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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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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冲动。www.xiashucom.com”周师爷冷静地说:“报应神杀官造反,天下侠义英雄,攻击的矛头就会指向我们了,日后咱们还用挺起胸膛做人吗?”

“厉害!”八方土地摇头苦笑:“这些混帐东西计划之精密,无与伦比,咱们是无奈他何了。”

“哼!他们会玩花招,我们也会玩。”周师爷冷笑:“报应神从没失败过,这次也不例外。”

“大哥的意思……”

“四海报应神不会杀官造反,但官是要被杀的,而杀官的时辰,四海报应神不在现场,远得很,而且有无可置疑的铁证,有无数目击的证人”

“大哥已有良策?”老四欣然问。

“不错,他们会假冒,我们也会。”

“大哥的打算是……”

“这一带可以假冒的人有二,白莲会与散了的神巫教。弥勒教只是白莲会的一支,白莲会正统的弟子并不怎么欢迎李教主喧宾夺主。神巫教虽然解散了,但仍有一些残余势力。利用这两种的身份以毒攻毒,最妙不过了。”

“哈哈!老四最会装神弄鬼。”郑五大笑:“扮妖师用不着化装。”

“除了老四,谁也应付不了李教主那些门人的妖术。”周师爷说:“好,我们来策划策划不能再犯错了。”

四更正,全州城在沉睡中。两个披头散发,穿了法抱,画了花脸的人,象鬼魅般出现在知州大人的公馆内。

如果是平时,知州大人的公馆只有两名丁勇把守,内部可能有人守夜。但萧知州公馆与众不伺,内部戒备森严,天一黑就禁止仆役们各处走动。

中院的廊下躲着两名警卫,刚看到院中出现一个黑影,刚看到黑影手中的一把香火,不假思索地扑出,想张口喊叫示警,便被另一名伏匿在瓦檐上的黑影用铁链子击中后脑。

鬼啸声瞅瞅而起,黑影大袖挥舞处,黑雾腾涌,手中一大把香火,幻化为一条夭矫的火龙,在黑雾中腾舞。

鬼声、黑雾、火龙就隐身在雾影内。

内堂回,传出一声冷哼,踱出两个人影,一男一女。

“大瞻!”男的沉喝:“下五门伎俩,在此班门弄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亮名号。”

火龙突然幻化为千百道细小的火流,发出破风的厉啸,突破重重黑雾,向站在阶上的两男女飞射。

男的一声冷哼,左手大袖一挥,罡风乍起,干百道射来的火流,在狂风中激射,发出刺耳的锐吗,有些倏然散灭,有些则激射出三丈外。

男的一跃下阶,右手的松纹剑向黑雾中一指,响起一声霹雳,一道青蓝色的长虹破雾而入。

阶上的女人一身白衣,突然挥剑掠出。

“小心右侧……”白衣女人急叫,剑奔男的右侧。

“铮!”一声金鸡,白衣女人连人带剑侧飞出两丈外,身影尚未稳下,头顶上空黑影如殒星下堕,一脚踹在白衣女人的顶门上。

一声长笑,一声更震耳的剑鸣,黑影出现,男的一剑封个正着,但被震得斜飘八尺。

黑雾徐散,人影清晰地出现。

白衣女人已被从屋上降下的怪人擒住了,拖至廊下隐起身形。

“阁下剑上已经可发剑芒,定非无名小辈,何必装神弄鬼?”男的沉声问,身上的黑袍无风自摇,松纹剑发出阵阵龙吟。身畔无端刮起一阵阴风,异声四起。

“桀桀桀……”鬼怪似的怪人,发出可怕的怪笑,一步步逼近,对发生的异象毫不在意,阴风及体浑如未觉。

院角的暗影中,突然冲出两个黑影,光洒出无数电芒,双剑随在暗器后疯狂上扑,无声无息象是幻化的鬼魂。

怪人头形乍隐乍观,无数略器一掠而过,接着是一声怪笑;怪人身形暴退,恰好从扑上的两个黑影中间闪过,手中剑闪烁了两次。

“嗷……”两黑影狂嚎,直冲至阶下重重地摔倒挣扎,不断发出可怕的痛号。

“桀桀桀……”怪人再次发出怪笑,重新逼进。

“站住!”男的吃惊了:“你是不是神巫教的人?”

“桀桀桀……”怪人用怪笑作为答覆。

“你用的遁形术,天地神巫的绝技之一。”男的抬起左手;“家父与天地神巫颇有交情,快亮名号,以免自误。”

“你这天杀的、狗养的杂种!”怪人发话了:“原来你是李教主的儿子。我猜,你是李大仁,你该死!”

“甚么?你……”

“你老爹冒充白莲会直系会主欺骗世人,罪波万死!本会决不放过你们这些骗徒,杀!”

怪人声落,蓦地罡风大作,身影突然消失,而伸出的剑突发异光,幻化一道白虹,破空射出,风雷声骤发。

李大仁,弥勒教教主龙虎大天师李午的第一个儿子。长子仁;次子义,三子礼。

李大仁的身影,也突然消失了,原先所立处幻发耀目的青色霞光,与白虹接触,在一阵不可思义的光爆和霹雳中,似乎天动地摇,腥风刺鼻,无数火星连续进爆。

片刻,白虹光芒更炽。

青色霞光突然幻灭,一道黑气冲霄而起。

擒白衣女人的怪人,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屋顶,一声娇叱,白雾突然下罩,恰好罩住了上冲的黑气。

传出一声怪叫,黑气快速下沉。

怪人在院中心现身,手中剑似乎仍然呈现白虹的形态。

“妖孽归位!”怪人发出沉雷似的沉喝,手中的白虹破空而飞,一闪即至,贯入刚着地的黑气丛中。

怪事出现了,黑气现出一个人形,浑身沾满了白色的石灰,剑贯背而入,发出可怕的呻吟,在地上挣扎。

屋上的怪人从另一处跃下,避开仍在飘散的呛人石灰。两个怪人先察看两个死尸,是刑名师爷冯一飞,和经常出面的张定远。这两个家伙从背后扑上先用暗器攻击,却被怪人突然后退轻易地杀死了。

“那白衣女人是谁?”杀李大仁的怪人问。

“碧瑶仙姑。”另一怪人答,怪人是五妹。

“可能是知州夫人了。”

“是的,这叫做在劫者难逃。”

“她怎样了?”

“我把她弄成白痴,保证让岳州知府大人吃一惊。听二哥说,知府大人夫妇,都款待过萧夫人。”

“我们走,去接应大哥。”

“四哥,那人真是李大仁?”

“是的,李教主三个儿子中,老三大礼最可怕。”

“要不是你预先交代,我真不敢相信黑气是人幻化的,他真会变化?这就是遁术?”

“你不相信?”

“这……你也会?”

“你相信吗?”

“我没看到你,只看到白虹。四哥,是元神取剑吗?”

“身法决而已,呵呵!你以为我是剑仙吗?”

“不管,你要教我。”五妹居然有撒骄的心情。

“呵呵!你应该找你爹教,你爹就是一条会变化的龙。丁勇快来了,走!”

州衙失火,大牢也起火,全城大乱。

六个怪人登上南门码头的一艘快艇,飞驶白马洲,顺水顺流,舟行似箭。

五更初,白马观暗沉沉。

神仙桥的南端不远处,建了一座两层高的望仙楼,可以看得到洲左右的江水,不可能望得到他。林大仙飞升已经将近千年,去了就永不再回来让凡夫俗子们瞻仰他的仙容了。

片刻间,望仙楼陷入火海中。

楼前的广场,被火光照耀得如同白昼。

奔到救火的十余名老道,首先看到广场上仗剑而立的三个怪人。

“叫你们的三位炉主和玉清观主师兄弟三人来。”扮怪人的王大中舌绽春雷沉喝:“白莲会天地三天君等他们还我公道,不相干的人,不要前来征送性命。”

声落,左手大袖一挥,黑雾腾涌中,火星迎风流动,然后耀目的火光一闪,响起一声霹雳。

老道们本来就会装神弄鬼,这可碰上同道啦!怎敢上前与同道斗法,立即有人扭头狂奔报信。

不久,六老道与十余名佩刀带剑的男女,发狂般飞奔而至,后面有十余名带了刀斧的次级道人,大概是准备救火的。

十余名男女高手中,赫然有北陵快剑,与及捕头罗铁塔罗孝先。

六老道果然是四川太清行馆的三圣者,强勤教四川总坛的三位炉大法师,与及白马观玉清观主师兄弟三人;对外称清虚教的教主。这三个妖道该在死囚牢的,但却在此地出现。

玉清观主是主人,神色倒还显得从容,冷然举剑独自接近,愈走愈感到心凉。

“道友,你们是天地三天君?”玉清观主壮着胆问:“请问,何以为证?”

“本天君要你们神形俱灭,这是明证。”王大中用带了凤阳腔的官话大声说:“你是玉清观主,没错。本天君巡察湖湘,获知你假借本会名义招摇撞骗,你好大的狗胆,孽障还不跪下待诛?”

“家师与家师祖,与王良教主是通家世好。确是从王教生座下获授二十二代会主的衣钵,所以是在会的弟子,怎算是假借……”

“闭上你的狗嘴!”王大牛沉叱:“本天君追随二十三代会主二十八载.从来没听说会主提及你们的事。当初王良在山西举事,事前事后皆不曾呈报本会,冒失妄动自取灭亡,以致天夺其魄。李午父子兵败窜居洛川,二次起兵之前,会主曾派使者前往调查,岂知使者半途失踪,由于消息中断。会主未能及时阻止你们胡作非为。事过境迁,会主不愿追究,没料到你们依然贼性不改,依然利用本会名义到处招摇,在天下建了五路总香坛,变本加厉破坏本会声誉,罪该万死。”

在江湖传闻中,其实没有所谓白莲会的真正直系会主多少年来,凡是参加过白莲会或该会外围组织的徒子徒孙,都有资格打出白莲会的旗号,也可以利用其他名目培养自己的实力,以合法掩护非法。王良与李午父子,就以弥勒教名义作掩护。真要了解这专与当道作对的黑社会组织,干头万绪不知从何处着手,连他们自己也胡胡涂涂,各说各话一本烂账。

三炉主的大炉主无名火起,挺剑大踏步欺进。

“道友好大的口气,哼!”火炉主狞笑:“贫道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鬼才知道你是老几。玉清道友,再和这三个混帐扯不清,白马观可就成了瓦砾场啦,还不毙了他们一了百了?”

罗铁塔一跳而上,抖出腰间的练子抽出铁尺。

“我,本州的罗捕头。”罗铁塔嗓门象打雷;“妖人大胆,在下要逮捕你们法办,你要拒捕吗?”

“你这狗杂种不是东西。杀!”王大牛怒骂,举手向前一挥:“你是最该死的一个,天地不容。”

也是怪人打扮的老三郑五突然飞掠而进,毫无顾忌地向罗铁塔撞去。

练子怪响,灵蛇似的急缠郑五的脖子。

郑五左手一抄,抓住了练子猛地一带,罗铁塔惊叫一声,立脚不牢向前冲,嗤一声冲在剑尖上,剑尖透背而出。

这瞬间,六老道同时冲上发剑,石破天惊。

“鬼神愁!”王大牛喝声如雷震。

三支到幻起千道剑虹,风雷乍起,人影乍合乍分,剑气象征风般摧枯拉朽,张合间有若金蛇乱舞,首当其冲的大炉主与玉清观主,还看不清剑光从何而来,剑气及体即全身如中电击,在流泻的剑光中崩溃,每人几乎在同一瞬间中了五剑以上。

山崩地裂,血肉横飞。

在三丈外的北陵快剑,腿都快吓破了。

“四海报应神!”北陵快剑扭头狂叫着飞逃,逃过神仙桥,逃向仙女祠……

前面假山石后,突然闪出一个女怪人,剑光如四练,无情地贯入他的心坎要害。

北陵快剑不叫倒好,这一叫,叫散了刚要拥上的十余名男女,各自四散逃命。

大火冲霄,望仙楼已成了火海。

六老道的尸体,在血泊中兵解归天。

天没亮,对岸津市镇的镇民赶到,望仙楼余烬未熄,但已用不着救了。

白马观鬼影俱无,连年老的香火道人都逃掉了。镇民们发现,本来应该耽在死囚车的玉清三妖道,竟然陈尸在火场前,立即引起千奇百怪的猜测,也传出各式各样的荒诞谣言。

快艇顺水下放,势如脱弦之箭,在茫茫夜色中,向洞庭湖疾驶,舟中,搁了六只大竹萝,里面盛了从白马观秘室内,所搜集的金银珍宝,这是玉清观主两年来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弄来的财宝,这次买卖真赚了不少。

天终于亮了。

常德大西门码头,江姑娘与本城的一些江家亲友,在香烟烧统与爆竹声中,欢送周师爷六男女侠侣的船启航,六侠侣在舱面向送行的人行礼道谢。

破晓时分,光度不算佳,谁又知道这六位侠侣是真是假?反正送行的人中,事先谁也没见过这六位佳宾的本来面目,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来路。当然,都知道他们是报应神。

船在江姑娘挥泪相送,与众人的祝福声中,缓缓驶离码头。其他的客货船,也纷纷各奔前程,有些驶向下游的洞庭湖,有些上航桃源。

众目暌暌,有目共睹,常德与遵州相距两百余里,谁会想到报应神在同一期间,在澧州杀官造反?

至于大艇与大船在天水茫茫的洞庭湖中会合。更不为世人所知了。

当然,有心人是不会放弃追寻的。

船行驶了两天两夜,分不清何处是河,何处是湖,四面八方都有湖弯,大洲小洲星罗棋布,如果航道不熟,真不知该往何处走。穷目远眺,似乎百十里内别无出路,但绕过某处洲角,前面又见天连水,水连天。沿途帆影不绝,大小船支默默地各奔前程。

第三天一上午,先后有三艘蜈蚣快艇,与及两艘型如救生义渡钻风船的快舟,从相距十里左右的湖面,往来飞驶而过。

舱内的六位乘客,已经回复了本来面目和恢复本姓,他们是张大爷、王二爷、李三爷、赵四爷、耿五妹、卓六妹。当然,船伙计们都知道他们是四海报应神。

六人在中间的官舱品茗,各自倚窗向外眺望湖景。

“我不喜欢这种情势。”张大爷指指自右舷远处掠过的蜈蚣快艇,向身侧的赵四爷说:

“远在十里之外,我已经嗅到敌对的气息。”

娘蚣快艇目下不用浆,用机,船轻帆大,鼓风飞驶象是巡戈的蛟龙。

“但不知是那一股湖匪,艇上没系有旗号标记。”赵四爷剑眉紧锁:“知道了或许可以套份交情。”

“不可能的,老四。”张大爷苦笑:“两年来,湖匪不曾骚扰澧州,这表示湖匪已经和弥勒教取得协议,至少也取得信任和谅解,他们与弥勒教对我们采取同仇敌忾的态度,乃是意料中事。”

“很不妙。”赵四爷眉梢眼角有隐忧:“我们不能和他们在水里斗,他们太多势众,和这些活在水里的亡命玩命,先失上我们就输了大半气势。”

“你猜,他们要多久才发动?”

“我对湖匪陌生,大哥。”赵四爷摇头:“反正一定是在白天,晚上他们占不了便宜。”

“你说得对,老四,我们不能和他们在水里面玩命。”张大爷长身而起:“走,我们到后艄去找船主商量。”

用帆航行,舟子们清闲得很,只留下三个人照料。舵工控制航行;一位船伙负责控帆;一位船伙负责了望与警戒。

船主坐在后面舱面,目送远去的蜈蚣船发怔。

张大爷与赵四爷出现在后舱面,船主赶忙起身招呼。

“湖匪的哨船,是吧?”张大爷笑问。

“可能是的,张大爷。”船主有点忧心忡忡。

“按往例,你该怎么办?”

“第一是逃,往南岸有村镇的地方逃。怕只怕距离村镇太远,逃不掉。”

“有些湖匪就住在附近的村镇,不是吗?”

“那毕竟是少数,大爷。”

“这里是甚么地方?”

“后面二十里外是资江口,再往前,是湘阴地境了。”

“往南岸靠好吗?”

“小的正有这种打算,大爷。”

“谢啦!”

船头一转,渐向南移。

五里,十里……

东北角一座青绿色的绿洲旁,升起四张帆,片刻便看到四艘铁风船出现在视线内。

“那活儿来了。”张大爷说,向艄公叫:“直接抢岸吧!”他们的船比我们快两倍。”

船首再转,向南岸急驶。五六里外,是生长着一望无涯水草和芦获的湖岸,看不出是洲呢,抑或是陆地。

附近没有村镇,甚至看不见渔舟。

船靠上岸,后面四艘钻风船,已接近至三里右左,轻快地破浪飞驶。

每人提了一只包裹,一只大竹箩,飞跃登岸。张大爷站在岸上,向船夫们抱拳行礼。

“谢谢诸位。”他向舟子们道谢:“他们问起我们事诸位不妨和他们合作,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诸位爷要我们等吗?”船主问。

“不必了,你们回常德去吧!我们会另外找船,或许干脆走陆路。再见。诸位。

没有路,没有山,不见人烟,不见村落。

水草、沼泽、芦荻、杂树……

除了各种水禽,就是蚊鼠。

向南,向南,这是他们唯一知道要走的方向,幸好有太阳指示方向。

许久许久,算算足有三十里以上,应该远出湖匪们的活动范围了。六个人狼狈万分,穿的漂亮衣衫皆沾满了泥水。可庆幸构是,大家都平安无事。

“该死的!怎么走了老半天,竟然看不见村落?”王二爷愤愤地说:“听说湖广是鱼米之乡。又说:湖广熟,天下足。沿洞庭湖各州县,人多田广,可是……”

他是走在前面排草而行的,突然住口,瞪眼啦!

前面环水,不知到底是湖还是河?反正辽阔得没有船就不能飞渡,足有五里左右。

“咱们身在洲上。”张大爷放下竹箩叹口气:“说不定咱们会饿死在洲上呢!”

“我先过去看看,也许对面有村落,有村落就找得到船。”王二爷放下包裹说:“老四,你的水性也不错,我们两人各走一趟。”

“该说游一趟。”赵四爷开始坐下脱靴:“天杀的湖匪!他们惹火我了。”

“四哥,我也会。”耿姑娘走近说:“我的水性也不错,十里八里毫无问题。”

“不可以。”赵四爷断然拒绝:“姑娘家泡在水里,象活吗?”

“老四,有人关心,你还神气得很呢!”王二爷大笑;“五妹,你看他的口吻,象足了一家之主,日后,你可要当心点哦!”

“二哥,你……”耿姑娘羞红着脸。接着瞪了赵四爷一眼:“都是你,……”

“冤枉!我又怎么啦?”赵四爷居然有心情开玩笑:“我是男人,水里火里当然该我去,有什么不对吗?”

“好啦好啦!老四,你不要要贫嘴,小心闪了舌头。”张大爷挥手赶人:“再耽搁下去,太阳快下湖啦!去!”

王二爷带了分水刀,赵四爷带了铜戒尺,两人将靴子衣裤结了包缠在腰间,仅穿一条长裤,往水里一跳,并肩前游,象两条大鱼,水性真的不差。

一个时辰后,两人狼狈地回来了。

“见了鬼啦!”赵四爷泄气的宣布:“前面那陆地是一片洲,再往南还是一座洲,天知道到底有多少座洲,我们被无数大洲小洲困住了,这座鬼湖到底有多大呀?”

“有多大?哼!”张大爷耸耸肩:“古代这一带称作云梦泽,北边到达咱们家乡河南的边沿,你说有多大?这些洲,形成不会超过千百年,再等上三二千年,恐怕就会连在一起了。现在,只有泅水过去罗,穷叫嚷叫苦,解决不了问题,老天爷不会派飞车龙船来渡你过去。”

“不,游过去危险得很,有些小洲之间水势诡异得很。”王二爷是水性最佳的人,所说的话具有权威性:“今晚在此地露宿一宵,明天大家去寻找漂木,编成水排才能渡过这不可测的湖沼区。”

“糟!我们没有食物。”李三爷李蛟叫起苦来。

“去打蛇鼠呀!捉野鸭也不错。”赵四爷向洲西一指:

“我看到那边上空有野鹭和黑的水老鸦飞翔,好象还有四五支好大的天鹅。”

“吃蛇鼠?”六妹卓晓云脸都吓白了:“我的皇天!四哥,你做做好事,不要吓人好不好?”

“你叫甚么?有蛇鼠进嘴,那可是口福不浅呢!告诉你,我吃过蝗虫、蝉、蚕蛹……”

“你这家伙就会吓虎人,少说两句好不好?”张大爷说:

“洲旁的水草叶中,一定可以摸到不少无鳞的鱼类,赶快去想办法。五妹六妹去拾干漂木,准备生火。哼!火可以把湖匪引来,宰他一二十个可以消口怨气。”

火的确把湖匪引来了,可是,湖匪并不登岸,五六艘蜈蚣快船,与四艘钻风船,在洲四周巡进,封销了全洲,只要看到有人活动,就用强弓硬弩拈射。

幸而洲上已经有杂树灌木生长,虽然高不及丈,但由于成从生长,还可以藏身,芦荻也高度近丈,更为浓密,易于藏匿。

第二天一整天,六个人被弓箭逼得无法动弹。

“这些天杀的坏种!这一招还真毒。”伏在芦获丛中的李三爷忍不住咒骂;“这一来,咱们不敢走近水边,自然就无法离开,也无法找食物,真可以困死我们。”

“我要出去弄他们一艘船。”王二爷咬牙说:“不能在这里被他们困死。”

“怎么出去?你是铁打的?或者已练至不坏金刚境界?”张大爷苦笑:“老四的玄功能支持片刻,片刻之后就抗拒不了弩矢,你我仅能在行功时可以刀抢不入,谁也不可能不断运动设体,你受得了?”

“我这片刻,算起来约可在百步之内不受伤害。”赵四爷摇头:“就算我可以冲入水中,但水色浑浊,他们的船往复行驶,怎能在水底下追逐,只要一露头,就会受到箭雨的袭击,没有用,大哥。”

“糟透,咱们岂不要挨饿等死?”张大爷忧心忡仲;“这才叫做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们困不住我们的。”赵四爷摇头察看天色,天上密云已掩位太阳:“咱们把珍宝理妥,晚间从水里走,希望今晚有星光分辨方向。天杀的!似乎老天爷也在起哄找麻烦。五妹水性还过得去,六妹如何?”

“我……我是旱鸭子。”卓晓云期期艾艾:“三……三哥叫李蛟,是蛟龙。能……能不能带我……”

“我这条蛟龙虽然没有二哥水性了得,但在湖里还不算差。”李三爷拍拍晓云的肩膀:

“你放心,我会设法把你们带走的,而且要平安地带走,永远带你在身边走。”

卓晓云南轻握住他的手,默默地按在脸颊上,绵绵的目光向他凝注,尽在不言中。

两艘蜈蚣船在正南飞驰而过,船上的匪徒皆用目光向洲上搜索,可看到的强弓,不下十张之多。船距洲岸不足百步掠过,速度十分惊人。

“奇怪!”张大爷剑眉深锁:“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十艘船最少也有两百个人,一百张强弓,他们为何不登洲强行搜索?洲上不易藏身,搜索容易,无处可逃,他们在等甚么?”

“他们都是些怕死鬼,不敢上来送死。”王三爷说:“上次咱们锄诛荆山巨盗,一夜中扫庭犁穴,百余名悍盗几乎屠杀净尽,这一两百人,哼!湖寇比起荆山悍寇,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们敢送死?”

“不然,白天他们可以列阵强攻,何况还有弓箭。”张大爷不以为然:“我总觉得某些地方不对,这不是湖寇的习惯,通常他们攻击时非常勇敢的,争先恐后敢斗敢拚,今天似乎反常了。”

“他们想困死我们。”赵四爷指指驶过的一艘钻风船:“你们看,毫无登洲决战的态势。哼!他们一定以为我们是北方垮佬不清水性,用不着急急忙忙和我们玩命。”

“可恶透顶!”李三爷咬牙说:“到了陆地,我非宰他们不可。咱们曾经残灭荆山盗群,为何不除湖匪为世除害?”

“你算了吧,老三。”张大爷苦笑:“洞庭湖有四十股湖匪,怎么除?你未免说得太轻松了。不过,这一股既然公然找上了咱们的四海报应神,咱们非给他们了断不可,四海报应神的威信,岂能因此而扫地?大家好好养息,晚上准备走。”

天黑后不久,天宇中云眉已散,已可利用星星指引方向,老天爷总算是肯帮忙。

六个人分为两路,两个姑娘在中间,每路三个人用腰带相牵连,以免被风浪所打散。由王二爷与赵四爷并肩在前面引领,向南悄然游去。

远出里外,发现后面有一艘娱蚣艇疾驶而过,以三十步之差,相错而过。

“这些混蛋走了狗运!”赵四爷一面游一面向王二爷说“只要慢片刻,船就是我们的了,可惜!”

“有两位小妹在,我可不愿意冒险。”王二爷说:“你少出馊主意,黑夜中夺船,自己同样危险,风浪可以把咱们六个人冲得七零八落,划得来吗?”

花了半个时辰,他们登上了五里外的第一座洲,疾趋洲南,幸运地在洲岸找到五六根漂木。正好用来搁行囊衣物,减少了身上的负荷。

一夜之间,他们连越五座洲,其中一座是浮洲,几乎陷死在里面,最后多花了一个候辰,绕浮洲的洲尾而过,吃足了苦头。

一连串的小山,向北起伏伸展,北尾伸入洲诸密布的大湖。说是山,不如说丘陵来得恰当些,但在当地人来说,那就是山,每一座山都有一两个土名,煞有介事。

这一带最大的村庄,是临湖的安乡口村,有六七十户人家,有一半是靠打鱼维生的渔户,另一半农户则是村中稍为富裕的人家。

渔户的鱼鲜当然不可能在本地出售,这一带的稻田里,人经过田房,就可以听到鱼儿惊窜的水声,满田的田螺和蚌,成群的鲫鱼和鲤鱼,鲶鱼、鳝鱼、泥鳅、鳖、龟……说来也许令人无法相信,稻高及胸,水深尺余,泥深及裆,每一亩稻田都象是鱼池,捉之不尽食之不竭。在这一带村落卖鱼,会笑掉人们的大牙。因此鱼群皆运至湘阴、岳州一带城镇,船有活舱,可以远途运输。也因此一来,渔户的户长与精壮的男人极少在家,随船往来一去三五天,回程时载些日用品、铁器、布帛等等,倒也逍遥自在,鱼米之乡,决非夸大。

至于一些稍小的村落,根本就没有渔户。

安乡口村最东端的丘家不是渔户,但与左邻的杨家渔户有其深的交情。丘老太爷丘家麒拥有滨湖的百十余亩良田,儿子丘隆昌暇之余,用自己的代步船载了妻子田氏。和十六岁的爱女静姑,带一篝活虾,到北面的小山脚下钓鳜鱼,一方面是消遣,一方面是丘老太爷老夫妻俩,最喜欢吃那种金色带大黑斑的斑鳜。

稻穗即将转成黄色,正是农暇时光。天刚发白,清秀而健美的静姑,已经将船准备停当,钓具已经搬上了船,正想跳上岸等候乃父母前来,却发出一声惊骇的尖叫,立即抓起了撑船的竹篱戒备。

岸上,系船的大树下,不知何时出现三个穿长衫的黑影,真象鬼魅出现。天色仍黑,站在树下更不易看清面目,要不是湖风吹来衣袂飘飘,真不容易发现。

“是我,静姑。”一个黑影温和地出声招呼;“朱五叔。把篙和浆都搬上来,好吗?”

“原来是失五叔,吓坏我了。”小姑娘拍拍酥胸:“五叔,我爹和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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