代为处理他饲养的猫。

“如果您能收养它自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行,请和卫生所联系……是,我也不好意思造成您的困扰……是,一切就麻烦您了。”

他似乎是向对方解释,自己必须离开家好一阵子。松村显治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妻儿,也没有兄弟。

松村进入审讯室后,爽快地全部招认了,反倒让审讯官觉得扫兴。

负责审讯的刑警说:“他在我问话之前就招了。”

松村说,他的杀人动机有二。一是他无法忍受瓜生家一手建立的ur电产沦为须贝的囊中物,二是瓜生派中唯一没变节的他肯定会遭到须贝的迫害。为了阻止须贝那么做,他只好先下手为强。

“还有,”松村笑着说,“那人是个疯子,不能让疯子掌权。”

刑警问:“他哪里疯了?”

松村挺胸回答:“他应该今后才会发疯,所以我要防止他伤及无辜。”

西方的上司绀野警视认为,基于这个回答,说不定需要让松村接受精神鉴定。

松村犯罪的过程几乎和专案组想的一样。

企图杀害须贝正清的他,注意到当天瓜生家里聚集了许多人,于是想到将瓜生家的十字弓作为凶器使用。他认为这么一来,警方大概就不会怀疑他了。很幸运,长年来有老交情的澄江就在瓜生家里帮佣,松村决定说服她,让她将十字弓拿出屋外。

松村针对这一点声称:“她没有任何责任。”他只告诉澄江,说想让认识的古董商看看那把十字弓,希望澄江将它偷偷她拿出来。但她知道命案发生时,应该就知道是松村所为。关于这一点,松村认为她基于彼此关系亲密,而且相信他迟早会去自首,才知情不报。

然而,审讯澄江的刑警却听到了迥然不同的口供。她说听到松村的目的后,她决定出力相助。因为这样,当她知道弘昌被逮捕时,才会过意不去。

“我一想到松村先生,就觉得不能告诉警方,因此痛苦不堪。可是听警方说到弘昌先生的事,我不得已说了出来。”

现阶段还没有决定采信谁的供词。松村说,澄江知道他要犯案,他却还骗她将十字弓带出来,这番话确实有不自然的地方。另一方面,澄江实在不可能在听了松村的杀人动机之后,还肯爽快答应帮他的忙。

关于密函,松村说是他写的。他说是为了救弘昌,才会想在不让警方识破的程度内写出真相。为慎重起见,警方让松村背出密函的内容,虽然几个细节有出入,但应该可以判定是松村本人所写。

“给你们警方添麻烦了。”松村显治坦承一切,道完歉后,问了审讯官一个问题,“警察先生,我应该是死刑吧?”

审讯官回答:“应该不至于。”

松村微笑着说:“是吗?那么,我还有第二次人生喽。”

审讯官事后向大家报告,当时松村的眼神简直就像即将参加入学典礼的小孩。

8

杀人案是解决了,但对勇作而言,一切还没结束。专案组解散当天,勇作拨了通电话给瓜生晃彦。

“我该说,辛苦你了?”晃彦在电话那头说。

“在这起案件中,我什么也没做。”勇作说完,耳边传来了意有所指的笑声。他压抑住想出言不逊的情绪,平静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晃彦说,“和你聊聊也好。”

“我去你家,几点方便?”

“不,我们在别处见面。”

“有什么好地方?”

“有一个绝佳的去处,我想在真仙寺的墓地碰面。”

“墓地?你说真的?”

“当然。五点在真仙寺的墓地。如何?”

“好。我不知道你要搞什么花样,不过我奉陪。五点?”

勇作再次确认时间,挂上了话筒,然后侧着头想,这家伙说话真怪。

勇作在写报告时,看到一个年轻刑警将十字弓和箭放进箱子,准备外出,便问道:“那个要怎么处理?”

“我要拿去还给瓜生家。用来犯案的箭和弘昌处理掉的箭作为证据由我们保管,但十字弓有艺术品的价值,得还给人家。”

“那支箭呢?”

“这是没有被用来犯案的第三支箭,案发次日在瓜生家的书房里找到的。”

勇作这才想起是有那么一支箭,原来还有一种偶然是命中注定的。毒箭只有一支,一开始弘昌拿走的并不是毒箭。如果那是毒箭,松村射出的就是不含毒的箭。那样须贝正清或许就不会死了。

这对松村而言,该说是他运气好吗?

勇作稍作思考,这个问题似乎不容易下结论,他放弃了。

“那把十字弓和箭,我替你拿去瓜生家。”

“咦?真的?”年轻刑警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嗯,我正好有点事情要办。”

年轻刑警也不客套,笑容满面地将箱子搬到勇作的桌上。“哎呀,真是谢谢你了。”

距离和晃彦碰面还有充分的时间。勇作接下这项杂务,是因为他想或许能见到美佐子,她昨天回瓜生家了。

抵达瓜生家,走近大门,勇作将手伸向对讲机的按钮口但在按下按钮之前,他的目光停在正在大门对面清扫庭院的美佐子身上。

“太太。”勇作低声唤她。她没听到,勇作又叫了一次。

她抬起头来动了动嘴,做出“哎呀”的口形。那一瞬间,勇作一惊,因为她看起来比平常还要耀眼动人。

“请进。”美佐子说,勇作从小门进入。美佐子马上察觉他手上的箱子。“那是什么?”

勇作作了说明。美佐子一想起命案的事,表情终究还是变得僵硬。

“它们又回到这里了。”勇作压低声音说。

美佐子的脸上隐隐透出苦笑。“你也知道澄江小姐不在了。所以我得稍微帮点忙,做做家事才行。”

“哦,”勇作端详她的睑,“你是个好媳妇。”

美佐子摇头。“你别取笑我了,我哪是什么好媳妇!”

“我真的那么认为。”

“别说了。倒是……”美佐子往主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稍微伸长脖子,将睑凑近勇作,“那件事情后来怎么样?你有没有查到什么?”

“嗯……我被命案弄得焦头烂额,结果那些资料和那件事并无相关,实在很难调查。”勇作发现自己讲话含混不清,不敢正视美佐子的眼睛,因为他不能告诉她壮介的秘密。

但美佐子出乎意料地没有深究,反而拜托他:“那么,你如果知道什么,要告诉我。”

“我知道。”勇作回答,“我该走了,这个箱子放哪里好呢?”

“没关系,你放在这里就好。我待会儿再搬进去。”

勇作将箱子放在脚边,然后打开盖子。“作为形式,能不能请你确认一下箱子里的东西?”

“好。不过一想到这被用来杀人,就觉得很可怕。”美佐子蹲下来瞄了箱里一眼,然后拿起箭说。“这个是……”

“没有用过的第三支箭,听说放在木柜的最下层。警方借来供参考用。”

“噢,是那支啊。”她边说边盯着箭,但旋即歪了歪头,“咦?”

“怎么?”

“嗯,那个……说不定是我记错了,但这支箭的羽毛不是掉了一根吗?”

“什么?”勇作接过箭一看,三根羽毛都和箭紧紧粘在一块儿,“这支箭好好的嘛。”

“是啊,真是奇怪。”美佐子依旧沉着脸,“我记得当时还想,这支箭大概是因为掉了一根羽毛,所以放在不同的地方。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她边说边将箭放回箱中。勇作一时眼花,以为自己看见她的纤纤玉指和金属质地的箭交缠在一起。

那一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麻酥酥地在勇作周身百骸奔窜,接着全身泛起鸡皮疙瘩,直冒冷汗。

“哎呀,你怎么了?”美佐子回头,看到他的脸色有异,不安地问。

“没什么。”他勉强出声,“我还有事,没时间了。这就告辞。”

“嗯……你会再跟我联系吗?”

“会。”

勇作勉强稳住脚步,走出大门。但一踏出大门口,他就像是放开了已拉到极致的橡皮筋一般,拔足狂奔。

尾声

墓碑的一面沐浴在夕照下,染成一片朱红。

勇作大步走在夕阳余晖下,踩过泥土发出的声音,消逝在沁凉的晚风中。

瓜生晃彦站在瓜生家的坟前,两手插在裤子口袋中,眺望远方的天空。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将睑转向勇作。

“你很慢哪。”他缓和了唇边的线条,说道。

勇作默默朝他走去,在他身前几米处停下脚步,凝视着他的脸。

“因为我来之前先去鉴识了一样东西。”勇作说。

“鉴识?”

“嗯。去确认一件重要的事。”勇作慢慢地继续,“就是箭的羽毛。”

晃彦的表情只僵了几秒,马上又恢复原状,眼角甚至还浮现出微笑。“然后呢?”

“美佐子还记得,”勇作说,“她看到单独放着的第三支箭时,箭上掉了一根羽毛。可是,那支箭单独放着并不是出于这个原因。那一支正是毒箭。弘昌拿走的和澄江小姐交给松村的都不是毒箭。”

晃彦一晤不发,似乎打算先听勇作说完再作反应。

“但松村射中须贝正清的正是毒箭。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只有一个——松村将十字弓和箭藏在这个墓地的围墙外之后,有人将无毒箭换成有毒箭。”

勇作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看见晃彦微微点头。

“那个人可能知道松村的计划,所以到这里来观察情形。当发现十字弓和箭、知道箭没毒时,他慌了。因为人若被一般的箭射中,死亡率非常低。于是他拿着那支箭,急急忙忙赶到瓜生家,偷偷溜进书房,将手上的箭换成毒箭。当他要从后门离开时,被美佐子看见了。”

晃彦或许是害怕听勇作提到美佐子的名字,只在这一瞬间低下了头。

“换完箭后,他意识到一件事,即他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不在场证明。于是他打电话到工作场所附近的套餐店,点了正好在自己回去时会送到的外卖。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点自己讨厌的蒲烧鳗。”

勇作继续说:“这就是命案的真相。”

勇作说完后,晃彦依旧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时而看着脚边,时而望向夕阳。

“原来如此啊,”他总算开口了,“原来是蒲烧鳗露出了破绽。不过,你记得可真清楚。”

“那当然,”勇作应道,“只要是你的事,我都记得。”

晃彦舒了一口气。“我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天知道。”勇作耸耸肩。

“关于换箭一事,你有什么证据?”

“调查实际使用过的箭就会知道。我刚才亲眼确认过了。三根羽毛当中,有一根有用接着剂黏合的痕迹。我想.那大概是瞬间接着剂吧。”

“哦。再加上美佐子的证言,说不定就能证明这一点了。”

晃彦叹了口气,但勇作说:“不,她什么都没发现,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一人。”

“你不告诉上司?”

“告诉也没意义。我想光是这样大概不足以成为证据。重点在于射箭的人是松村,不是你。”勇作盯着晃彦的眼睛,静静地说,“你赢了。”

晃彦扭开脸庞,眨了眨眼,然后看着勇作说:“听说你见过江岛先生?”

壮介似乎已经告诉晃彦,勇作去找过他。

“不过,我还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我想是吧。”晃彦从口袋里伸出右手,将刘海拨上去,“你知道上原博士在诹访疗养院待过吗?”

“知道。”

“那么,我就从那里说起吧。”

晃彦环顾四周,在瓜生家坟边的石阶上坐下。

“脑医学学者上原博士待在诹访疗养院时,遇见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病例。那名患者的头部侧面中了枪,但一般生活几乎都没问题。不过,他对特殊的声音和气味会产生极为敏感的反应,那些反应五花八门,有时是露出恍惚的神情;有时是兀自发笑-有时严重发作,还会大吵大闹。博士对他进行许多检查之后,发现他头部侧面的神经线路有问题,一旦受到某种外来刺激,那个部分就会产生异常电流。于是博士提出了一个假设,认为那个部分有控制人类情感的神经,可能是因枪伤而产生的异常电流刺激了那种神经。为了确认这点,博士刻意对他施加电流刺激,观察他的反应,结果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勇作吞了一口口水,想象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名患者的样子开始变得怪异。”晃彦说。

“病情恶化了?”

“那倒不是。变得怪异的是他的行为,那名患者说他喜欢博士。"

“咦?”勇作惊讶不已。

“那名患者话本不多,却在实验进行的过程中变得饶舌,开始说出那种话。甚至还说,只要是博士说的话,他一定全都遵从。实验结束后,他平静了好一段时间,说他不太记得实验时发生的事了。反正博士也不用拒绝他的示爱,因为这名患者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博士刺激的神经是主管情感的,这点毋庸置疑。另外,博士发现,这名患者听到某种频率的声音时,也会出现相同的反应。即是说,当博士让他听那种声音时,他就会一直认为自己爱博士。”

勇作摇摇头,这真是匪夷所思。

“博士将这起病例与实验内容整理成一份报告,并下了一个结论,认为如果运用这项实验技术,可控制人类的情感。然而,即使这是一项划时代的发现,这份报告却几乎没有见过光。当时战争刚结束,没有能正式发表的场所。况且,上原博士也必须将心力投注在自家医院的重整上。就这样过了几年,瓜生工业社长瓜生和晃,即我祖父,去找博士,说他对博士先前的研究成果非常感兴趣。”

“我不懂。为什么制造业的社长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勇作说出了长久以来的疑问。

“要说明这一点,就必须先说明瓜生工业这家企业的文化。瓜生工业原本是一家专门从事精细加工的公司,战争期间因为军方的命令,负责制造武器的精细零件。我祖父因此和政府某相关人士搭上了线。这人似乎是只老狐狸,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上原博士的报告,跑来找我祖父商量。他认为如果能将精细零件植入人类脑中,就能从外部传送电波至脑部,进而控制人类的情感。如果能做到这点,就能让任何人成为间谍……”

勇作瞠目结舌。居然还有这一招?“战败之后,马上就有人想到那种事情?”

“这就是想法的不同了,他们的说法是这样的。无论怎么研究,也不可能立刻实现这件事。然而,只要立刻开始累积基础研究,将来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到时候,征战的对象就是全世界了。”

“痴人说梦!”勇作啐了一句。

“没错。但我祖父却参与了那项计划。他像是着了魔,幻想用科学的力量操控人类。于是他接近上原博士,让博士在瓜生工业展开研究,即名为‘电脑式心动操作方式’的研究。为了这项研究,博士找来七个贫困的年轻人,进行人体实验。应该说我祖父和上原博士都疯了。”

“那么这项研究是在政府的协助之下进行的?”

晃彦皱起眉头,轻闭双眼,摇了摇头;“这我不清楚,没有留下这方面的资料或证据,表面上看,是一家企业以极机密的方式进行研究。”

“嗯……研究后来怎样了?”

“就某种程度而言,研究成功了。博士确定可以以电流刺激受验者控制情感的神经,操控其意志和情感的变化。博士紧接着想制造出一种症状,让实验对象能像在诹访疗养院里遇到的那名患者一样,对某种声音产生反应。但这项实验进展得并不顺利,实验对象没有出现预期的反应。就在反复实验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预想不到的事情。七名实验对象当中,竟然有四人逃跑。”

“那我知道。”

那四人中就包括江岛壮介。

“他们原本就是身份不明的人,找起来并不容易。再说,这项实验也不能让世人知道,于是博士姑且用剩下的三人继续实验。后来终于找到了让他们产生敏感反应的条件。博士等人欣喜若狂地取得资料后,便将他们的脑部恢复了原样,但这却是一个陷阱。”

“陷阱?”

“嗯。博士自以为将实验对象的脑部恢复了原样,但实则不然。三名受验者当中死了两人。”晃彦面容扭曲地说。

勇作屏住气息问:“为什么?”

“不知道,至今仍是个谜。”

“三人当中死了两人……那么,剩下的一人呢?”

“命是保住了,但智力明显降低,减退到幼儿的程度。”

“智力降低、幼儿程度……那个人该不会是……”勇作欲言又止。

“日野早苗小姐。”

晃彦点头,边从外套的内袋里拿出勇作的笔记本,边说。

太阳渐渐西沉,天空中的彩霞似乎也即将消失。

“牺牲了那么多人,我祖父他们好像终于清醒了,于是决定冻结那项研究,将此前的资料汇整成两本档案夹,一本由上原博士保管,另一本存放在瓜生家的保险箱中。那项研究从此成了永远的秘密。不过事情并未完全落幕,负责研究的相关人员不放心逃跑的四个人。你可能听江岛先生说了,他们的脑中就像被人埋了一颗炸弹,必须设法处理。首先该做的就是找出他们四人。这是一件很困难的工作。不过,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其中三人。上原博士当时还健在,他负责检查他们。那个资料夹中也收了记录他们三人身份和当时症状的资料。”

“三十年后,有个男人想夺取那个极为机密的资料夹,是吧?”

听到勇作这么一说,晃彦苦笑。

“须贝正清的父亲也参与了研究。研究计划遭到冻结之后,他父亲似乎仍想暗自重新展开研究,他们父子的怪异程度真是不相上下。只不过当我祖父死后、我父亲还健在时,他无从下手。那或许正象征着瓜生家和须贝家之间的角力关系。我想,恐怕是正清的父亲命令他,要由须贝家的人重新展开那项计划。他们对该计划非常执著,所以看到我父亲倒下,实权又将回到自己手中时,便开始一步步着手准备。”

“于是他从瓜生家拿走了档案夹,但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抵抗,是吗?”

“当我知道档案夹落入须贝手中后,马上和松村先生联系,因为必须从许多方面拟定善后措施。”

“松村站在哪种立场上?”勇作问。

“计划展开时,他刚进公司担任技师,在实验中负责与电流相关的工作。他是亲眼看到实验情形的少数人之一,听说那简直不是人做的事情。他说每次眼看着受验者的样子改变,就想逃走。可想而知,当他知道有人因此而死亡的时候,遭受的打击有多大。后来他罹患神经衰弱,过了很久才恢复。他现在依然对自己参与那项实验后悔不已。”

勇作想,如果松村当时还是个年轻人,会出现那样的反应是理所当然的。刚才晃彦也说过,上原和瓜生和晃都疯了。

“是你们中的谁提出要杀害须贝的?”勇作问,但晃彦断然否认。

“没人提出,我们不曾谈到那种事。不过,我们俩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

“于是你们共谋杀害他?”

“共谋的人是松村先生和澄江小姐。澄江小姐也听松村先生说过瓜生家的秘密,应该理解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能够避免,我并不想将她卷入这件事。”晃彦遗憾地蹙眉。

“你原本打算怎么做?”勇作问,“你果然还是打算杀掉须贝吧?”

“当然,”晃彦说,“那份档案夹绝对不能交给那个男人,连让他看也不行。”

“为了不让他重复那种疯狂的研究?”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更重要的,是不能让须贝知道目前还有三名受害者活着。要是须贝知道了,一定会去找他们。我们有义务保护那三人的生活。”

“况且,其中一人是你的岳父。”

“不光是因为这样。他们其中一人已经成了政坛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要是须贝知道那个人的脑中依旧存在控制情感的线路,不知道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政坛?”

勇作听到这两个字,想起了江岛壮介说的话。计划逃亡的带头者好像叫席德,而目前身为某派系的智囊、闻名全国的人也叫席德。

晃彦察觉勇作发现了什么,低声说:“这件事极为机密。因为是你,我才说。”

“我知道。总之,你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决定杀他的?”

“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解决问题。”

“果然是用十字弓?”

晃彦闻言,忍俊不禁。“怎么可能?我打算用手枪。”

“手枪?”

“我父亲的遗物之一,但没人知道他有那把枪。我想,这最适合当凶器。于是我来勘察现场,结果却发现这里藏着十字弓和箭。我想,大概是松村先生藏的。如果有人替我动手倒也不错。但发现那不是毒箭时,我慌了。剩下的一如你的推理。”

“松村知道是你换的箭吗?”

“不,他到现在大概也不知道。”晃彦回答,“因为他一心以为三支箭都有毒。”

“原来是那样啊……”勇作低喃,然后想到了一件事,“那封密函……是你寄的?”

晃彦尴尬地搔搔人中。“为了救弘昌,我只好那么做。我试着告诉松村先生,我想寄那种密函给警方。他认为那么做无妨。他说,如果因此被捕,那也只有认命。”

勇作这才想通,难怪松村会那么干脆地认罪。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作好心理准备。

“你一得知须贝正清遇害,马上就去了须贝家,对吧?是为了夺回档案夹?”

“是啊。此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没收留在须贝家的资料。”

勇作想,所以须贝正清的父亲留给他的那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才会不翼而飞。

“我弄清须贝正清遇害的始末了,也能理解你们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

晃彦缓缓地眨眼,将下巴抬到四十五度角。

“不过,你还没说到重点。”

“我知道,”晃彦说,“早苗小姐的事,是吧?”

“我祖父去世后,接任社长的是须贝正清的父亲忠清。他企图让那个计划在自己手上复活,却没有研究资料。于是他看上了唯一的生还者早苗。他认为如果聘请学者调查她的脑部,应该就能掌握各种专业知识。”晃彦再次开口。

“须贝他们那天晚上想抓走她?”

“好像是。他们大概认为,要抓走低能的她只是小事一桩,而且想将那个计划保密的上原博士等人应该也不会张扬,但没想到她抵死不从,结果就……”

晃彦没有说下去。

“原来如此……”

勇作咬紧了牙根。原来早苗是想从来路不明的男人手中逃离,才会纵身从窗户跳下。勇作还记得她生性胆小。他心中涌起悔恨,他好几年不曾眼眶泛热了。

“这个还你。”晃彦递出笔记本,“多年的疑问解开了吧?”

勇作收下笔记本,看着封面的文字——脑外科医院离奇死亡命案调查记录。他想,或许不会再翻开这个笔记本了。

“对了,我想告诉你一件关于早苗小姐的事。”晃彦有些正经地说。

“什么?”

“我刚才说过,她在动完脑部手术之后智力开始减退。但其实,她的身体在那之前就有了变化。”

“变化?什么变化?该不会是……”

“她怀孕了。”晃彦说,“似乎是与其他受验者怀上的小孩。她本人无意堕胎,所以当时正在待产。从怀孕的第六个月起,她出现了精神异常的情形,到了第八个月,她的智力明显开始减退。相关人士慌了手脚,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小孩子生下来了也无法养育。不过,他们也束手无策了,迫不得已,只好让她分娩。她产下的是男婴。”

“早苗小姐有小孩……”

勇作想起了一件事。她总是背着一个洋娃娃,是将那当成了自己的小孩。

“那个孩子后来怎样?”

晃彦先是移开视线,隔了一会儿才说:“被人领养了。其他受验者当中,有人的妻子因为体弱多病无法生小孩,是那个人领养了早苗小姐的孩子。上原博士能够在出生证明上动手脚,让那个小孩以亲生骨肉的身份入籍。那名受验者的妻子长期住在疗养院里,只要说是她在那里生的,亲戚们也就不会觉得可疑了。这件事情在相关人士当中,也只有当事人和当事人的父亲,以及上原博士知道。”

“当事人和当事人的父亲?”勇作听到这几个无法理解的字,表情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相关人士当中,就只有你祖父与你父亲这一对父子……”

勇作看着晃彦的脸,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是……你?”

“我高二时知道了这一切。”

“是吗……”

勇作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体里流着和早苗相同的血液。想到这里,他的心中萌生了一种类似略感忌妒的微妙情感。

“对了,那个笔记本里写道,你去早苗小姐的坟前祭拜过?”

晃彦指着勇作的手边问。

“只去过一次。”

“你记得那座墓在哪里吗?”

“不记得了,后来父亲再没带我去,我早就忘了。”

晃彦从石阶上起身,面对瓜生家的墓。

“早苗小姐就在这下面。”

“什么?”勇作失声惊呼,“不会吧?不是这种墓。”

晃彦却说:“这里大约五年前重建过。她的确就在这下面。她是我的生身母亲,所以我父亲将她葬进了这里。”

勇作走近坟墓,环顾四周。当时看到的情景是这副模样吗?觉得应该更大,肯定是因为自己当时还小。

勇作回过神来,发现晃彦正盯着自己,于是向后退了一步。

“你不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缘分吗?”晃彦问他。

“缘分?”

“你和我啊,你不觉得?”

“当然觉得,”勇作回答,“不过,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或许也就不觉得那么不可思议了。你的身世如此,而我又一直对早苗小姐的死心存疑问。我们两个人会扯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

“不,真的是那样吗?撇开我的事情不谈,为什么你会对早苗小姐的死那么执著呢?”

“那是因为……她对我而言是一个重要的人。再说,这也是我父亲生前很在意的一起命案。”

“可是,为什么早苗小姐会那么吸引你?另外,为什么令尊只对那起命案感到遗憾?”

晃彦连珠炮似的发问。

勇作懒得回答,用力摇头。

“你想说什么?”

“你到她坟前祭拜,”晃彦说,“那本笔记里写道你们到她坟前祭拜的事。很奇怪。我听我父亲说,应该只有领养她小孩的人,才知道早苗小姐埋在瓜生家的墓里。”

“……什么意思?”

“能到她坟前祭拜的,只有领养她小孩的人家。"

“你是想说,只有你们能去祭拜她吗?”

“不是。除了我们,就算还有人去祭拜她也不奇怪。毕竟……”晃彦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继续说,“毕竟,早苗小姐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

勇作无法立即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不,他能理解,但应该说事情太过突然,他无法相信。

“你说什么?”勇作发出呻吟。

“早苗小姐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人由瓜生直明收养,另一人则是由妻子患有不孕症的夫妇收养。这对夫妇也是在上原博士的协助之下,让孩子以亲生骨肉的身份入籍。这两个小孩是异卵双胞胎,所以不像一般的双胞胎那样长得一模一样。”

晃彦的声音钻进勇作耳中,勇作感觉脚底下仿佛裂开了一个大洞。

“你说什么?”勇作又问了一次。

晃彦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沉默持续了良久,风从脚边拂过。

勇作想,一切都说得通了。那么热衷寻求早苗命案真相的兴司,居然会在和瓜生直明谈过话后放弃调查。这是因为当时瓜生直明告诉他,早苗是勇作的亲生母亲。恐怕当时瓜生直明是拜托他,什么都别问,停止调查就是了。

勇作看着晃彦的脸,晃彦也看着勇作。

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

勇作第一次遇见晃彦,就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喜欢这个人、为什么莫名地讨厌他了。

因为,他们太像了。

勇作自己也觉得两人很像。但他不愿承认。他无法忍受自己像谁,或谁像自己。

朋友当中也有人说他们两人长得很像。然而,每当这时勇作都会大发雷霆,久而久之,再没有人这么说了。

“高二的时候,我得知自己有个兄弟,但并不知道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你。”晃彦叹息着,感触良多地说。

“让你的想象幻灭了?”

“不,你很适合。”晃彦语带玄机地说,“事实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种特殊的感觉。不过,大部分是忌妒。你的年纪和我相仿,拥有的却截然不同。你有自由,能够随性而活,还有一种让人喜欢的气质。”

“你不是比我富有吗?”

晃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低下头,然后又笑着抬起。“被富裕的家庭收养更好吗?”

“我是那么认为。”勇作想起自己生长的环境,说道,虽然他对自己从小在那个家庭长大并没有任何怨言。

“你知道我们的父亲是谁吗?”勇作试探着问。

“知道是知道,但他下落不明。他是最后一个逃亡的人。”晃彦回答。

“他是个怎样的人?”

晃彦不知该如何回答,隔了一会儿才说:“他是中国人的孤儿。”

“中国人……”

勇作看着自己的手掌。

原来自己的身体里流着外国人的血。他这才想起早苗总是唱着外国歌曲。

“我父亲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之后,说:‘瓜生家的人必须在各方面赎罪。虽然觉得对你过意不去,但希望在我身后,你能接下我肩上的重担。正因如此,我才会从小对你施行各种英才教育。’于是我说:‘既然如此,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做。我要念脑医学,将受害者恢复原样给你看。’最后我想去中国寻找生身父亲,亲手治好他。”

“所以你才会去学医……”

又解开了一个谜。眼前的男人之所以想当医生,果然不是闹着玩的。

“很奇怪,你是受害者这边的人吧?为什么你得赎罪?”

晃彦仿佛看到了什么炫目的东西般,眯起了眼睛。

“这和身上流着何种血液无关。重要的是,自己身上背负着何种宿命。”

“宿命。”

这两个字在勇作的脑海中回响,他开始对刚才忌妒晃彦被瓜生家收养而感到羞耻。因为这一宿命,晃彦失去了天真,必须牺牲掉人生的大半。为什么自己会羡慕处于这种境地的他呢?

“我全懂了,”勇作低喃道,“看来是我输了。我是赢不了你的。”

晃彦笑着挥挥手。“没那回事,你还有美佐子。关于她,我是一败涂地。”

“她啊……”

勇作眼前浮现出美佐子的脸——十多年前的她。

“你和她结婚,也是赎罪的一部分吗?”

勇作突然想到这件事,他开口问晃彦。晃彦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遇见她的契机的确是那样。就像我父亲长期以来做的一样,我是基于补偿受害者的想法和她见面的。但是……”晃彦摇头,“我并不是因为赎罪和同情才和她结婚,我没有那种扭曲她的人生的权利。”

“但她很苦恼,”勇作说,“她想了解你,你却拒绝让她了解。你不愿对她敞开胸怀,连房门也上了锁。"

“我完全没有不让她了解我的意思。”

说完,晃彦微微笑了。他眼中有着无限的落寞。

“坦白说,我本来相信我们会相处得更融洽。我不想让她发现瓜生家的任何秘密,希望带给她幸福。”

“原来也有你办不到的事情啊。”

听到勇作这么一说,晃彦的笑容中浮现出一抹苦涩。

“我自己也衷心期盼,能够和美佐子心灵相通。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这个念头就越强。可是,在这种心情之下,我没有自信能继续保守秘密。我害怕自己可能对她说出一切,以得到解脱。我把房门上锁,并非为了不让她进去,而是为了防止自己逃到她身边。”

“心门上的锁啊……”

“但生性敏感的她似乎轻易就发现了我的不自然之处。对她,我举双手投降,我是进退两难啊。”说完,晃彦真的徽微举起双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勇作问,“不是前进,就是后退,你总得选一个。”

晃彦霎时低下头,然后再度抬头,直直地盯着勇作,说:“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已经瞒不下去了吧?”

勇作点头。他有同感。

“我打算慢慢向她解释。”晃彦继续说道。

“这样很好。”

勇作想起了刚才见到的美佐子。她会回到瓜生家,肯定是因为感受到了晃彦的决心。她看起来耀眼动人,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勇作想,她的心再也不会向着自己了。

“一败涂地。”勇作低喃道。

“什么?”晃彦问。

“没什么。”勇作摇摇头。

勇作望向远方。

“太阳完全下山了。”

四周渐渐笼罩在暮色之下。

勇作高举双臂,说:“那么,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晃彦点头。

勇作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回头问:“最后,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先出生的人是谁?”

晃彦在黑暗中微微笑了。

勇作听到耳边传来晃彦略带戏谑的回答。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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