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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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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又一次打倒了高广厚。www.xiaoxiaocom.com

不幸的人!他脸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丝笑影,这下子又被谣言的黑霜打落了。这是哪一个恶毒的人在践踏善良的人心呢?

高广厚自己并不想查问这个谣言的制造者。

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怀着刻毒的心理来摧残美好的东西。这些人就是在走路的时候,也要专门踩踏路边一朵好看的花或一棵鲜嫩的草。他们自己的心已经被黑色的幔帐遮盖了,因而容不得一缕明亮的光线。

这个被生活又一次击倒的人,现在主要考虑的是:这种可怕的谣言大概已经广泛地传播开来,后壁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怎么能承受得了这种可怕的压力?

他现在把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是他害了那个一心为他的人!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窝囊,恨自己没有一点男子汉的味道!怎么办?他不断地问自己。

天已经黑严了。他摸索着点亮了炕头的煤油灯。

兵兵不知是什么时候停止哭声的,现在满脸泪痕,已经躺在炕上睡着了。窑里和外面的世界都陷入到了一片荒漠的寂静中。只有桌子上那只小闹钟的长秒针在不慌不忙地走着,响着嘀嘀嗒嗒的声音。高广厚抬起沉重的头,两只眼睛忧伤地看着熟睡中的小兵兵。他用粗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把披在他额头上的一绺汗津津的头发撩上去。他难受地咽着唾沫,像一个农村老太太一样,嘴里喃喃地絮叨着:“我的苦命娃娃,你为什么投生到这里来呢……”他感到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就脱了鞋,上了炕,和衣躺在儿子的身边。他拉过被子的一角,给兵兵盖在身上,吹灭了炕头上的煤油灯,就睡在了一片黑暗中。父子俩下午连一口饭也没吃。但他不饿,他想起应该给兵兵吃点什么,又不忍心叫醒孩子。

他闭住眼睛躺在炕上,盘算他怎样摆脱眼前这困难的处境。他想他今晚上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来。这不是为了解脱他自己,而是他要让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卢若琴!

他迷迷糊糊地,不知是在醒着的时候,还是在睡梦中,他觉得他已经想好了明天起来做什么……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早,高广厚先做好饭。他自己没吃多少,主要是给兵兵喂。

他随后就抱着孩子,到学校前面的舍科村去了。

他到了一家姓张的家里。他已经教过这家人的几个孩子,现在还有一个孩子在四年级。平时他和这家人商量:他父子俩能不能借他家一孔窑洞住?并且白天他要把兵兵寄放在这里。这家人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他商量着让白天给他看娃娃,晚上回来就由他管。连房租和看孩子,他准备每月付十五元钱。老张一家十分厚道,都说怎能收高老师的钱呢?房子他尽管住;娃娃放下,他们尽力照顾。

这事情很快就说妥了,他然后又跑到几个高年级女生的家里,给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做工作,说他要到寄放兵兵的地方去住,学校偏僻,让这几个女学生晚上到学样和卢老师住在一块。家长和孩子们都很高兴。他们都说跟卢老师住在一块,还能在她那里多学些文理呢。

事情全说孚当后,高广厚抱着兵兵宽慰地回到学校。他想他早应该这样做了。如果早一点,说不定会惹不出那些闲言闲语。到学校后,他先没回自己的窑洞,直接去找卢若琴。他用很简短的话,说他从今天起,准备搬到舍科村去住;另外将有几个女生来给她作伴,这已经都说好了。

“为什么这样呢?”她像一只受过惊吓的小鸟,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她犹豫了一下,从地上抱起小兵兵,在他脸上亲了亲。“姑姑,我再不叫你妈妈了……”兵兵用小胖手摸着她的脸,说。这句话一下子又使两个大人陷入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卢若琴的脸“刷”一下又红了。

高广厚沉重地低下了头,说:“若琴,我把你害苦了……我再不能叫你受冤屈了。要不,你干脆回去找一下你哥哥,给你另寻个学校……”“不,”卢若琴一下子变得镇定了,“别人愿意怎说让他说去!人常说,行得端,立得正,不怕半夜鬼敲门!”

“可我心里受不了。我不愿意你受这委屈。先不管怎样,我今天下午就搬到舍科村去住……”

卢若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一只手抱着兵兵,另一只手掏出手绢,不断地擦自己眼里涌出的泪水……

高广厚搬到舍科村去了。

每天早晨,高广厚在离开这家人的院子时,兵兵就没命地哭着撵他。可怜的孩子已经失去了妈妈,他生怕亲爱的爸爸也会像妈妈一样离开他。

高广厚常常是红着眼圈到学校去的。他能体谅到孩子的心情。以后,他就起得很早,趁兵兵没睡醒的时候离开他。

卢若琴想念小兵兵,她要去看他时,被高广厚阻挡了。他怕这样一来,前后村子的庄稼人更要说闲话。

三个人都被窒息到了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氛中。对于男女之间正常的交往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粗俗的观念,在我们的社会是一种常见的现象。即使某些有文化的人也摆脱不了这种习惯,更何况偏僻山村里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

也许文化教育的普及和提高最终会克服这些落后的习俗,使我们整个的社会生活变得更文明些。作为教师,高广厚和卢若琴他们认识到这一点了吗?

也许他们还没有这样考虑他们的职责和使命。但他们确实用自己的心血尽力教好这几十个娃娃。

这样的山区小学,一年的教育经费没几个钱,要搞个什么活动都不容易,有时候要订几本杂志都很困难。卢若琴就用她自己的一部分工资,给孩子们买了许多儿童读物,在一孔宋窑里办起了一个小小的图书室,把孩子们吸引得连星期天也都跑到学校里来了。为了有一点额外收入,高广厚决定利用课余时间,带孩子烧一窑石灰卖点钱。他听人说,一窑灰可以卖三四元钱。这不要多少本钱。烧石灰的礓石河滩里到处都是,充其量,花钱买一点石炭就行了。至于柴禾,他和孩子们可以上山去砍。

两个村子的领导人都支持他们这样做,并且出钱给他们买了石炭,还给他们挖好了烧灰窑。

礓石捡齐备后,高广厚就带着一群高年级的学生去上山打柴。卢若琴也要去,但他坚决不让。她在平原上长大,不习惯爬山,他怕她有什么闪失。他让她在学校给低年级学生上课。这一天下午,高广厚像前几天一样,带着十几个大点的学生到学校对面的山上去砍柴。

干农活,高广厚不在话下。他很快就砍好了一捆柴。接着他又砍了一捆——准备明天早上他来背。农村的学生娃娃从小就砍柴劳动,干这话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件很乐意的事,就像城里的学生去郊游一样。

太阳落山前后,这支队伍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一溜排下沟了。每个人都沉甸甸地背负着自己一下午砍来的收获。孩子们不觉得劳累,背着柴还伊伊呀呀地唱歌。高广厚走在最后边。他不时吆喝着,让孩子们走路小心一点。

当高广厚和孩子回到学校时,低年级的学季娃娃早已经放学了。他打发走了砍柴的孩子们,用袖口揩了脸上的汗水,去看了看教室的门窗是否关严实了。

他走到卢若琴门前时,发现她门上吊把锁。她上哪儿去了?这个时候,卢老师一般都在家。他想和她商量点事。

正好有个低年级的学生娃在学校下边的公路上玩,他问这娃娃,卢老师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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