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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险杀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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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听一个人冷笑道:“因为他这人天生就喜欢找麻烦,现在麻烦也已找上他了。”

×××

声音是从屋脊后传出来的。

只有声音,看不见人。

等到声音停下时,才看见屋脊后有粒花生高高抛起,又落下。

然后就有只手伸出来,抛出了个花生壳。

叶开失声道:“路小佳。”

屋脊后有人笑了,一个人微笑着坐起来,道:“正是我。”

叶开道:“你怎么也来了?”

路小佳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想来的,只可惜非来不可。”

叶开道:“来干什么?”

路小佳叹道:“除了杀人外,我还会干什么?”

叶开道:“来杀谁?”

路小佳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叶开也笑了。

路小佳道:“你想不到?”

叶开道:“我从第一次看见你的那天,就知道你迟早一定会来杀我的。”

路小佳笑道:“想不到你这人居然还会算卦。”

叶开微笑道:“同时,我也算准了你是绝对杀不了我的。”

路小佳淡淡道:“这次你只怕就要算错了。”

叶开道:“我也知道,不管怎样,你好歹都得试试。”

路小佳道:“却不知你现在就想动手呢,还是先看看丁家兄弟的双剑破神刀?”

叶开道:“双剑破神刀?”

路小佳道:“双剑联璧,九九八十一式,剑剑连绵,滴水不漏,正是丁家兄弟专门练来准备对付白家刀的,你想必也没见过。”

叶开道:“的确没有。”

路小佳道:“这种武林罕睹的剑法,你现在好容易有机会能看到,若是错过了,岂非可惜?”

叶开道:“实在可惜。”

他回转头,傅红雪的脸又已苍白如透明。

就在这时,只听“呛”的一声龙吟,两道剑光如闪电交击,从对面的屋顶击下。

辉煌的剑光中,只见这两人一个长身玉立,英俊的脸上伤痕犹在,正是风采翩翩的丁三公子。

另一人道装高冠,面色冷漠,掌中一柄剑精光四射,竟是从来很少过问江湖中事的大公子丁云鹤。

他们的脚尖一沾地,掌中剑又已刺出三招,两柄剑配合得如水乳交融,天衣无缝,果然是剑剑连环,滴水不漏。

丁灵琳瞪大了眼睛,站在廊下,已看呆了,只有她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两柄剑似已化作了数十柄,数十道闪亮的剑光,已将傅红雪笼罩,连他的人都看不见了。

叶开叹息着,道:“看来这九九八十一剑最厉害之处,就是根本不给对方拔刀出手的机会。”

路小佳道:“你这人的确有点眼光。”

叶开道:“看来这剑法果然是专门为了对付白家神刀的。”

路小佳笑了笑道:“要对付白家神刀,唯一最好的法子,的确就是根本不让他拔刀出手。”

叶开道:“创出这剑法的人,不但是个天才,而且的确费了苦心。”

路小佳道:“因为他知道白家的人恨他,他也同样恨白家的人。”

叶开叹道:“这就是我唯一不明白的地方了,他们之间的仇恨,究竟是因何而起的?”

路小佳道:“你迟早总会明白的。”

叶开忽然笑了笑,道:“这九九八十一招,岂非迟早也有用完的时候。”

路小佳道:“这剑法还有个妙处,就是用完了还可以再用。”

这时丁家兄弟果然已削出了九九八十一剑,突然清啸一声,双剑回旋,又将第一式使了出来,首尾衔接,连绵不绝。

傅红雪脚步上那种不可思议的变化,现在已完全显示出来,如闪电交击而下的剑光,竟不能伤及他毫发。

可是,他的出手也全被封死,竟完全没有拔刀的机会。

叶开忽又道:“创出这剑法来的人,绝不是丁家兄弟。”

路小佳道:“哦?”

叶开道:“这人以前一定亲眼看见过白大侠出手,所以才能将他有可能出手的退路封死。”

路小佳道:“有道理。”

叶开道:“这绝不是旁观者所能体会得到的,我想他一定还跟白大侠亲自交过手。”

路小佳道:“很可能。”

叶开冷冷道:“可能他就是那天在梅花庵外,行刺白大侠的凶手之一。”

路小佳道:“哦!”

叶开凝注着他,慢慢地接着道:“也许他就是丁乘风。”

丁乘风就是丁灵琳兄妹的父亲。

丁灵琳在旁边听着,脸色已变了,似已忽然明白了许多事。

但她却宁愿还是永远也不要明白的好。

这时丁家兄弟又已刺出七十多剑,傅红雪的喘息声已清晰可闻。

他显然已无力再支持多久,丁家的连环快剑,却如江河之水,仿佛永远也没有停止的时候。

叶开忍不住在轻轻叹息。

路小佳盯着他,道:“你是不是想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叶开道:“我不想。”

路小佳冷笑道:“真的不想?”

叶开微笑道:“真的,因为他根本就用不着我出手相助。”

路小佳皱了皱眉,转头去看剑中的人影,脸色忽然也变了。

丁家兄弟的第二趟九九八十一式已用尽。

他们双剑回旋,招式将变未变,就在这一瞬间,突听一声大喝!

喝声中,雪亮的刀光已如闪电般划出!

傅红雪的刀已出手。

×××

刀光一闪,丁云鹤的身子突然倒飞而出,凌空两个翻身,“砰”的一声撞在屋檐上,再跌下来,脸上已看不见血色,胸膛前却已多了条血口。

鲜血,还在不停地泉涌而出,丁灵琳惊呼一声,扑了过去。

路小佳正在叹息:“想不到丁家的八十一剑,竟还比不上白家的一刀。”

丁灵中手中剑光飞舞,还在独力支持,但目中已露出恐惧之色。

然后刀光一闪。

只听“叮”的一声,他掌中剑已被击落,刀光再一闪,就要割断他咽喉。

路小佳突然一声大喝,凌空飞起。

又是“叮”的一声,他的剑已架住了傅红雪的刀。

好快的剑,好快的刀!

刀剑相击,火星四溅,傅红雪的眼睛里也似有火焰在燃烧。

路小佳大声道:“无论如何,你绝不能杀他!”

傅红雪厉声道:“为什么?”

路小佳道:“因为……因为你若杀了他,一定会后悔的。”

傅红雪冷笑,道:“我不杀他,更后悔。”

路小佳迟疑着,终于下了决心,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傅红雪道:“他跟我难道还有什么关系?”

路小佳道:“当然有,因为他也是白天羽的儿子,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句话说出来,每个人都吃一惊,连丁灵中自己都不例外。

傅红雪似已呆住了。

路小佳道:“你若不信,不妨去问他的母亲。”

傅红雪道:“他……他母亲是谁?”

路小佳道:“就是丁乘风丁老庄主的妹妹,白云仙子丁白云。”

(三)

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已停顿,大地竟似突然静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路小佳低沉的声音说出了这件秘密:

“白天羽是丁大姑在游侠塞外时认识的,她虽然孤芳自赏,眼高于顶,可是遇见白天羽后,就一见倾心,竟不顾一切,将自己的终身交给了白天羽。

“这对她说来,本是段刻骨铭心,永难忘怀的感情,他们之间,当然也曾有过山盟海誓,她甚至相信白天羽也会抛弃一切,来跟她终生相厮守的。

“却不知白天羽风流成性,这种事对他说来,只不过是一时的游戏而已。

“等到她回来后,发觉自己竟已有了身孕时,白天羽早已将她忘了。

“以丁家的门风,当然不能让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就做了母亲。

“恰巧那时丁老庄主的夫人也有了身孕,于是就移花接木,将丁大姑生出来的孩子,当作她的,却将她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去抚养,因为这已是她第三个孩子,她已有了两个亲生的儿子在身边。

“再加上丁老庄主兄妹情深,为了要让丁大姑能时常见到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这么样做的。

“这秘密一直隐藏了很多年,甚至连丁灵中自己都不知道……”

路小佳缓缓的叙说着,目中竟似已充满了悲伤和痛苦之意。

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绝不是说谎。

叶开忽然问道:“这秘密既已隐藏了多年,你又怎么会知道的?”

路小佳黯然道:“因为我……”

他的声音突然停顿,一张脸突然扭曲变形,慢慢地转过身,吃惊地看着丁灵中。

他肋下已多了柄短刀,刀锋已完全刺入他肋骨间。

丁灵中也狠狠地瞪着他,满面怨毒之色,突然跳起来,嘶声道:“这秘密既然没有人知道,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路小佳已疼得满头冷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挣扎着道:“我也知道这秘密说出来后,难免要伤你的心,可是……可是事已至此,我也不能不说了,我……”

丁灵中厉声道:“你为什么不能不说?”

叶开忍不住长长叹息,道:“因为他若不说,傅红雪就非杀你不可。”

丁灵中冷笑道:“他为什么非杀我不可?难道我杀了马空群的女儿,他就要杀我?”

叶开冷冷道:“你所做的事,还以为别人全不知道么?”

丁灵中道:“我做了什么?”

傅红雪咬着牙,道:“你……你一定要我说?”

丁灵中道:“你说。”

傅红雪道:“你在酒中下毒,毒死了薛斌。”

丁灵中道:“你怎知那是我下的毒?”

傅红雪道:“我本来的确不知道的,直到我发现杀死翠浓的那柄毒剑上,用的也是同样的毒,直到你自己承认你就是杀她的主谋。”

丁灵中的脸色突又惨白,似已说不出话了。

傅红雪又道:“你买通好汉庄酒窖的管事,又怕做得太明显,所以将好汉庄的奴仆,全都聘到丁家庄来。”

叶开道:“飞剑客的侠踪,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故意告诉易大经,诱他订下那借刀杀人的毒计。”

傅红雪道:“这一计不成,你又想让我跟叶开火并,但叶开身旁却有一个丁灵琳跟着,你为了怕她替叶开作证,就特地要丁灵甲将她带走。”

叶开长叹道:“你嫁祸给我,我并不怪你,可是你实在不该杀了那孩子的。”

傅红雪瞪着丁灵中,冷冷道:“我问你,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丁灵中垂下头,冷汗已雨点般流下。

叶开道:“我知道你这么样做,并不是为了你自己,我只希望你说出来,是谁叫你这么样做的。”

丁灵中道:“我……我不能说。”

叶开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丁灵中霍然抬头,道:“你知道?”

叶开道:“十九年前,有个人在梅花庵外,说了句他本不该说的话,他生怕被人听出他的口音来,所以才要你去将那些听他说过那句话的人,全都杀了灭口。”

丁灵中又垂下了头。

傅红雪凝视着他,一字字道:“现在我只问你,那个人是不是丁乘风?”

丁灵中咬着牙,满面俱是痛苦之色,却连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他是不是已默认?

丁乘风兄妹情深,眼看自己的妹妹被人所辱,痛苦终生,他当然要报复。

他要杀白天羽,是有理由的。

路小佳倚在梧桐树上,喘息着,忽然大声道:“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信丁老庄主会是杀人的凶手!”

叶开目光闪动,道:“难道你比别人都了解他?”

路小佳道:“我当然比别人了解他。”

叶开道:“为什么?”

路小佳忽又笑了笑,笑得凄凉而奇特,缓缓道:“因为我就是那个被他送给别人去抚养的孩子,我的名字本该叫丁灵中。”

这又是个意外。

大家又不禁全都怔住。

丁灵中吃惊地看着他,失声道:“你……你就是……就是……”

路小佳微笑着,道:“我就是丁灵中,你也是丁灵中,今天丁灵中居然杀了丁灵中,你们说这样的事滑稽不滑稽?”

他微笑着,又拈起粒花生,抛起来,抛得很高。

但花生还没有落下时,他的人已倒了下去。他倒下去时嘴角还带着微笑。

但别人却已笑不出来了。

只有丁灵琳流着泪在喃喃自语:“难道他真的是我三哥?难道他真的是?……”

丁云鹤板着脸,脸上却也带着种掩饰不了的悲伤,冷冷道:“不管怎么样,你有这么样一个三哥,总不是件丢人的事。”

丁灵琳忽然冲到丁灵中面前,流着泪道:“那么你又是谁呢……究竟是谁叫你去做那些事的?你为什么不说?”

丁灵中黯然道:“我……我……”

忽然间,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话,一匹健马急驰而入。

马上的人青衣劲装,满头大汗,一闯进了院子,就翻身下马,拜倒在地上,道:“小人丁雄,奉丁老庄主之命,特地前来请傅红雪傅公子,叶开叶公子到丁家庄中,老庄主已在天心楼上备下了一点酒,恭候两位的大驾。”

傅红雪的脸色又变了,冷笑道:“他就算不请我,我也会去的,可是他的那桌酒,却还是留给他自己去喝吧。”

丁雄道:“阁下就是傅公子?”

傅红雪道:“不错。”

丁雄道:“老庄主还令我转告傅公子一句话。”

傅红雪道:“你说。”

丁雄道:“老庄主请傅公子务必赏光,因为他已准备好一样东西,要还给傅公子。”

傅红雪道:“他要还我什么?”

丁雄道:“公道。”

傅红雪皱眉道:“公道?”

丁雄道:“老庄主要还给傅公子的,就是公道!”

×××

“公道”的确是件很奇妙的东西。

你虽然看不见它,摸不着它,但却没有人能否认它的存在。

你以为它已忘记了你时,它往往又忽然在你面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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