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桐租了对面的房子之后，屋子里的家具全都换了个遍。
也不算换吧，像是电视、空调、电视柜什么的，都被刘阿姨搬回了老家，客厅里，电视墙空着，墙纸也贴了新的，米白色的，有暗色的花纹，让房间里看起来又空又亮堂。
厨房里改动最大，油烟机换了，加了洗碗机，还有双开门的大冰箱，原来的扇门去掉了，整成了开放式的厨房，放锅具的柜子靠墙摆着，让整个厨房的面积看起来占到了这个房间的一半。
客厅的沙发茶几也都换成了简约的样式，沙发边上铺着浅灰色的地毯，很适合下班回来，坐在沙发上看投影。
江晚秋还蛮喜欢这样简单的装修...如果没有周舒桐后来堆进来的大箱小箱的话。
她们两个人，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她那些乱七八糟都堆回房间。
搬完了，江晚秋累的直喘，往沙发上躺了会儿，也没心思想别的了，这会儿就想回家洗澡睡觉。
周舒桐坐江晚秋边上的地毯，看她要走，周舒桐也没心思拆盲盒，起身拉住她，“哎，咱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啊？”
其实比起江晚秋，周舒桐更累，江晚秋腰不好，没叫她搬那些最重的，好些实心的重箱子都是她来搬，身上的汗没停过，这会儿头发丝都是湿漉漉的。
都这样了，还要去买？
“这么晚了你还买什么？”江晚秋抽手，没抽出来，一脸嫌弃地看着她这满屋子狼藉，“你还是先把你这摊子收拾出来再说吧。”
“买水买吃的啊！”周舒桐又把人扯回来，“我又饿又渴，要不咱们先去吃顿饭，你吃了吗？”
她看了眼手机，“才九点啊，出去转转？等我去洗个澡。”
江晚秋对这位年轻人良好的精神状态表达了敬佩，然后毫不犹豫的扒开她的手，“你自己转吧，我明天还上班，要回去睡觉了。”
“你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周舒桐装可怜，跟着江晚秋身后，还想往她家里进。
江晚秋自己进去了，反手抵着门，但周舒桐很快把一只脚卡进来，看得江晚秋有点气，“你自己一个人不能转？”
“又不是风车，见风就转？”
“我看你是陀螺，抽你才转！”
“那...姐姐想抽我？”
“周舒桐！”
“好了好了嘛！”周舒桐撇撇嘴，伸手去捏江晚秋推门的手腕，“家里没水，进去喝两口水总行吧？”
江晚秋一脸狐疑，“就只喝水？”
周舒桐满脸恳切真诚的跟她发誓，然后十五分钟后，在江晚秋家里冲完澡的周舒桐，穿着江晚秋的睡衣，坐在餐桌前，吃江晚秋给她煮的水饺。
饺子是上次下雨的时候，江晚秋买的，煮了一半，还剩几颗，看周舒桐的反应...应该还能吃。
江晚秋没管她，洗澡去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周舒桐正在厨房刷锅，桌子上，本来就没几个的饺子还剩了四个，江晚秋还没刷牙，嫌扔了浪费，坐边上捏着吃。
周舒桐听见了，回头看她，“你也没吃饭啊？不早说！”
她把那盘饺子端走，想倒掉又被江晚秋拦住了，她一脸不赞同的，“别吃了，难吃死了，我垫吧两口都吃不下去，你家还有什么东西，我给你做点。”
“能吃饱就行了呗！”江晚秋把盘子又拿回来，吃了两口。
她这会儿是真觉得有那么点饿，而且她也是真不挑，反正食物在她这，属于能填饱肚子就行。
她吃完了，自己去洗盘子。
周舒桐已经翻了一遍江晚秋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和橱柜，对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件事又有了更深刻的见解，心思有点复杂的站她身后，靠着厨房的推拉门，感慨这人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好好对待自己！
她倒是真理想崇高了，然后就抛却自己的肉.体，也放任别人随意对待她，只要她不死就行。
要换了之前的女朋友，周舒桐大约会窃喜，遇见这样的人，很大程度上，给一点甜头就能让对方念念不忘——反正对方不知道怎么是好的，反正对方都不在乎，
对方都不在乎，她又为什么要在乎？
周舒桐知道自己渣，还知道她只爱她自己，所以同情别人、心疼别人这种事，说出来也不过就是个调情和假话。
她自私又虚伪，看见了别人的伤疤和苦痛，也只会觉得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们的苦痛不是她造成的，她们现在的境地，也不是她导致的，那她有什么好共情的，又有什么好惋惜的？
但看着江晚秋刷盘子的背影，这感觉又有点复杂...周舒桐居然真的会觉得有点心疼。
和心疼自己时，那种对全世界的怨恨不一样。
她看着江晚秋，没有那种“发现了她的伤疤、要借着她的伤疤，更好的攻略她”的得意，就有一点——想好好的给她做顿饭，想每天都好好的给她做顿饭。
这念头来得突兀又叫人害怕，明明在得知江晚秋过往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证过了江晚秋的伤口时如何形成，可直到现在，直到刚刚，她才在那一瞬间...
周舒桐到嘴边的玩笑也说不出口，本来还想调和气氛，但现在心脏闷闷的，就有点难受。
江晚秋没察觉，她把盘子刷完，转过身看见周舒桐，瞥了一眼去抽桌上的纸擦手，依旧背对着周舒桐，语气不急不缓的开口，“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害怕下雨天。”
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周舒桐走过去，绕江晚秋面前，看她一手撑着桌子，语调冷冷的，平静的，说：“你是怕自己发的誓，真有一天会应在你头上吧？”
江晚秋一本正经损人的时候，这句话的好笑程度就直接翻倍，周舒桐一下子笑出声，江晚秋就接着说，“毕竟以你发誓的频率，和为人的诚信来看，你也算是易被雷劈的高危人群，该有这个防范意识的。”
周舒桐眨眨眼，刚刚荒唐的念头也被丢了出去，她往凳子上坐，鞋尖踢了踢江晚秋的脚。
“这也不能怪我啊，谁知道热水器怎么没办法用，我那儿又没什么吃的，江医生总不至于要看着我饿死在刘阿姨家里吧？”
江晚秋抱臂看她，“那你现在吃饱喝足，澡也洗了，什么时候走？”
周舒桐捏着睡衣的一角，低头看，又扬着眼睛，语气嫌弃“家里什么都没收拾，脏死了，不想在家里睡，怕把姐姐的睡衣弄脏。”
江晚秋一直看着周舒桐，她眼睛往下看，江晚秋也顺着垂眼，然后就见了她把睡衣挺出了一段玲珑的弧度。
真丝睡衣的垂坠感很好，贴身，周舒桐腰很细，于是从丰满骤然过渡至纤细的那一段，衣裙就有几条淡淡的褶。
就...很戳江晚秋的审美。
江晚秋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知道自己审美往往在那些很不经意的地方，譬如趴在床上时，腰臀凹陷处，那一小片灯光投下的晦暗阴影。
譬如转头时，脖颈那条凸显的、线条流畅的胸锁乳.突肌...
譬如大腿用力时，外侧那条微微陷下去的，笔直的线条。
在她眼里，衣裙上那几道丝滑的褶皱，是比周舒桐凹出来腰臀线更要性感的存在！
江晚秋喉头微动，慢慢把视线往上抬，很慢的说：“你可以别穿我衣服。”
“那我总不能光着回去吧？”
周舒桐赌气往后靠，衣裙上的褶也动，位置换到了两边，那个方向和角度，就像是人类长在外面的、又一副小小的肋骨，又或是一对迷你版的小翅膀。
江晚秋手指微微蜷了蜷，指尖就有点痒。
片刻，江晚秋轻出了口气，像是被周舒桐的死缠烂打弄烦了，她揉了揉眉心，“就这一晚，明天赶紧收拾好回去。”
她说着，往里走，“我也提前警告你，别搞出来什么动静，把我吵醒了，你就直接滚！”
周舒桐脸上都是信誓旦旦的喜不自胜，她跟在江晚秋后面保证，但江晚秋一句没听，直接把旁边书房的门打开，“书房和沙发，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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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之后，月亮往树梢上明晃晃的挂，夜还挺亮。
江晚秋卧室很暗，还带着眼罩，听见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的时候，她就才刚刚睡着。
掀开眼罩，一眼就看见了起夜灯照亮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江晚秋气得抽出枕头就往门口砸。
“滚！”
周舒桐见人醒了，麻溜接住枕头往床上窜，她从江晚秋身后上床，小心的把枕头放人头底下，还顺好了头发，怕压着。
“别气别气，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书房里实在太憋得慌了，我感觉我在棺材里，实在睡不着。”
江晚秋这房子实在不大，加上本来就没打算让别人来住，房子都是按照她一个人住的习惯来布置。
书房嘛，当然都是书，还是外科医生的书！
周舒桐被江晚秋拍开手，又讨好的给她捏肩，“我说看你几本书，说不定能催催眠！结果...我一闭眼，面前都是你们那些血腥的图片！”
“太吓人了！”
她抓着江晚秋的手摸心口，“不信你摸，现在心脏还在跳，我得抱着你才安心。”
掌心下，是有点滑腻的布料，带着炽热的体温，心跳声阵阵急促，好像是急切地想往她掌心里钻，很痒。
江晚秋想抽手，但周舒桐用力按着，怕她还在生气，软着语气，“疼疼妹妹吧，求你了姐姐。”
江晚秋：“......”
第二天的时候，周舒桐送她去上班，车上有准备好的早餐，江晚秋吃完了就靠在车上补觉。
她昨晚没睡好，主要是睡觉实在太浅，昨天被吵醒，又酝酿了好久的睡意。
期间周舒桐一直拍着她的背，睡得应该比她晚，但今天还是起的比她早，精神奕奕的跟她说要不是家里什么都没有，她就自己给她做一份爱心早餐。
江晚秋没纠结那早餐的名字，只是看着这人精神百倍的开车的样子，有点感慨——到底是年轻人，昨天累成那样，睡了一觉又这么生龙活虎。
江晚秋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腰，坐的有点难受，周舒桐瞥见了，伸手要来揉，但还没伸过来，就被江晚秋打开了。
“开车呢，能不能注意安全？谁教你的一只手握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