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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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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小半年后,刑部侍郎的次子死了,刑部侍郎是齐王的人。

齐王派自然觉得是楚王的报复,楚王懒得解释,索性坐实这罪名,暗里陷害吏部长史贪污。

于是建安四年,归属楚王的兵部尚书长子被指奸|杀民女,如此同年年终考核未过,丢失官位流放千里。

紧接着,楚王派兵部尚书怀恨在心,暗杀齐王坐下幕僚三人……

韦玉絜记得清楚,兵部尚书只是口出狂言,动手的是她。

这年是建安五年,她十岁,除了正常的骑射,已经不再习刀剑。因为母亲说她该做个纤态细弱,莲步轻摆的贵女,而不是手有薄茧的杀人蛇蝎。于是,她送给她一枚红宝石凤凰戒指,里头锁着一节如刀锋锐的金丝线,可杀人于无形。

暗卫用这三人给她试手,她做得很顺手。

之后五年,到她及笄之年,两派之间真真假假,斗得你死我活,官员死伤无数,朝中六部多有不安。

年近花甲的天子,隐隐掌控不住局势,遂在自己直辖的御史台、大理寺、督察院三司增添新血液,欲要控制朝局。

像崔慎这般,便是入御史台的新贵,很受重用。

韦玉絜只知自己与他殊途,未曾想过竟已经似官与贼如此直白的对立,泾渭分明。

“到底是坐在那张龙椅上的人,陛下不觉是简单的党争,总觉有幕后推手。”韦渊清叹了口气,“可惜这些卷宗观来阅去,都无甚线索。”

“其实也不是全无线索。”崔悦道,“我检查过这些年被杀官员的尸身,他们死因各有不同,伤口处武器亦是不同,瞧着杂乱无章,其实我反倒是觉得乃凶手故意为之。此人定是一个熟悉京畿的人。还有就是当初齐王的三个幕僚,都是被切断段脖颈而亡,看伤口力道不似一个成熟的杀手,像个手生的,只是想不出凶器是何物,那样细又那样锋利!”

“玉儿,你看出什么了吗?”崔慎见韦玉絜有些失神,不由出口唤她。

韦玉絜拢在广袖中的手抚着那枚凤凰戒指,摇了摇头,“我当是寻常案子,结果跨度这般大,还涉及如此朝政,你们都理不出,我就更看不懂了。”

她顿了顿道,“我就是觉得,即便寻出凶手,如今这个局势也无法阻止两王相争了。若陛下是为了帝子和睦,平稳朝局,那你们可以换种思路。”

“怎么说?”三人看向她。

“与其耗费人力追寻凶手,不若从别的案子中制造一个凶手,反正陛下只是要稳定朝局。我觉得何必白费力气呢。”韦玉絜捧着卷宗道,“方才不是说这是最后的卷宗,上头案子截止到建安十年。那这两年是没有官员死亡了吗?”

崔慎颔首,“这两年安定了许多,未再发生命案。”

“那不就成了!”韦玉絜放下卷宗,“或许凶手想通了不想干了,又或许遇上不测。”

这话落下,三人望向她,皆笑了起来。

韦渊清道,“玉儿果真思路清奇,与吾等不同。若当真如此,便是皆大欢喜了。”

诸人又笑一回。

“但还是得查!”崔悦叹道,“虽说即便真的有幕后推手,真的寻到此人,如今局势也无法阻止两王相争。但若能找出,去了这隐患,当是于国有力,无论来日何人继位,都可更稳当地安邦治国。”

“我也赞成。”韦渊清道,“这黑手很可能是不臣之人,如今外头明晃晃分土称王的还好说,就怕敌暗我明。前朝糜烂,数十年间民不聊生,好不容易新朝建立,让百姓喘了口气,谁要敢再起乱心被我知晓,大理寺铡刀便是头一个不放过他。”

“你说呢?”韦渊清押了口茶,看向崔慎。

“谁说不是!这些年在凉州边地,算是看尽了百姓的不易。当初初到时,那里的百姓家过年都是稀粥拌树根,太阳一落山连盏蜡烛都点不起。如今十年过去,百姓面上有光,衣能蔽体,可见安定对黎民的重要性。” 崔慎边收卷宗边道,“党争哪朝哪代都有,其座下难保贪污□□种种罪行,但有罪自有明堂开审,明正典刑,还轮不到一些人实私刑作罚。所以,我也是坚持要查,除了这厢隐患的。”

“玉儿——”崔慎话语落下,却见少了一人。

三人抬眸扫过,韦玉絜不知何时坐回了前头的位置,正在那处休息。

她安静坐在暖榻上,手中捧着已经不热的手炉,目光落在地缝上。

地缝隔出两端,他们在缝隙那端,她在这端。

“用膳吧!”她抬起头,笑起来还似年少娇憨,“我都饿了。”

四人共膳,其乐融融。

膳后送走韦渊清夫妇,崔慎陪韦玉絜回琼华院。

“玉儿,朱雀说,你有话同我讲。”崔慎撑着伞,眼前回想着今日她在书房侯他的模样,口齿间似还有她汤膳的醇香。

韦玉絜在院门前驻足,于风雪夜色中观他模样,伸手拂去他肩上雪花,盈盈道,“妾这两年不能侍奉郎君,让朱雀侍奉您,成吗?”

青年郎君炽热的眼神一点点冷淡下去,“这就是你要说的事?”

妇人颔首,“确切地说,这是我为新妇的职责。”

“那不劳你这般贤惠!”崔慎扔了伞,转身回去书房。

“姑娘!”朱雀大惊。

“不许追!”韦玉絜呵住她,“你的事,我会再想办法的。”

“我不是说这个,是您,您要说的怎么是这个呢?”朱雀急得不行。

“你不许多漏一字,否则我真把你送给阿母。”韦玉絜伸出手,示意她扶上,踏入院中合了门。

她想与他同舟渡,奈何他们早已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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