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不知道那个被狗子撵跑的人是谁,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这件事能怎么办,她只觉得头昏沉的不像话,一片迷茫,什么都听不见,心是乱的,脑子更是嗡嗡直响。
她也是后怕的,当下那会,怕的不行,如今,人都在身边了,福福浑身都发抖,怕的不行。
好在,也是万幸,小丫头没事。
这么想着,她就尽量抬起头,任由益哥领着她,狗子贴着她,出了林子,月色也清亮了几分,人影修长,在地面投下一个个长长的影子,小丫头不哭了,在德正娘怀里,头埋着德正娘的脖子,脑袋瓜正抬起来,回头看着她。
一时,虽看不清,但福福也知道,两人,对了眼。
这种感觉,让福福浑浊的脑子顿时清醒了,思绪一点点点如潮涌般出来,那么深切,那么令人难忘。
这种感觉,没有一言一语,只深夜下,月光中,那定定的互相看在眼里,就什么,都过去,什么也都值得。
小丫头,你我的缘分,终究躲不过去。
这一路,家里狗子一步步不离她的身,贴着她的腿,前爪子替她探着路,有时候还呜咽的叫上一两声,福福伸手摸摸,它就缓和了。
她不知怎样走回来的,没回家,一路跟着德正娘,来了上院。
上院大门屋门都大敞着,等人一进了院子,就见老太太,拖着不中用的两条路,用手爬着,人已经挪到当院,天又黑,风又大,冷的不行,老太太却喘着粗气,满头是汗,听了动静赶忙抬起头,急的不行,“怎么了?怎么了?”
“都好吧,都好吧,”一行人被老太太惊的不行,还未来得及回话,老太太就又手上挪了挪身子,“人呢,人呢。”
是的,冷的直哆嗦。
刚抱了胸,原地跺着脚,见德正放下老太太,把人挪到热炕头,德正娘也把小丫头放在身边,裹紧了小丫头身上的外衣,严严实实的。
她拉着益哥,也爬上炕,伸手拉着小丫头,大家安安静静的,任由呼吸声传遍了屋子,狗子趴在地,屋里德正和德正娘两个,来回的忙。
点了油灯,又拿了几床被子给他们裹了身,转眼,德正抱了柴,生了火,烧了热水,一碗碗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捂着手,暖着身子。
大家,都没说话,就连狗子,也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守在门口,护着他们。
她的身子暖和了,手上又了温度,身上也出了热汗,见老太太喝了口热水,还咳嗽了几声,心里一时不是滋味,放下热水,伸手把老太太裹的被子拢紧,“大奶你身子不好,这天又冷,地上多凉。”
她不敢想,不敢想老太太怎样爬下炕,怎样一点点挪出屋,怎样在寒风凛冽的冬日,刺骨寒意的地上,挪着身子,一步步往外挪。
不敢想,也不敢说下去,她就哽咽了。那压在嗓子里的哭声,眼底的泪水,生生没压住,泪流了。
这泪水,是因小丫头,也为德正奶,更是自己担惊受怕之后如今大家平安无事,这份心安。
她这一呜咽,惹得小丫头也抹了泪,屋子灯光摇曳,益哥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她抓着小丫头,两人,又都被老太太搂在怀。
好一会,很是有一会,她舍不得离开老太太的怀,也舍不得小丫头那全然的信任,在他们身边,小丫头可以无助、可以哭、可以流泪,收了几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坚强和倔强,此时那么柔软,那么细腻,那么多真切。
老太太,该是也有同样的感触,等人一离身,就听老太太轻轻的一声叹,那满腔的感情,全在这声叹息里。
福福鼻头又是一酸,眼底全是热泪。
好在光线昏黄看不真切,忍了忍,就咽了下去。
此时的安静,是去了满身的寒、浑身的怕、缓了心神的安安静静,这下,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事怎么办了?
是了,怎么办?
身子暖和一暖和过来德正娘就拿了袄子过来,该是大娘自己的,宽宽大大的,厚的直接给小丫头披上,稍薄一点的,就盖在她身上。
炕上的被子给老太太裹的严实,这会工夫屋外草药的味道就瓢了进来,德正娘把老太太侍弄好,看她鼻子嗅着,就轻声说了起来,“你大奶这腿啊,不能着凉,我让德正把大夫开的药,给熬一熬,一会趁热喝了。”
福福嗯了声,德正娘也炕上坐下了,回头见益哥,就拉着他下了地,“谦益外屋找你德正哥,帮他看个火,给你大奶熬个药。”
“狗子也去,”说完,就领着他出了门,拽了拽狗子,见它不动,还呜呜叫,福福知道德正娘有话要说,该是女孩子家家的,益哥不好听,就趴在炕沿,伸手摸了摸狗子,“我没事,你去陪谦益,陪谦益。”
说完,它好似听懂了,眼神里带着探寻,福福又拍了拍狗子头,这下,它就乖乖和谦益出了门,德正娘随后放下门帘,关了屋门,上了炕。
“我没事,”是小丫头,开了口,轻轻的三个字,那般轻,烛光飘了来的,又似很久远,留不下,也抓不住,那声音刚刚远去,就又紧接着传了来,“大奶,大娘,福福姐,我没事。”
这句,实实在在的,飘入屋里每个人的耳朵,实实在在的没事。
“人没事就好,”德正娘搂着小丫头,紧接着扭头就看她,“福福你啊,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胆子咋这么大,黑天半夜的,愣愣的就山上去,”德正娘越说就越停不住话,“你就是去了,真要有啥事,能,能,能。”
说到这,话变了音,德正娘说不下去,终是一声叹息,嘱咐她,“以后有啥事,就你和谦益两个齐齐上来叫人,要大人过去。”
“日后啊,可别这么莽撞了,”德正娘拍了拍她的手,“今儿这事,黑天半夜的,过来叫上德正,让他去。”
“他腿脚快,又有力气,跟着狗子山里跑,总比你快。”
“大娘知道你着急,但也凡事不能逞强,”德正娘继续说,“叫上德正兴许耽误会工夫,但路上有狗子领着,也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