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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流感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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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虞单手插在兜里,看着祁方一一和包厢里的朋友告别,被告别到的人纷纷僵坐在位子上,目光虚浮,视线游离,左看右看,就是不和沈虞对上。

这些都是祁方的朋友,沈虞清楚,他记性好,见过几面的人都认识,但没有出声和这群人打招呼。

没什么必要。

祁方的朋友,不是他的朋友,沈虞不是很喜欢浪费时间和不熟的人说一些无聊的话。

与其有那个空闲,不如多看两遍实验数据。

舍弃不必要的社交活动,是沈虞的处事准则,从小到大,只有祁方成天跟在他身边进行一些无聊的举动,虽然没造成太大干扰,但也……

沈虞回忆了一下,觉得还挺麻烦的。

比如从初中、高中、大学毕业,再到工作后,祁方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地给沈虞送了十几年的饭。

还小的时候是在街边买包子,还专门买那种沈虞不爱吃的芹菜肉包子,后来沈虞忍无可忍,终于从忙碌的课业中抽空和他谈话,围绕芹菜究竟适不适合在地球上出现做了一番论述,之后,祁方就改买香菇肉包子,依旧乐此不疲地给沈虞送。

等长大一些,祁方就开始钻研自己做饭,初期的实验品曾被送去给包括秦潇洒在内的数个朋友品尝,通通尝进了医院。

经过数次胆大心狠的厨艺实验后,祁方在此项活动上的天赋终于被挖掘了出来,成就突飞猛进,沈虞也从被迫品尝转变为主动接纳,虽然直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祁方意欲何为。

沈虞自己觉得——做饭这种行为,是在无限而枯燥的机械性工作中浪费有限的生命,对人类宝贵的时间资源有害无益,但对于祁方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沈虞勉强表示理解。

毕竟人各有志,祁方如果把厨艺当作一项事业来发展,也未尝不可。

而对于能在事业上坚持不懈的人,沈虞通常都是十分尊重的。

“那个……沈老师,我们先走了。”祁方的朋友们路过沈虞,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出声道:“很晚了,你们路上小心一点。”

沈虞点头,以示回应。

等包厢里的人走空了,祁方才伸手捞起沙发背上的外套,和沈虞一起往外走。

“怎么提前回来了?”祁方摸了摸鼻子,觉得突然有一种没来由的心虚。

上天明鉴,他这几个月真是头一回出来和秦潇洒他们聚会,从前沈虞在家里的时候,他都是雷打不动地九点前到家,从来不做这种三更半夜在外撒野的事情。

“研讨会提前结束,”沈虞在他旁边目不斜视,道,“正好有航班。”

祁方按电梯去地下车库,咳了一声,开口问:“那……怎么还特意过来找我?已经是凌晨了,你不先休息吗?”

这句话问出来后,沈虞忽而转眼看他。

沈虞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柳叶形,眼尾微微上斜,是个很柔媚的弧度,只是瞳仁乌黑,眸光冷而凌厉,默不作声盯着人看时,压迫感极强。

据说沈虞上课时,底下的学生都是鹌鹑状模样,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大胆抬头和沈教授对视。

——祁方除外。

祁方被沈虞看着,心里就像发了泡的汽水,彭彭朝外冒酸酸甜甜的气泡,气泡沿着血液流至四肢百骸,整个人都似是快要飘起来。

正当他飘飘然之时,沈虞收回了目光,淡淡说:“秦潇洒发了朋友圈。”

好兄弟,祁方心想。

沈虞拿出手机,点开和祁方的对话框,展示给他看,平铺直述道:“两天前,你说自己有病,怕你酗酒猝死,出来看看。”

祁方:“……”

“婚姻中,照顾伴侣是应尽的责任。”

电梯门打开,沈虞又说:“我喜不喜欢你,和尽我该尽的责任,没有关系。”

祁方心中刚刚涌起的酸甜气泡破了个粉碎,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沈虞其实是在回应酒吧包厢里,秦潇洒等人的那些话。

原来他听见了。

祁方习惯了沈虞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也不觉得尴尬,摸摸下巴,道:“我照顾你,可不是因为责任。”

沈虞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上了车,祁方启动发动机,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打车过来的?”

沈虞撩起长睫,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说:不然呢?

众所周知沈教授,不折不扣的事业强人,生存能力却接近残废,沈虞能掌握的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就是踩共享单车。

还是曾经为了堵车时能赶上学术会议,情急之下迫不得己才学会的。

祁方转动方向盘,开车上高架,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也不是每天都去酒吧,今天晚上只是心情不太好,所以……”

“这是你的私事。”沈虞打断他的话,侧脸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没有必要告诉我。”

“我们已经结婚了,”祁方的语速比他更快,“我的私事就是你的私事,你的私事可以不是我的私事,我愿意把我的私事分享给你,你也不需要用你的私事来交换,为什么不多问两句?”

“……”沈虞干脆靠在座椅里闭上眼:“困了。”

可惜这样也没能捂住祁方的嘴,一路上开车回家,沈虞闭着眼,听祁方论述这几天独守空房思念如潮举杯向月对影成三人,其语句之连贯美妙、情感之丰富充沛、语气之跌宕起伏,堪称一代文学大作。

但沈虞不是文学教授,在这篇论文中昏昏欲睡,半点反应也没有。

祁方将车停进小区地库,熄火时看了看旁边的人。

沈虞窝在副驾驶皮椅里,身上裹着薄薄的长风衣外套,面容雪白,眉心很轻地蹙着,像是不太舒服。

“沈虞?”祁方叫了两句,见人没动静,神情严肃了起来:“……沈鱼鱼?”

他碰了碰沈虞搁在身前的手背,在车里坐了这么久,也没能热起来,还是发凉。

祁方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开门出去,同时掀开扶手箱,在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里拿了一枚巧克力,下车绕到副驾驶旁,拆开巧克力包装,递到沈虞唇边,低声道:“是不是晚上又没吃饭?听话,先别睡,把这个吃了。”

沈虞昏昏沉沉中听见祁方在叫自己,睁开眼时却看不太清,只能顺着直觉张开唇,将那枚甜津津的巧克力吞进去。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公寓的沙发上了。

沈虞将外套脱下,放在一旁,没有问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反而祁方抓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抱臂盯着沈虞看了一会儿,开口问:“多久没吃饭了?”

“……”沈虞慢吞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回忆片刻才回答:“三十几个小时吧。”

从研讨会结束,各国有关的专家和研究学员进行会后探讨,回临时休息的酒店提行李,赶最近的航班,落地后回公寓,出门找祁方,再到现在回来。

“不算久。”沈虞说:“飞机上吃了点东西。”

祁方气笑了:“吃了点东西?”

“一杯咖啡。”沈虞很有礼貌,有问必答。

祁方:“……”

*

沈虞整理完自己出差带回来的行李,卧室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凌晨四点。

复式公寓里充斥着浓浓的南瓜小米粥的味道,沈虞回到客厅,就看见祁方将熬好的小米粥端上餐桌。

南瓜丝金黄糯香,小米被熬得软烂,祁方将粥盛进碗里,抬头发现沈虞已经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

风衣被他脱下,里面套着米灰色的高领毛衣,沈虞拉了拉袖口,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腕,然后伸手去接那碗粥。

“谢谢。”粥还没接到,沈虞先礼貌地道了谢。

祁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叹了一口气,把碗推过去,说:“先吃吧,给你多加了糖。”

沈虞于是坐下,安静而快速地喝粥——时间不早了,明天上午十点,他在学校里还有课,需要尽快入睡以保持充足的精力。

吃到一半,他想起一件事,于是对祁方道:“记得吃药。”

祁方正在给自己盛粥,闻言下意识问:“吃什么药?”

“你在感冒。”沈虞放下勺子,淡淡叙述:“或许应该去一趟医院,但我明天没有空,只能你自己去。”

怎么还记着这事,祁方心想,早知道沈虞会记挂,他就不会前两天在微信上装模作样地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了。

“哪能呢,”祁方于是大大咧咧道,“早好全了,我现在壮得一拳能打死三个秦潇洒。”

沈虞:“……”

他不再说话,喝完粥后,随即起身上楼。

祁方望着沈虞的背影,看着他先进去书房,像是整理了一下文件资料,十分钟后又出来,转而进了卧室,反手将门关上,将光线和祁方的视线都隔绝在了外边。

祁方收回目光,很轻地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再接再厉。”

*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沈虞准时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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