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的天，狭小.逼仄的车内，再加上周舒桐那张狼狈又苍白的脸，江晚秋看着她，脑子里就只剩四个字——阴魂不散！

大约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具象化，周舒桐摸了把脸，故意用湿漉漉的发往她身上甩水珠。

“不是，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冒着雨，特意跑来给你送床垫，你不说谢谢我，把我的微信加回来就算了，你还...”

车内昏黄的灯光下，周舒桐拧着眉，在想措辞，最后指着江晚秋那张脸，低低“草”了一声，“你还用你这张脸骂我，江医生，恩将仇报了吧！”

她其实挺想说，江晚秋用这张脸骂人就是暴殄天物！她这张脸，就适合那种端的高高在上的表情，然后仰着头，仰视着睥睨。

又或者是在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晚秋居高临下的，勒紧自己脖子上的绳子，半索取半恩赐的“吻我”。

周舒桐没什么受虐的癖好，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就是纯变态，变态的觉得，江晚秋要换了这表情、这姿势在床上，她能坐着火箭飞速性奋！

当然，现在这表情也不是不好看，这张脸、这个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只是想到这表情是用来骂自己的，周舒桐就觉得心里沤得慌！

都怪这烦死人的天气！

她接过江晚秋递来的纸巾擦脸和头发上的雨水，像兴冲冲叼着骨头跑来讨赏，但被人无缘无故泼了盆冷水的狗。

不，狗都没她惨！江晚秋递给她的纸，不知道是哪一次吃饭的时候，顺手拿的餐巾纸，又薄质量又差，周舒桐用了厚厚一叠，最后还弄得自己满脸满头的白毛。

江晚秋不想笑，但没忍住——果然惨还是要靠比较的，至少现在的周舒桐，看起来比她狼狈得多多了！

“不是，我说，江医生，你能别笑了吗？外面还下着雨呢，你这车要是没有船的技能，就赶紧开回家呀，你看我笑话能让车学会游泳是怎么着？”

她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声音有点发抖，江晚秋开了暖风，瞥了她一眼，打开导航，问她，“你住哪儿？我送你。”

江晚秋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昨晚上了一晚上夜班，今天又没怎么休息，还尽是些消耗情绪、消耗体力的破事。

现在好歹有个周舒桐的狼狈，能让她心里平衡平衡——其实这么一想，养只狗好像也不错，麻烦了点，吵了点，但闹腾起来的时候，也有个活气不是？

只是车里的这只未免太能闹腾，周舒桐一听她要把自己送回家，直接破了大防。

“这么大的雨，我都到你楼底下了，你都不能让我进去坐一坐、冲个热水澡？！”

“江医生...”周舒桐都被气笑了，她轻出了口气，握着拳头，抵着额头，苦着张脸笑。

“你至于这么防着我吗？容我提醒你一句，早在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带我回过一次家了，怎么，还是说，你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金屋藏娇？”

江晚秋也沉了口气，又累又有点不耐烦，“别废话，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赶紧的，不然你就下车，打车回去！”

周舒桐默然半晌，最后冲她竖了个大拇指，“行，我那价值一套房首付的床垫都不值当让你带我回趟家！你不就是怕我知道你的家庭住址，来骚扰你吗？”

“行吧，那我也实话实说，江医生，你喝得大醉那天，代驾开着车送你到了雅馨花园，地下停车场，A区，然后你跟我，又亲又抱的上了电梯，八楼，801，行了嘛？”

“你...”

周舒桐气的踹脚，“我要想上你家门口堵你，我早就来了，至于在这小区门卫亭这受冻淋雨吗？”

“江医生，那时候我问你地址的时候，你没说，行，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权当不知道，尊重咱们的游戏规则。”

“这床垫，就是我一朋友卖的，说什么高科技产品，我今天去捧场，他说你们这些外科医生常年手术，腰都不好，我第一个想到了你，这才巴巴送过来，我给你发微信，你不回，我找去了医院，人跟我说你早下班了。”

“我说我买都买了，人家又是朋友，我总不好退，酒店也不好放，就说在这等着，结果下了大雨，我看你这么晚没回来，担心你，给你发微信，你还给我拉黑了！”

周舒桐一口气说完，把自己气的靠在椅背里顺气，头顶的头发乱糟糟的，越看越像是只粗糙小狗。

粗糙小狗气的脸色微红，眼角也红，她看江晚秋，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咱就是说，折腾了这么一圈，连上去冲个热水澡都不成？”

江晚秋看着周舒桐片刻，前头的雨刷器兀自摇晃了一会儿，门卫室里那件大件的床垫就跟着夸张的若隐若现。

许久，江晚秋收回视线，车子缓缓启动，开进了小区。

周舒桐脸上的笑差点就没绷住，她别过头看向一片雨幕的窗外，江晚秋目不斜视地、一字一句的开始反驳。

“第一，床垫不是我让你送来的，不管它是价值一套房还是两套房，和我都没有关系，等明天天晴了，你自己拉走。”

“第二，就算你知道我住哪，没有小区的门禁卡，你也还是要在外面受冻。”

“第三...”江晚秋透过后视镜，和周舒桐对视，“你说你上来就是为了冲个热水澡，看在上一次你逗我开心的份上，我把你当朋友，另外附赠你一张沙发留宿，希望你能记得你说的话，别在我家里搞事情。”

周舒桐一句没否认，听到最后一条，这才凑过来，“搞事情？”她没了刚刚的生无可恋和暴躁，带着小心思被看出的坦荡和窃喜，问的叫人想入非非，“江医生眼里的搞事情，是指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