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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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胡思乱想的缘故，顾清微躺在床榻上倒是一直都没有睡着，时间转眼过去了这么久，有些事情她早以为自己忘了，却没想到那些事情仍旧是历历在目，她是不甘心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是牺牲品，而那些人凭什么过得那样美满？

一直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顾清微才总算是睡着了，她原本是打算在云沧寺待上三日的，只是昨日碰见了顾昀之，心情便不是很好，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幼时跟在夏桑身边的时候，每日顾清微都需要早早起来练习功课，比起寻常扬州瘦马学习的内容不同，夏桑又给她请来了一些教导礼仪规矩的嬷嬷，这些嬷嬷大多都是从前在大户人家的夫人身边伺候，后来年纪大了便拿了一笔遣散费归家。

只是这些嬷嬷的父母大多已经故去，平生也没有成婚，膝下也无一儿半女，就算是从府中出来了也没有旁的去处，至于一直在主子身边伺候，一来是哪有人会天生就愿意给旁人当奴仆的，大多是年岁尚小的时候家境贫寒，父母又都是在地里面刨食儿吃的，天气不好的时候地里面颗粒无收，家中孩子有多，走投无路便将将孩子卖到了高门大户中当奴仆，稍微有些良心的父母会把孩子卖成活契，如此也能指望着有一日攒够了钱将孩子再赎回去，或者等到来日子女自己攒够钱了也可以自行赎身。

不过这般想法实在是太过天真了，哪有被父母卖掉的子女还会心甘情愿回来的呢？其实买到高门大户中当奴仆还算是父母有良心的，有些父母见自己孩子长得不错，便直接将女儿卖入青楼了，小小年纪就受尽磋磨。

二来高门大户规矩森严，妾室众多，庶子庶女也是众多，整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稍不留神就会丢掉性命，为家主所厌弃就会被拖下去用棍杖打个半死而后发卖，平日家主就连得宠多年的妾室都能随意发卖，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奴仆呢？便是伺候多年又如何，还不是会白白丢了性命，好不容易夫人发了善心愿意还她们一个自由身，当然还是要尽快出府为好。

这些嬷嬷有钱财傍身又无处可去，索性平日里就在青楼中给一些姑娘讲授礼仪，日子比起从前当奴婢要好上许多了，顾清微确实也从这些嬷嬷身上学到了许多，她从前虽说是七品翰林编修的女儿，但是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去学习这些礼仪，往日看着与她一般年岁大的人上课的时候，她只能有些羡慕地远远看着，说来也真是可笑，从前当小姐时没有视线的愿望，如今成了瘦马之后竟是实现了。

许是昨日碰见了顾昀之的缘故，顾清微睡觉的时候又梦到了许多从前的事情，一梦昏昏沉沉，睡得也不是特别好，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正午了，但是头还是有些疼痛，她轻轻啧了一声，而后双手撑在床榻上靠坐在床头，用右手的食指轻轻捏了一下太阳穴缓解疼痛，半响过后才觉得缓和了一些，随后便起身先是换了一身衣裳，这边的禅房只有她与菱角两个人，是以她只是简单用一根簪子将头发挽起就出门了。

这个时辰菱角正在用膳，顾清微不想打扰到菱角，自己去院子中打了一盆水便回屋洗漱了，洗漱完之后她才重新坐在梳妆台前梳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孤女了，起身当年就算是没有被抄家，她长大后恐怕也要给旁人做妾，她从来都是顾父用来笼络朝臣、向上攀爬的工具，依照顾父的为人、哪里会舍得给她轻一些师父来学习琴棋书画这些才艺呢，她如今虽然是瘦马，但是在寻芳阁的这些年夏桑可是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的钱财，论起大户人家的嫡女也是不差的，当然如今也到了待价而沽的时候了，两人虽然是各取所需，可是当初成立寻芳阁的时候有诸多艰难，两人也算是同患难了，到底还是有一些情谊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