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云川的话，江晚秋久久没有说话。

她自己也很清楚，在现在这个社会，Alpha和Omega虽然会受到种种资源的倾斜，但也有一个很现实、很扎心的问题，那就是抚养一个Alpha，从他分化，到他能够利用这份优待来赚取丰厚的回报之前，这一部分的高额花销，不是一个普通家庭，就能够负担得起的。

他们需要应对每年三到五次的发热期，发热期需要在能够密封气味的安全屋里度过。

安全屋造价高昂，而且由于发热期期间，对信息素会更加敏感，外人的信息素很容易就会导致Alpha更加狂躁易怒，发生圈占领地、攻击性翻倍的事情，对Omega来说，也容易进入应激状态。

所以这也就决定了安全屋没办法作为公共设施被建造使用，租赁的安全屋也因为维护设备、清理房间的花费高昂，每次租用都是很大一笔开支。

不过自从信息素抑制剂研发之后，Omega的处境比Alpha好了许多，但这也侧面让贫困家庭出身的Alpha，更加举步维艰。

云川是这艰难之中的一份子，当然绝对不是唯一一个，

她沉默了良久，问云川，“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也不知道。”他看向江晚秋，眼神犹豫之中又显得局促，“江医生，分化之后，我现在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吗？”

他还没分化，学校里还没有和他讲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关于社会对分化的一般概念，也因为他父亲的扭曲心态，而被完全打碎。

他像是个抱着贝壳的小孩儿，也不知道这贝壳是能够作为金钱流通，让他能够衣食无忧，还是它只是海洋冲上来的、漂亮但没用的装饰。

江晚秋轻出了口气，也看着外头的窗。

有风过，落叶簌簌的落，划过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在病房的地上也留下一段动态的金色的影。

像是电影里用来切入回忆往事的空镜。

江晚秋的思绪也被乱了一阵，她斟酌良久，再次看向云川的眼神，依旧像是现在的夕阳一般柔和，但也好像少了几分的执念。

她拍拍云川的肩膀，“我是个医生，希望我的患者，能够最大可能的恢复健康是我的职责。再结合你目前的情况，其实我对你未来的期盼，主要还是在手术成功，分化成功的前提下。”

“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那不光算是手术成功，你也可以凭借分化的身份，领取到属于你的特殊资助。”

他还是被家暴的孩子，只要警方立案，就有了强有力的证据。

“我会帮你申请到来自国际上未成年保护协会的资金和贷款，至于学校那边，你还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得到学费上的减免。”

“但是尽管如此，日子还是肯定要紧巴巴一点的，毕竟手术和安全屋的费用确实是没法忽略的难题，但只要挨过去了，未来总是会变得更好的！”

云川眨眨眼，“所以...”

“所以这只是我对你的期盼，而且是你成功分化的最好结果下！”江晚秋很认真的开口，“很有可能，手术结束，你也没办法分化，那以上的资助你可能没办法获得，而且还要负担高额的手术费用。”

“又或者，你可以选择放弃二次手术，那么后期，医药费和漫无止尽的安全屋租赁费用你就不需要承担，你可以选择一个不会挑剔员工是否分化的工作好好生活。”

“人生总是很多选择的，不好说哪一条就是最好的选项，就好比，我们都知道考上首都大学，以后更好找到满意的工作，但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考不上呢？是因为不想吗？”

“所以说到底，我们这些旁观的人，总是没办法真切感受你面前的困难和阻碍，既然是你自己的事，那还是要你自己来决定。”

云川这个年纪，加上家里的情况，其实已经比一般的同龄人成熟了很多，这些话他能听懂，但还是需要时间来考虑，究竟选择哪一条，才是对他自己最好、即能兼顾未来，又不会让现在太过窘迫。

他在犹豫，江晚秋也就没催他，起身要走，云川又叫了她一声。

“江医生，如果今天换了是你，你是不是一定会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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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川的病房出来，江晚秋又去给云川交了点医药费，回办公室补补病历、又接诊了三个病人，差不多就到下班的点了。

今天不算忙，但江晚秋的兴致看起来也不算高，周舒桐原本还是在门诊外面等，后来见没了病人，就在门诊室里面坐。

看出来江晚秋的心情不好，周舒桐也没敢嬉皮笑脸，老老实实等着江晚秋收拾完诊室、关了门，她这才开了口。

“你昨天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咱们现在去吧，你想吃什么？”

江晚秋脚步没停，但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闪过思索和犹豫，顿了顿，刚要开口，电话先响了。

周舒桐在她身后一点的位置，看见了来电显示是甄珠。

江晚秋犹豫了几秒才接电话，说话时语气很轻，脚步也放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